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梓遇独自捧着拣选的花来到连天厚房门前,她不妄自推门进去,而是站在外头满是期待地唤道:“夫君君,我可以进来吗?”
洛梓遇笑容刻画得都僵了,房内也久久不闻回应,于是她便贴上前往屋内窥探,窗纱朦胧,屋内应当是无人。
“夫君君不在呀!”
洛梓遇低头一看自己千挑万选采摘的鲜花,可不能就此浪费了,管他连天厚在不在,只管进去插上,他总不能责怪一个傻子,而且昨日也是他应允的,自己可以来。
洛梓遇以指尖轻轻推门,门便自然开了,她大大方方地进了去,将花一朵一朵暂时摆放在空置的桌上。
花瓶仍在连天厚书桌上摆放得好好的,那是这房中唯一一抹亮丽暖色,点缀得恰到好处。
洛梓遇走过去抱起花瓶,瓶上的花儿并未枯萎,但已不如初摘下时赏心悦目。洛梓遇意外地注意到那盘点心,竟被吃空了。
“看我说好吃吧,馋虫!”
洛梓遇双手抱着花瓶往厅室走去,却听有人推门进来的动静,她未曾在意到那人推门的那份急心,还以为是连天厚出去回来了。
“夫君君!”
洛梓遇抱着花瓶从书房跑了出来,却见是程秀颖一步踏入,更讶异她满目的愤怒,不知缘故之余,洛梓遇不自觉抱紧了花瓶,总觉得她的目光好像是冲自己而来。
而且洛梓遇的感觉并非虚假,程秀颖再一步靠近来,这下的目光便是不偏不倚地直盯洛梓遇,恨不得用眼神将她万箭穿心一般。
“程姐姐你怎么来了?”洛梓遇防备来者不善。
随程秀颖进来的是碧杉,洛梓遇注意她抱着的琴,琴弦断得一塌糊涂,一根不留。洛梓遇脑海中不禁串联了一个可能,程秀颖才修好的琴被毁了,她便误以为是自己,甚至,程秀颖贼喊捉贼也不无可能。
“程姐姐你的琴不是才修好,怎么……”洛梓遇暂且保全自己的无辜。
“怎么又坏了,难道不是你趁着我把琴放在亭中的时候,将它玩坏的吗?”
程秀颖怒而质问,她一把从碧杉手上夺过琴,直接按在了桌上,故意压在洛梓遇的花上。
“我的花啊!”洛梓遇不禁一急。
今早,洛梓遇在百花亭见过程秀颖,找到珍珠耳环之后,她和梦槐确实留在那里采花,也不知程秀颖何故离开了,但把琴留在百花亭中。
可千真万确,洛梓遇绝对没有碰那琴一根弦。
“我没有动过程姐姐的琴,你别胡说!”洛梓遇目光回应程秀颖变得直决。
“呵,程姐姐程姐姐叫得倒是好听,本来我以为你只是一个傻子而已,不足为敌,但你都能把王爷最亲近的表妹害得驱逐出府,我应该早点对你刮目相看,这张琴,你若是喜欢怎么不求王爷从我这要了去,为什么得不到便要毁了它!”程秀颖的火气直冲上,看着着实不像假装,可又的确不是洛梓遇恶意毁坏。
“程姐姐你有亲眼看见我把琴玩坏了吗?凭什么什么都赖给我!”洛梓遇不甘屈忍。
“没看见如何,是你就是你,你定是之前那次就对我张琴动了心思,这次更是玩心大发,然后就弄成了这个样子!”
程秀颖一个劲地矛头直指洛梓遇,激动的心情真叫洛梓遇火大,可她虽不愿因作为傻子而被无辜冤枉欺负,但对别人的无理取闹,她也无可奈何。
“反正不是我!”
洛梓遇本想平静以待,她转身不理程秀颖,将花瓶摆在桌子,眼看被琴压得死死地鲜花,若不是看琴更糟糕,她愿意体谅程秀颖痛失爱物的心,一定也会发怒。
可程秀颖眼看着洛梓遇的安安静静,显然没有做到极致,她不假思索地一把将才摆上的花瓶拍落在地,“啪啦”声碎,水湿地,花零落。
“你干嘛啊!”
洛梓遇急了,她的容忍不为让人更加无休止的欺负,傻子也是人,傻子也可以有脾气,岂容他人任意诬陷欺凌。
洛梓遇当真被激怒,洛子玉再也不会默默受气,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此刻的暴脾气,就先不顾后果的爆发出来。
洛梓遇一刹被愤怒驱使,双手捧起桌上的断弦琴,二话不说就往地上一砸,彻底两断,震得程秀颖早有准备的心还是一颤。
“我的琴!”程秀颖心神一正。
“就是我砸的!”洛梓遇愤愤一言。
刹那安静,程秀颖和碧杉拥堵的房门外,却有连天厚闻声赶到。
“你们在本王房里吵什么?”连天厚的威怒发声。
洛梓遇眼睛睁得通红,砸一张破琴不算如何,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连天厚这就回来了,如此闹成一团,恐怕会让他厌恶,那之前升值的好感不就全都白费功夫了。
程秀颖和碧杉退开,连天厚肃厉的表情显得不怒自威,他一进门便见厅上狼藉一片,花花草草,又是水渍碎渣,又是破琴一堆。
“王爷!”程秀颖抢先一步,满目凄苦地跪倒在连天厚跟前,哭诉道:“王爷,您要为妾身做主啊,王妃妹妹她弄坏了妾身的琴,妾身找她理论,她不仅不承认,还将妾身的琴砸成这个样子!”
