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为杨曦会马上递上来一张车票,跟我一起坐上开往太原的火车,可一连几天下来,别说车票,就连音讯儿都没一个。我妈给我准备的一大包卤牛肉静静地躺在门后面的角落里,上面已经泛着一层白毛,散发着一股子酸臭味。
“喂!强子,你个混蛋玩老子是不是啊,到底还去不去当矿工啊?老子这几天天天跟个小情人似得等你们电话。”我终于耐不住,又不好意思冲杨曦发火,只好拨通了强子的电话发泄怒火。
“你急个屁啊,人家雇主都还没发话呢,怪不得叫猴子呢,猴急成这样。”电话那头,强子慢悠悠的道,“难得回一趟杭州,我总得去看看祖宗吧。”强子的声音有点深沉,带着一丝沉湎。我顿了顿,马上说道:“行,你先别走,顺便带你去看看老伙计。”
我冲出房间,一头扎进饭馆进货用的金杯破面包,往长山陵园驶去,那里是强子爷爷长眠之地。强子爸妈离婚很早,妈为了改嫁不想带着他这个拖油瓶,他爸则整天全国各地乱跑,没人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强子是他爷爷一手带大的,跟他爷爷的感情很深。
果然,我在强子他爷爷的墓前找到了他,强子坐在一旁,手里握着一听雪花,边上摆满了水果和酒瓶,还有厚厚的一堆灰烬,微风一吹,迅速四散飞舞起来。“够奢侈的啊,这么厚的灰烬得烧多少元宝蜡烛啊!”我找处空地坐下道。
强子摇摇头:“几年没来看他老人家了,应该的。”说着扔掉雪花,朝墓碑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爷爷,孙子我一口气给你烧了10亿元,够你花销一阵子的了,车子你不会开,女人你已经有奶奶了我就不给你烧了,有什么事就托梦给我,孙子我一定办的妥妥的。”麻溜的说完,强子一把摁住我脖子:“猴子,我爷爷活着的时候可没少替你圆谎,你好意思空手来?”
我郁闷不已,大叫道:“你丫蹲号子的时候是谁逢年过节替你扫的墓啊!没良心的玩意儿!”突然脖子一疼,赶紧道:“行了,赶明儿我也烧10亿!”强子这才收手道:“爷爷,你马上就要成土豪了!”让我怀疑电话里强子是不是装的。
“走吧,你说的那个老伙计在哪?他在墓地工作?烧尸体的还是刻字碑的?”强子左右张望道。我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其实那次出院后我又去过一次广西,把李继河跟大炮的骨灰带回来了。本来想着就只是去凭吊一下,一看到他们被草草埋在一处终日不见光的角落里一时没忍住就......”
“在哪?”强子正色道,“他们的墓地在哪?”我淡淡一笑:“跟我来!”
“乖乖,这地儿比我爷爷那边还敞亮,猴子你是下了血本啊!”强子看着四周葱郁的松柏,洁白的汉白玉石碑忍不住赞叹道。“嘿嘿,我这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把‘好市民’奖的奖金搭上了而已。”我上去放上一听从强子爷爷那顺来的雪花,蹲下去道:“哥几个对不住啊,匆匆忙忙过来也没带什么东西,一听啤酒两人对半分吧。”没想到强子一把把雪花抢过去,“噗呲”打开,仰头灌了一口递给我道:“来一口?”
我照模照样的喝了一口又一次把雪花放在墓碑前。
“他们不是有两个人吗,为什么就一个墓?”强子盯着墓碑问道。我摊开手无奈道:“他们是被击毙的恶棍,又不是国家领导人,人家能给你火化找一地儿埋了就已经很民主了,两把骨灰一个样,我哪分得清谁是谁啊,直接合葬在一起得了。”
“秦玉通的呢?”强子冷不丁问道。“不知道,我才不会给他收尸呢。”时隔几年,我还是忿忿不平,要不是秦玉通,李继河跟大炮也不会死的那么惨烈了。“得,算我嘴欠。”强子过来搂着我的肩膀一步步走出陵园。走之前强子从他爷爷墓前又匀了一些水果糕点什么的放在两人的合葬墓前。
被金杯面包车一路“突突”回到家后就看到我妈在一个劲儿的唉声叹气。“老妈,咋回事儿啊,瞧把你愁的,脸拉的比马还长。”我把车钥匙一丢问道。
我妈瞪了我一眼,没好气道:“还不是因为你这兔崽子,一下子招惹了两个那么水灵的好姑娘。老妈正犯难呢,俩丫头我都看上了,喜欢的不得了。”
我拍拍额头笑道:“妈呀,你都看上了!那啥时候跟爸离婚啊?”强子煽风点火道:“阿姨,什么时候口味变了,有点重啊,嘿嘿!”“去!敢跟老妈开玩笑了!”我妈挥挥手径直走进厨房准备忙活晚上的生意。
“猴子,你妈说的也有点道理啊,要不你移民阿拉伯吧,听说那里允许一夫多妻,你就算再娶俩也没问题。”我妈走后,强子说道。
“拉倒吧,不知道阿拉伯不是移民国家吗?就算是,老子也不稀罕。我说你们都他妈的咸吃萝卜淡操心,人家是白富美,我就一勉强温饱的小屌丝,还是先想想怎么成为高富帅吧。”强子还想说点什么,被我一句话堵回去了:“你还是合计合计怎么把芸萱追到手吧!”
又过了三天百无聊赖的日子,我总算接到了杨曦的电话,电话那头杨曦先是一阵道歉,原来这丫头自己心里也有点没底,居然回了一趟英国找导师求安慰要鼓励去了,那导师也不含糊,派了一个研究中国历史多年的助手跟杨曦一块儿回国,美其名曰协助开展调研工作,我把嘴一撇,心想着这导师也不是什么好鸟,抢功劳抢到学生头上来了,有够无耻的。
“明天下午七点,我们直接在火车东站见!记得通知一下卢强。”最后,杨曦撂下一句结束了这次通话。我懒得打电话,匆匆发了一条短信给强子,打开电脑耍起来,
直到第二天早上强子怒气冲冲的把我从床上踹下来,揪着我的脖子给我看了那条短信:明七点,东站见。原来他从早上6点一直等到了8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