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昏暗的室内透过一线亮光,空气里浮动着点点尘埃。
一个白色的身影,迈着轻盈优雅的步伐从从容悠悠然的走近。
“谁?”短促的询问,三分恐慌,七分警惕。
“吴老师,是我啊,白薇。”甜美清亮的女声,让听者紧绷的心一瞬间的舒缓,被称为吴老师的男人偱声看向来人――那个自称白薇的美丽少女此时正保持着异样友好的微笑,盈盈的看着他。
这里是数学组办公室,可是,此刻除了老吴和这个不速之客外再没了别人。
怎么,往常烟雾缭绕,热闹喧嚷的办公室,此刻,就剩下他一个人了吗?
好像做了一场噩梦,梦里,杀戮之蝶随意翩跹,黑暗与血腥成了寻常,每一天,都徘徊在生死边缘,啊,他是在惊悚片现场吗?哈哈,都死了,他们都死了,那些朝夕相处的同事,那些同事朝夕相处的亲人,都带着极大的痛苦与害怕,一个一个惨烈的死去。
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什么时候,会轮到他呢?
为什么,又还没轮到他呢?
那种等待死亡一步步逼近的感觉,让他近乎绝望。
想到这里,不由得又一身冷汗。
“白薇?哦哦,三班的副班长?李老师常说的那个品学兼优的三好生?有点印象了……怎么,找我有什么事?”吴老师回答道,用手擦了一下鼻尖的鼻涕――连日的神经紧张,让他自身的免疫力极速下降,又是暮春时节,天气湿冷无常,于是很自然的有点感冒。
白薇看着这个胡子拉碴,神情涣散而行将崩溃的老师,微笑变得浓郁,她说;“吴老师,我这次过来,是来帮你的。”
“呦,帮我?你怎么帮我?”吴老师轻蔑的笑了一下,布满血丝的眼里充满疲惫,却强撑着仍用戏谑的口吻对白薇说道:“你能帮我什么?把办公组死去的同事复活?还是让我被扣的工资回来?又或者……你考个清华北大让我出一出名?”
“我不能帮到那些,但是,我能给你更实际的帮助。”
“走吧,老师知道你一片好心……如果每个学渣也能有这种觉悟就好了……走吧,别添乱了……”
“您知道的,我是张嵌的朋友,所以我手里有这个。”白薇说着,将之前一直拿在手里的一页纸递给了他,眼眸不经意间的几分深沉。
吴老师接过,纸上赫然写着两个字:遗书。
当他读到“如果不是你,吴剑,我不会走到这个地步。是,我只是和卑贱卑微的学渣而已,我所有的努力都微不足道,只能让你一次又一次的否定我,否定我的的努力,我的进步,我的人格,我的爱好,我的家人,我的一切一切……一次又次用你属于教师的肮脏言辞向我咆哮,羞辱我,体罚我,罚抄我,上报我,看到我考好了又说我抄袭……让全班孤立我排挤我,好,那些我都能忍受,你说我活该,我也觉得,我出生在这个世界实在没多大意思……我今年十七岁了可我每天都活在学校的阴影里,一天二十四小时有十六个小时在学校里……剩下的八个小时除了睡觉也没时间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我觉得我的人生实在可悲……如果这一辈子注定那么悲凉,那我不如就遂你们的心意,我去死。这样你们再也不用为我‘操心’了”“可我好恨,好恨所有教过我的老师,你们凭什么那么对我……你凭什么用你的教育方式不断打击我,你说高考需要压力,没有压力怎么能高考,可是高考本来就很有压力了,你又何必不断增压?我想你们不过是在享受以大欺小的快感而已,你们不满于现在的工作所以整日牢骚,却又不敢辞退,因为除了教书你们一无所长,所以就不断的恶心我!我们!我恨你!我恨你们!”“你没必要在意我在那个角落哪堂课哭泣了多少次,哪个夜晚绝望的割了多少次手腕,你们只关心尖子的喜乐的,我知道您觉得我不配我活着……学渣都是该死的,我的死活都是与你无关的……可是你凭什么就这么擅自决定了……我也多不想接受您的恶心教育!你拿学生的钱,骂着我们是垃圾,却不尽为人师表的责!呵呵,我知道现在好多老师都是当年被父母要求读师范,只为了师范费用全免!而现在又不甘心师范了,可这样,就可以完全没有师德了么?……我死了,可是也要你死”……这些时,不由得冷汗涔涔,倒不是悔恨,而是愤怒,脑袋火热,心想自己教了那么多年,竟然还有个学生对自己指指点点,这死人懂个屁,一个老师的教育方法还用得着你这个当学生的说吗?是我逼死你的?我看就是你tm心里脆弱!
这样一怒之下吴老师当场将这页纸撕得粉碎,也不知是否别有用心,总之这遗书怕是再也拼不成原来的样子了。
白薇也不阻拦,也只站在一旁静静的看,讳莫如深的表情,让人很是猜不透。
许久,老吴才想起白薇所谓的帮助,他不耐烦而火气燎燎的对她说:“给我看这张废纸什么意思……”
“老师,这张废纸可以让您失业,让您,坐至少三年牢。”
“哦?可是,我已经把它撕了。”
“我有备份。”白薇不咸不淡的补充,一双灵动的眼睛扑闪扑闪,很是好看。
“你什么意思!你这是来帮我的吗?”吴老师急得立马站起来,腿碰到椅子,椅子受力倒地咚的一响。却也不管,他红了眼,作势要打人。
“你如果动手,我发誓,你会后悔的。”千钧一发之刻,白薇轻笑着反走近老吴,秀美的脸上一副胸有成竹的安定,她一字一句的说:“你会后悔。”
为什么呢?明明是那么温柔静美的女生,正如名字那般,应是纯洁得就像盛夏的白薇花,可此刻,却让老吴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逼迫着他,那种危险的感觉随着白薇的走近而越加浓烈,冷汗,湿透了自己本就酸臭的衬衫。
那带来唯一一线亮光的房门忽然关闭,仅昏黄的白炽灯萎靡的照着,气氛压抑可怖。
白薇恬静的脸,在室内被微弱的灯光称托出暗色阴影,显得阴森而冷。
“说吧,你想要怎么办。”他妥协。
“记得吗?再有一个星期,您的女儿就要满四岁了……
“你要对我女儿做什么?”
“你的女儿到现在为止还没我起名字对吗?”
“有小名的……”
“我要你女儿在四岁生日时,由我给她起一个陪伴终生的名字。”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老吴沉吟着开始思索,一边是自己的职业和前途,一边是女儿的名字。内心的天平反复摇摆,这个看似十分简单的选择,却让他很不安,非亲非故,白薇为何要提这样近乎诡异的要求?难道只是为了帮自己?那又为何要牵扯到自己的女儿?再联系到这些天发生的一连串灵异事件,这会不会又是些巫蛊之术?他不得不多长个心眼,因而开始游移不定。
“我拒绝……我不能因为自己的前途就误了我女儿一生……”吴老师最终下定决心似的说道,却也说的吞吞吐吐,非常不情愿的,但至少,理智尚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