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的管家把林老爷和林宝珠引入了宋乔的书房,两人向宋乔行了礼,问了安。
林宝珠抬头看向宋乔,心中怦然心动,这是她从小就崇拜着的男子。今日她终于可以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他,而不是在家中徒然对着他的画像发呆。
宋乔看向林老爷,微微一笑道:“林老爷,你送来的秋霜剑,本王看到了,的确是把世间难得的好剑。”
林老爷陪笑道:“王爷喜欢就好。”
“自古无功不受禄。”宋乔道,“林老爷,你献上这把秋霜剑,所求何事?”
林老爷没有想到宋乔如此直接,一时讪笑道:“我献上这把秋霜剑是为了感谢王爷对小女宝珠的救命之恩。”
闻言,宋乔淡淡道:“你若是要感谢,就去临时病坊谢谢何大夫和王妃。”
“是。”林老爷立刻道:“何大夫和王妃那里,我早已有安排。”
“这把秋霜剑,本王很喜欢。”宋乔缓缓道:“但本王平生最怕的就是欠他人人情,如果林老爷你愿意的话,本王倒愿与你平等交换。你把秋霜剑给本王,本王许你一件力所能及的事,可好?”
闻言,林宝珠赶紧推了推身旁的父亲。
林老爷看了看女儿,只见她眼中满是期盼,实在难以拒绝。于是咬咬牙,转过头对宋乔道:“王爷,小女宝珠今年十五岁,从小就极为崇拜王爷。她别无所求,只想侍奉在王爷左右,还望王爷能够成全小女这番爱慕之意。”
宋乔看了林宝珠一眼,便对林老爷道:“这把秋霜剑的确是难得的宝物,但是本王并不是非它不可。林老爷,我们之间的交换怕是做不成了,请回府吧。”
“为什么?”林宝珠忍不住开口问道。
宋乔皱了皱眉头,回答道:“因为本王不想让王妃不高兴。”
“可是王爷……”林宝珠大声道,“我是真心爱慕于你的。”
闻言,宋乔用一种很奇怪的表情看向她,“难道天底下真心爱慕本王的女子,本王都得把她们收入府中?”
“可是……”林宝珠还想要说话,被一旁的林老爷一把拉住。
“弱水三千,本王只会取想要的那独一无二的一瓢——那就是王妃。”宋乔缓缓道,“管家,送客。”
林老爷是识相之人,既然王爷已经下了逐客令,他便立刻带着女儿离开了王府。
马车上,林老爷对女儿道:“珠儿,这次你终于可以死心了吧。不是父亲不帮你,而是王爷他根本不愿意。”
“我是不会放弃的。”林宝珠冷冷道。从小到大她就是要什么有什么的大小姐,凭什么这次她不能得到想要的?
“珠儿啊,你怎么这么执迷不悟呢?今日燕北王说的那番话,你可是一个字不落地听全了的呀。”林老爷叹了口气道,“他和王妃感情深厚,已经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地步了。”
“那如果燕北王妃顾若抒死了呢?”林宝珠冷冷道,“是不是燕北王那独一无二的一瓢水就该换人了呢?”
闻言,林老爷立刻捂住了林宝珠的嘴巴,急道:“珠儿,这样的话千万不要在外面乱说……”
约莫又过了三日,卫觞终于发现了南蛮余孽的蛛丝马迹,一举在城中名为“醉梦楼”的勾栏院里端掉了城中百里陵越的余党。彼时,他们正在商议针对宋乔的新一轮刺杀……
城中的疫症完全得到了控制,而且临时病坊里的百姓,大多都已经康复回家,只剩十余人。
既然已经没有多少病人了,本来宋乔是要接顾若抒回府的,奈何何大夫却在此时感染了风寒。所以她继续留在了病坊,让何大夫先回王府休息。
这天,顾若抒正在药房抓药,有差役来报,陈府小姐陈谨言求见。
顾若抒想了想,此时此刻她来找自己,大约是因为百里陵越之事有不明白的地方,于是让差役把她放了进来。
陈谨言跟随差役缓缓地走进药房,手中拿着一个盒子。
顾若抒对她微微一笑,“谨言,好久不见,请坐。”
“王妃,的确好久不见。”陈谨言施了施礼,便坐了下来,把手中的盒子放在了药桌上。
“谨言,你今日来,有什么事?顾若抒开门见山地问道。”
“王妃,你看……”陈谨言打开了药桌上的盒子,只见一套桃红色的衣裳映入眼帘,“这件衣裳是七夕我在巧姑庙的剪纸比赛中赢回来的布匹做的,我想送给你。”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顾若抒缓缓道:“你今日就是为了送衣裳而来?”
