洛梓遇和黄十一告别了周霜霜往前方的寸尺斋去,位处繁闹街头交错口,洛梓遇毫无防备地便进入,别无所想。
店中伙计说老板娘正在楼上和兵部掌事官员对账,洛梓遇便稍坐下来,这里还真是花式兵器看得人眼花缭乱。
黄十一对兵器颇有兴趣,便和店中伙计请教起来,洛梓遇便一人坐着。
忽闻一个魅声语气从楼梯方向传来,洛梓遇一眼望去,一男一女两个脚步往楼下走,女子在前先露脸,修长身躯,明艳长相配上浓妆,极具媚态。
她便是寸尺斋的老板娘,眉娇娥。
洛梓遇目光转落在旁边的男子身上,衣物和体型为何看着有一丝眼熟,看见下巴那一刹,洛梓遇的眉头便皱了起来,当他终于露出庐山真面目的一刻,洛梓遇便如脚底安了弹簧一般飞跳了出去。
“怎么会是夫君君?”洛梓遇一颗心冲到嗓子眼。
“梓遇!”黄十一一唤赶紧追了出去。
楼梯上下行的连天厚蓦地听闻熟悉的一声呼唤,却只捕捉到黄十一一刹恍出门去的影子。
“王爷您怎么了?”眉娇娥修长五指轻搭在连天厚肩上。
“没什么。”连天厚恍然神醒。
寸尺斋外,洛梓遇飞跑出去大老远藏匿进人群当中,实在被方才那一眼捕捉到连天厚吓得不轻,身心俱恐。
洛梓遇站在一个铺子前靠在墙上,她当真是失策,方才若非自己当机立断而被连天厚逮到,绝对后果不堪设想。
“梓遇你跑什么啊?”黄十一追到洛梓遇身边。
“没什么。”洛梓遇喘着气。
“真的没什么?”黄十一投来疑惑的目光。
“没什么,就是老黄历上说,我今日不宜靠近冷兵器,恐有血光之灾。”洛梓遇一本正经地掰扯着瞎话,她可不信这些的。
“你还相信这种事?”黄十一惊讶。
“毕竟跟小命有关,宁可信其有嘛!”洛梓遇不禁心头一颤,方才的情况这可比血光之灾还惊悚。
洛梓遇无论如何都不跟黄十一回寸尺斋了,“老黄历”的一说虽说跟洛梓遇性格不符,但黄十一也不多怀疑。
回到南归阁,排练转移至南归阁最大最豪华的室内戏台,全新的帷幕正在搭建。
洛梓遇持续心不在焉,神思恍惚的状态,在寸尺斋看见连天厚很正常,他在兵部任职,掌管莲都城内各家兵器行。但问题就出在那位妖艳美丽的老板娘眉娇娥,洛梓遇对她一眼难忘,更是记得她对连天厚的眼神,简直是毫不掩饰的勾引吧?
“难道他喜欢那一型的?”
洛梓遇不禁怀疑,连天厚好歹是亲王,即便任职于兵部,对账此等小事也不必躬亲吧。
洛梓遇越想越钻入牛角尖。
新戏台搭好,帷幕鲜亮,开合灵活。此次的戏台设计最大亮点,是戏台顶上一个精致制作的容器,花叶藤的材质,缠绕成球形。
顾南归让洛梓遇和裕辉试一场唯美的桃园出游戏,帷幕缓缓拉开,戏台上摆设着道具桃花树,而顶上的花叶藤容器开始运作,洒落桃花花瓣,渲染春日风吹桃花零落雨的唯美场景。
洛梓遇情不自禁入了戏,春日山间,桃花丛中……
气氛正好,漫天飞舞的花瓣雨,宁儿的愉悦心情,接下来该是忘南应约而来。
岂料,一场本该唯美浪漫的约会戏,竟在刹那间变作不可预料的伤人大戏。
顶上的藤木不小不轻,本是由两边绳索系于二楼以便操控,却是不知缘故地,突然断绳坠落。
“小心!”
裕辉预备入场,却见洛梓遇头顶之上的花叶藤道具猛地脱坠,惊险一刻只有洛梓遇不知情况,他情急之下来不及考虑,一冲上前便将洛梓遇向前扑倒。
坠落道具没有伤到洛梓遇,却重重地砸在了裕辉腿上。
“裕辉!”
一片混乱之时,所有人都只关注洛梓遇和裕辉的情况,没人首先在意此突发情况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
大夫诊断结果,裕辉小腿骨折,伤筋动骨一百天,也就是说,他必须卧床三个月以上修养。
洛梓遇与裕辉的默契,众人的同心协力与努力以及期待,一下落空。
洛梓遇并没有在南归阁留到大夫给裕辉诊断的时候,而是在规定的时间过了之后必须赶回王府。
“裕辉因为她骨头都断了,她倒是无伤无痛,说走就走。”柳如沁一脸严肃说道。
“是啊,裕辉都这样了。”有人应和道。
“梓遇是因为有事……”黄十一开口为洛梓遇解释。
“她总是有事,爱来就来,想走就走,我们所有人都得等她!”