程秀颖控诉至此,哭声惹得连天厚心烦不已,但他不会因此失了冷静判断的能力。
“起来把事情讲清楚。”连天厚的目光转向洛梓遇,她的气愤着实挂在脸上。
讲述事情的权力落在程秀颖手上,她啜泣着将事情说完,有头有尾,却更多虚假改编。
而程秀颖手上拿捏最大的证据,之前未在洛梓遇面前拿出来。
“这个是妾身在断裂的琴弦上发现的。”
程秀颖将一角裙边递给连天厚,正是洛梓遇今日所着衣裙同样的材质和颜色。
洛梓遇不禁蹙眉,那块布着实和她的衣裳一样,这是为何?
程秀颖和碧杉早就串通好了,程秀颖一拿出“证据”来,碧杉便指着洛梓遇的裙角说道:“王爷,王妃的裙角缺了一块,那琴弦勾破的衣物,若真是王妃所缺的裙角,那就证明了一切。”
连天厚命碧杉将那一块裙角拿去和洛梓遇的缺口对比,竟当真接合得天衣无缝。
洛梓遇当下便想通了,之前还不知程秀颖为何与自己拉拉扯扯,这裙角恐怕就是当时,碧杉趁自己不注意扯下的,如此一想,程秀颖的早有预谋便显而易见,她果然是贼喊捉贼。
洛梓遇想通一切,目中闪过清晰的思路,可她一正目,连天厚却向她投来怀疑的目光,问道:“是你做的?”
连天厚虽说不爱程秀颖,也不对她有多少上心,但王府里的事,总归是要他这个主人明断,不予偏私。
而王府的这几个女人里,对他而言也没有情愿偏心的一个。
“夫君君……”洛梓遇开口。
“是你吗?”连天厚直绝得不愧名号。
“是我砸的,可……”洛梓遇才道。
“你出去。”
连天厚并不怒,但他眼中好不容易对洛梓遇滋生的一丝温情都至终湮灭,洛梓遇却呆然无语,她何必跟连天厚解释。
洛梓遇一言不发,一脚跨过两半的琴身便往房门出去,一步出了房门,她没有傻气,也没有委屈。
“以后都不许踏入本王房中半步。”连天厚皱眉补上一句,此乃目的。
洛梓遇一步停顿,连天厚不忍心看她背影,或孤单或凄凉,更怕她回头,或眼泪或委屈。
但洛梓遇并不回头,更是一脸漠然:说到底我俩之间没有感情,又怕什么误会,既然如此,也就罢了……
洛梓遇脚步迈开决绝,今日她走,就不想何日再来,这段感情既然难以发展,她就省下所有的心思,待到将来时。
连天厚余光能见洛梓遇越走越远,头也不回,最终消失不见。
“王爷,这张琴是妾身母亲赠予妾身的,如今已是无可补救了!”程秀颖仍故作可怜博同情道。
“你也走。”连天厚丝毫不予同情。
“王爷!”程秀颖哭丧可怜。
“本王之后会给你在宫商阁定制一张琴,本王的府上,不想看见勾心斗角,你的东西,以后自己收好了。”
连天厚平静说道,他虽未明里偏袒洛梓遇,可他此举分明是为她断后,对洛梓遇,他只是一句“出去”而不予责备,替她赔偿程秀颖,多像一个夫君维护妻子的明理行为。
程秀颖作为一个女人,又何尝感受不到夫君的冷落,更是敏感嫉妒另外一个女人得到自己所得不到的。
“王爷,妾身不知,她洛子玉究竟有何好,能让王爷偏向于她?”程秀颖问。
“本王是否有偏私,程侧妃自己心中应当清楚。”连天厚言语之间尽是淡漠。
程秀颖自导自演的一场戏没有预计的收获,她的眼泪赚不到连天厚的一点同情和爱,这一点,她深深了解,却从不选择明白。
程秀颖满怀失落地离开,一地狼藉留在连天厚眼中,阿福进屋着手收拾,首先便将破成两段的琴拾起。
“这琴真的毁到不可补救了!”阿福不禁感叹一句。
连天厚一眼瞥过这张毁琴,洛梓遇再大力也做不到一砸就将它折成两段,他一眼便知,琴弦故意断得杂乱无章,但这才更显刻意。
“王爷,这些花怎么处理?”阿福收拾起一捧桌上压得七零八碎的新花和地上的旧花,问连天厚。
连天厚注目流连花色,终只漠凉一句:“丢了吧。”
阿福捧着被弃的花准备出去,连天厚突然又将他唤住,吩咐道:“明日起,本王便会回归兵部职位,府上之事你多加留心,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