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远回到皇城后,顾知祥早已经上书皇帝,道魔教如今死灰复燃,再度崛起,有影响江山社稷之势,自请带兵再次围剿,以绝后患。
皇帝应允,还让五皇子宋灝带兵协助,于是大军立刻包围了魔教总坛——赤霞山。
好在路远远赴西域之时,便料到顾知祥有此一手,早已安排好应对之策。若是朝廷大军压来,山中教众即刻从秘密地道撤出山去,择新处蛰伏,独留下一座空山给朝廷。
顾知祥和宋灝带军攻上赤霞山时,魔教早已人去山空,不知所踪,甚至还留下了一封路远的亲笔信给顾知祥。
顾知祥打开那封信,信中道总有一天,魔教会再度卷土重来,大仇得报。
“国公,你对魔教中人比较了解。”宋灝问道,“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俗话说,擒贼先擒王,当务之急是捉拿魔教教主路远。”顾知祥缓缓道,“他与若抒一向交好,也许会去燕北。”
闻言,宋灝心中有些烦躁,宋乔让他如芒在背,而这魔教圣尊又与若抒交好,他们若是联手,自己该如何自处?
这天,宋乔和孟文墨一起看了看今年赋税的记录,今年收成极好,看来那场人为的疫症影响并不大。如果一直风调雨顺,三年过去,燕北必然仓廪充实,百姓无大忧。
宋乔回到府中时,却看见路远和若抒两人正在客厅里有说有笑。他什么时候来的,有何目的?突然,他看见路远还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她旋即哈哈大笑起来。
虽然知道若抒对自己的爱,但宋乔的心忍不住泛酸起来。虽然在自己面前,她也是活泼可爱的,但也只是浅笑,微笑,这样开怀大笑,实在是少之又少,他怎能不嫉妒呢?
他敛了敛心神,便走进大厅,缓缓道:“若抒,究竟是什么事那么好笑?”
听到他的声音,若抒转过头来,笑道:“路远在跟我讲他这次去西域的所见所闻。刚讲到他给一位叫沐清言的姑娘吃了一粒清心丸,却骗人家是独门毒药。一想到那姑娘知道真相时,想要把他撕碎的样子,我就觉得十分好笑。”
“宋乔,我们又见面了。”路远走到他面前,似笑非笑道,“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有些不愉快,不知道这次你欢迎我不?”
“说实话,不欢迎。”路远这是明知故问,想必任何一名男子也不会欢迎爱慕自己妻子的男子来府上做客吧,他宋乔更不会例外。
哪知,听了他的话后,路远竟然笑了起来,“你不欢迎,我心中却是颇为高兴。因为,让你心里不痛快,我心中才痛快一些。”
说罢,他转过头对顾若抒道,“心儿,我这次还要在你府中用饭,上次那个一品蒸肉挺不错,今天我还要吃。”
“可惜今天没有。”顾若抒断然拒绝。
“为什么?我们可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这感情可是是根深蒂固,无可替代,怎么我连一份蒸肉都讨不到?”
“你又在胡说八道了,谁跟你青梅竹马?在八岁那年,我才识得你。”顾若抒摇了摇头,走到宋乔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道:“要说青梅竹马,那也该是我和我夫君才对。四岁那年,我就认识他,他送我好多梅花糕,我们一见钟情。”
路远忍不住反驳道:“你们那是哪门子青梅竹马?那么多年,总共才见过几面,怎么比得上我们后来日日在一处?”
“贵精不贵多的道理,难道你不懂吗?”宋乔皱了皱眉,缓缓道。
“……”路远无话可说。
“我夫君说得极是。”顾若抒促狭道,“四岁那年,我与夫君的缘分就已开始,归根结底,我们才算得上青梅竹马。”
“我被你们打败了。”路远无奈道,“心儿,我的真实目的不过是想敲打一下宋乔,让他待你好点儿。你可倒好,次次不领情。你可真是……真是个护夫狂魔,我实在受不了。”
“他是我夫君,我不护他护谁?”顾若抒笑道,“你若受不了,就自己去找可护之人,然后让我们受不了。”
“可护之人?”路远突然无奈地笑了笑,“她不需要我的保护。”
闻言,宋乔便知路远所言的可护之人便是若抒,一时有些担心他说出不该说的话来。
顾若抒道,“俗话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天大地大,可护之人岂止一个?路远,我看你还是赶紧离开王府,不找到那个人,不许再出现在我面前。”
路远觉得有些委屈,“心儿,你这是在下逐客令吗?”