“行了,裕辉今日的意外,不怪洛姑娘。”顾南归是明事理之人。
“那我们的新戏怎么办?”柳如沁问。
顾南归目中若有所思,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排演的戏本,若是到了这关键之时停掉,或许他这辈子都再无法完满此心。
洛梓遇着急忙慌地赶回王府,今日是迟了,但不知连天厚会否忙碌而更迟回府,或者和性感老板娘有约彻夜不归。
“胡思乱想什么嘛,洛梓遇你这脑子里是被染色了吗?”洛梓遇自怨埋汰道。
洛梓遇往连天厚房前往,在园道上便远远看见了连天厚,洛梓遇不自觉猛地刹住脚。
然而,洛梓遇的有意躲避还是被连天厚发觉,他停下脚步往洛梓遇看过来,她便猜想连天厚的意思。
“不会吧,等我过去吗?”
洛梓遇虽说最近一段时间不太想接近连天厚,但若是真的疏远了,必然会引起他的疑惑,毕竟夫妻没有隔夜仇,洛梓遇想来还是得恢复“正常”的自己。
洛梓遇舒缓不及跑急了的气息便往连天厚跑去,好掩饰自己。隔着一步的距离,洛梓遇缓下步子,却还是闻到了一股浓香沁鼻。
“夫君君,你身上好香啊!”洛梓遇忍不住想:是那个老板娘吗?
连天厚蓦地眉头一蹙,他对身上的香味无感,竟不料洛梓遇如此敏感。
“是爱美姑娘用的香粉的味道,但不像是程姐姐那样。”洛梓遇故意如此说。
“没什么香味。”连天厚一言否认,又直接转了话题道,“你怎么一个人?”
“我睡了午觉之后,就一个人在园子里走走啊!”洛梓遇表演诚实信手拈来。
连天厚的目光不自觉注视洛梓遇,今日她终于又对自己笑了,夏侯府那晚之后,洛梓遇几日以来都表现的冷冷淡淡,而连天厚一如既往做自己,却感觉心中某个角落便如滞塞一般。
洛梓遇不禁凝望连天厚,明明才被他吓了一跳,怎么就好像自己跟他多少年没见过甚是想念似的。
“本王要去沐浴更衣。”连天厚突然决定,又一刹滞顿,面不改色说道,“要一起吗?”
“诶?”洛梓遇满目错愕,揪着自己的衣裙很是心情复杂,“不,不用了,我不想沐浴!”
洛梓遇独自在房中,斜着身子坐,手掌托在额上,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还以为他脑子里余毒清了呢,又吓唬人!”洛梓遇心有余悸。
洛梓遇思绪才罢,房门便被轻轻推开,洛梓遇正对着房门方向,目光便不自觉抬起来看过去。
连天厚方才出浴,难得一见披发凌乱,衣裳“不整”,隐隐约约,若隐若现。洛梓遇不禁看呆,连天厚好美,美得冷若寒霜,美丽“冻”人。
洛梓遇痴愣着目光,今日所见是连天厚的另一模样,惊喜不已。
“为何盯着本王?”连天厚的声音犹如滴水成冰。
“啊!夫君君……”洛梓遇一时凌乱,总不能承认自己被他的美色惊艳到,“夫君君你头发上还有水诶!”
连天厚不移目光,不言语却将手中的发巾递向洛梓遇。
“嗯?”洛梓遇疑惑一顿,却好像能够领会到连天厚的意思,转而默默不爽,“什么嘛!真把我当老婆驱使,真是厚脸皮!”
“但是好霸道好英俊好想扑倒啊!”洛梓遇心底的另一个“魔鬼”想法。
洛梓遇顺服夫君君的需求,她站在坐下的连天厚背后,用发巾为他擦拭尚未干透偶有水滴的湿发。
洛梓遇最开始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但渐渐的,她竟觉得如此和连天厚相处倒也不错,有点像夫妇该有的样子。
“那天,本王说的话过分了。”连天厚突然开口打破平静。
洛梓遇蓦地一怔,连天厚说的那天,是夏侯府上那晚?
“夫君君说什么?”洛梓遇装傻道。
“明明是你被欺负,本王还对你生气,是本王不对。”连天厚更加直接地认错道。
“夫君君是说小舅舅的事?”洛梓遇还问。
“是。”
“夫君君有什么不对,又不是夫君君你欺负我,还有哦,我已经打了小舅舅一顿报仇了,以后我再也不跟他一起玩了!”洛梓遇深深记仇似的说道。
“你打他了?”连天厚稍有惊惑。
“啊!”洛梓遇不假思索地承认,又诚心请教一般,“夫君君,我是不是不应该打人?”
“不,打得好,他一向任意妄为,除了夏侯元帅就没人治得了他,你若是示弱,才会被欺负。”
洛梓遇无比惊讶连天厚所言,真是外表冷漠的暴力狂,居然赞成自己打人。
“夫君君也治不了他吗?”洛梓遇好奇一般问。
“本王不喜与他计较。”连天厚好是冷傲。
“可那日夫君君还威胁小舅舅站桩来着!”
“那是……”连天厚无言,那是为了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