“送衣裳只是个借口。”陈谨言无奈地笑了笑,道:“王妃,我今日来,是因为有一些事不太明白,想请你解惑。”
“跟你三哥陈鉴之有关?”
“是。”
“你说。”
“王妃,我三哥究竟是怎么死的?”陈谨言看着顾若抒的眼睛问道,“真的是死于歹人之手,还是……燕北王剑下?”
顾若抒亦看着陈谨言的眼睛,问道:“谨言,你先告诉我,你怎么会有今日这一问?是有人告诉了你什么,还是你自己的推断?”
“我不可能会有如此大胆的无端的猜测,的确是有人告诉我……”陈谨言顿了顿道,“是燕北王一剑刺穿了我三哥的心脏。”听到这个消息时,陈谨言仔细想了想,七夕在巧姑庙,三哥的确唐突了王妃。若是他记仇,所以在歹人袭击临时病坊时杀了三哥也是有可能的。
顾若抒问道:“谁?”当日混战之时,临时病坊有不少百姓,也许当时有人在暗中看到了宋乔杀百里陵越那一幕。等他们康复出去,走漏了风声也有可能。
陈谨言摇了摇头,道:“王妃,谁告诉我的并不重要。你只需要告诉我一个答案而已,我三哥究竟是不是燕北王所杀?你我虽然并不相熟,可是我却有种奇怪的感觉,你说的话,我愿意去信。”
“不是。”顾若抒斩钉截铁地道。陈谨言真正的三哥陈鉴之早已于一年多前死亡,被宋乔一剑刺穿心脏的是南蛮太子百里陵越,所以她不算说谎。
闻言,陈谨言如释重负,“幸好,这样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是。”
“王妃,你可不可以换上这件衣裳,让我看看会是何种模样?”陈谨言突然提议道。
“嗯?”顾若抒有些奇怪地看着陈谨言。
陈谨言浅笑,“这套衣服的式样很特别,是我自己设计的。所以我想看看王妃穿上的效果?”
原来如此,顾若抒微微一笑,“那谨言你等等,我先回房去换衣裳。”
“好。”
回到房中,顾若抒拿出盒中的衣裳,仔细看了看,无非是一套式样普通的衣裳,完全看不出任何特别。不过,这套衣裳双袖上绣着的大片花朵倒是别致,只是这花竟然从来未曾见过。
当顾若抒回到药房,向陈谨言缓缓走过去的时候,陈谨言惊呆了。
顾若抒本来就生得极美,此时在桃红色这样艳丽的颜色的衬托下,更显得肌肤胜雪,明艳无匹。她此时的模样,竟然跟三哥画作里的样子一模一样。
事实上,这套衣裳的式样并不是陈谨言所设计,而是她三哥陈鉴之。
七夕巧姑庙偶遇顾若抒时,三哥就对她一见倾心。虽然后来知道她是燕北王妃,他仍是忍不住想起她。
他素日有作画的习惯,没有想到,画着画着就画起了她。画上的她身着桃红色衣裳,美目盼兮,巧笑倩兮,让人过目难忘。
刚好陈谨言看到了那幅画,十分喜欢画中人衣袖上的那大片花朵,于是问陈鉴之可不可以照着这式样做一套衣裳。
她没有想到三哥会直接拒绝。
陈谨言忍不住问那袖口上的花叫什么名字,三哥望向远方,道那叫“龙游”,每年三月,盛开在南蛮国每个角落。
陈谨言本来就是天真无邪的性格,没多久就忘记了这件事。直到燕城爆发疫症,城中百姓人人自危。
她没有想到三哥会自请去临时病坊帮忙照料病人,她想劝他不要去,他却淡淡道那是他必须做的一件事。
从小,三哥就极为有主意,她知道自己拗不过他,于是不再劝说,只道希望他能保重自己。
三哥笑了笑,对她道:“谨言,有件事情我想要拜托你。”
“什么事?”
“若我在临时病坊遭遇不幸……”三哥缓缓道,“请把我房中衣橱里那个木制盒子里的东西献给可心……不……是燕北王妃,但是千万不要告诉她是我送的,我怕……她不会接受。”
后来,三哥真的如他所言,在临时病坊里遭遇了不幸,带着满腹的悲伤,陈谨言找到了那个木制盒子。她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套桃红色衣裳,跟他画中的样式一模一样,原来他从来没有把路可心遗忘。
“谨言,你怎么了?”顾若抒在陈谨言眼前挥了挥手,把她从出神中拉了回来。
“没什么。”陈谨言道,“只是觉得王妃穿这套衣裳惊艳无比,所以愣了神。”
“谨言,这衣服双袖上的花朵我从未见过。”顾若抒问道:“可否告诉我名字?”
“龙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