“是。”顾若抒从善如流道。
哪知路远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笑道:“我偏不走,心儿,你能奈我何?让你夫君打我出去?可遗憾的是,他打我不过。”
“我是打你不过。”宋乔缓缓道,“不过,王府高手众多,若他们联手,想要打败你,也不算难事。”
“宋乔,你打算以多欺少?”
未等宋乔开口,顾若抒却把魔教圣令举到了路远眼前,“圣令在此,你可以离开了。”
路远很不服气,“若抒,这游戏八岁时你就开始与我玩了,不累吗?”
“有些游戏,一生都不会过时。”顾若抒缓缓道,“你服不服?”
“我服还不成吗?”路远投降道,“你真那么狠心赶我走?”
“你再让我夫君不高兴,就真赶你走了。”顾若抒浅笑道,“今日你突然来到王府,必然是有要事。然而刚才你却一直跟我讲西域的所见所闻,别的事只字未提。想必你是来找宋乔商讨,那现在我就去厨房吩咐晚饭,你和宋乔慢聊。”
看着顾若抒离去的背影,路远突然一改刚才嬉皮笑脸的样子,正色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我心悦之;有女如是,聪之慧之,我心求之。”
闻言,宋乔有些惊讶,见惯了路远的嬉皮笑脸,一时有些适应不了他现在这文绉绉的样子。
“宋乔,我在想,你上辈子究竟做了多少好事,此生才能够娶到心儿这样的女子?”路远有些落寞道,“我真是羡慕你。”
宋乔淡淡道:“如果你是要跟我商讨上辈子我究竟做了多少好事,你可以走了,因为我没兴趣。”
路远似笑非笑道:“怎么,在你府上,连说句真心话都不行了?”
“有朝一日,你有了心爱的妻子,我现在的感受你就会明白了。”宋乔缓缓道,“我不喜欢你和若抒太过亲密。”
“我现在的感受,你也不可能明白。算了,我还是跟你说正事吧。”路远看了宋乔一眼后,道,“可否借一处僻静的地方说话?”
宋乔看了路远一眼,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洒脱如他,竟然要借一步说话,看来要与自己商议的事实在不同寻常。于是道:“跟我到书房来。”
顾若抒来到王府厨房,洗了洗手,便开始做菜。她与路远自小感情深厚,犹如亲人,做一道他喜欢吃的菜,也是应该。
宋乔的书房内,路远左顾右盼,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这书房的陈设,只见房中有两张书桌,对立摆放。一张书桌上简单地放着笔洗,镇纸,笔架以及笔墨纸砚这文房四宝,并几本兵书,想来这是宋乔的书桌。另一张书桌上放着顾若抒一向使用的画笔和画具,桌上还放着几卷画。
路远忍不住走过去,伸手打开了那几幅画,全是宋乔的画像。有的是宋乔正在专心致志地看书的样子,有的是他眉头微蹙正在提笔写字的样子,有的是他嘴角微扬,微微一笑的样子……心儿她,竟然给宋乔画了这么多画像,看来是真的很爱他。
路远忍不住回想起心儿唯一一次给自己画像的往事。那时候在魔教总坛的湖边,垂柳依依,清风阵阵,湖上涟漪迭起,心儿就坐在湖边的凉亭里,专心致志地画着他。而他,就坐在她对面,难得安静地看着她,竟然生出如此携手共度一生也不错的想法。然而那次以后,任凭自己怎么要求,心儿再也不替自己画像了。
问其原因,她只是淡淡道:“替人作画像实在太麻烦。”
其实,那时候的她只是没有遇上那个让她不觉得麻烦的人罢了。
看着桌上这诸多的画像,路远甚至可以想象他们俩相处的画面。每日,相对而坐,你看你的兵书,我作你的画像,偶尔抬头,相视一笑,彼此的情意尽在不言中。心儿她……是真的很幸福。
以前,路远心中很矛盾。有时,他希望心儿在宋乔身边很幸福,因为她快乐才能让自己心安,路教主才能心安。有时,他又希望她在宋乔身边不幸福,那样自己就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带走她,然后亲自守护她。时至今日,路远终于明白,心儿的确是嫁给了自己心之所爱。想到这里,他心中突然释然,从今以后,他对心儿不会再有任何非分之想,有的只该是从小青梅竹马的兄妹之情。
“路远……”宋乔的声音把他从回忆拉到了现实,“你究竟要与我商议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