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芷雅知道，此时无声胜有声，配合陶晞，是现今报答陶晞的唯一方式，借着暮色与树叶的遮挡，两人在树丫上尽情倾洒起巫山云雨。

院长是明事理的人，见姗姗归来的两人脸色红润，亲昵无比地手拖着手，就知道芷雅把自己的金主摆平了。院长啥都没说，扬扬手，就招呼两人进饭厅就餐，已经过了用膳时间，但饭桌上却摆着足够两人吃的新鲜饭菜，显然是院长为其精心准备的。

“慢慢吃，里面还有。”轻啖着热茶，赖院长为芷雅狼吞虎咽的食相感到惭愧，虽然叶芷雅以前也是这个样子，但是现在好歹是在她的金主面前啊，就不懂收敛点，不怕别人腻了她。

“院长我爱你，我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我要添饭！”芷雅只听到后半句，抛出一记飞吻，迅速清空面前的饭碗，递给院长。

“没关系，她总是这样率真可爱。”陶晞听出了院长的话外音，包含疼惜地回应道。其实芷雅如此不设防的轻松样陶晞也是第一次见到，可知院长在她心中是如何一个特别的存在。陶晞说不嫉妒是假的，但是亲情跟爱情无法相提并论，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他得在院长面前好好表现。

抢先接过芷雅的空饭碗，陶晞打趣道：“芷雅，讨东西还是找金主的好。”

“芷雅，他不只是你金主吧？”院长趁陶晞走远，偷偷问道。

“院长，你想到哪去了？”芷雅有点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

“院长我可什么都没想，问题是你想哪去了。”看到孩子王的芷雅露出小女人的娇态，赖院长不用想也知道陶晞的另外一个定位──情人。

“院长，你笑话我！”芷雅算是默认了。

“诚实面对自己的心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芷雅，你是在担心什么吗？”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芷雅这次回来肯定出了点什么问题。

“我又碰上周悦姬了啦！”芷雅想了想，挑了个院长迟早会知道的问题，没所谓大咧咧地说道。

“你不愿多说院长也不为难你，不过芷雅，你记住，仁心孤儿院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院长定在那望了芷雅将近半分钟，直盯得芷雅坐立不安，快要落跑的时候，院长才叹了口气，纵容地说道。尽管不知道芷雅到底遇上什么麻烦，但院长有预感，很快，芷雅需要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不知道那位金主有没有保护她的魄力了。

“芷雅，你要是想念赖院长，以后只要有空，我就跟你来，好不？”盛好的饭送到芷雅面前，没听到院长与芷雅的谈话，陶晞回来时见两人间的气氛变沉重了，以为是怕离别之苦，于是借机表现。

“噗，陶晞，你说真的？”芷雅把吃进口的饭又喷了出来，一次半次，院长还能将那些捣蛋鬼藏得好好的，要是经常来，能保证陶晞不中招，那是痴人说梦。

“我当然是认真的，下次，我们带礼物来给这里的小朋友，好不？”陶晞在努力抢分，可惜效果不佳，芷雅和院长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

两位女性相视一眼，决定还是尽早让这位不知孤儿院疾苦的大少爷认识到小孩子的可怕之处，互使了一下眼色，芷雅再三确认道：“晞，你真要见孤儿院的小朋友？”

“当然！”陶晞已经在计划，到底要卖什么来，才不会失了身份。

“你不要后悔才好……”芷雅为陶晞默哀三秒后，突然扯高嗓子朝后院大喊：“娃们，有贵人来看你们咯！”

霎时间，本来尚算安静的后院沸腾了起来，吵杂的声音比起闹市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最令人佩服的是，二三十个小孩子在不到三分钟内冲进了饭厅，并训练有素地排列成方阵，就差没向在场唯一的外人报数。

“雅姐，你又带贵客来了？”为首的一个最高挑的女孩拉过芷雅磨耳根，可是不知道她有意还是无意，声音刚好能传到陶晞的耳中，惹得他嘴角不悦地抽动了几下。

“高妹，不要乱说话，这位叔，呃，哥哥是不同的。”芷雅随便夹了片青瓜就往那女孩的嘴里塞，杜绝她再曝自己的隐私。

“不同的？就是没有礼物不会领养我们咯？”沮丧的声音来自队列最尾，一个看上去只有六岁的男孩，在众人当中，他的衣装是最整齐的，可见他为了博取“贵客”的欢心，特地梳整过的。

男孩的话道出了全员的心声，在孤儿院的孩子，谁不想被人领养，仁心孤儿院的孩子也是自从有了芷雅的领导才没一天自怨自艾，年纪大的也开始学着芷雅出去找工作，但是年纪小的难免依然对被领养存在着热切的期望。

“男孩子咋能那么没有志气，没听过自己动手才会丰衣足食吗？”说时迟那时快，芷雅直接朝那男孩头上就是一拳。

男孩本来是沮丧得想哭，被芷雅招呼一拳后，就变成真哭，哭得惊天动地，还自动找寻安抚物──陶晞。

“哦！雅姐你欺负人，我们要打小报告！”几乎所有身高不过一米二的孩子，在小男孩哭后就指着芷雅指控着，同时以陶晞为中心聚拢。

“悉随尊便。”芷雅耸耸肩，要是每个孩子一哭闹她就上前哄说，她的威名就是作假的了，而且重点是，她现在一点也不想制止他们捣乱，甚至想他们给陶晞制造点麻烦，反正陶晞是不可能领养他们的，至于礼物嘛，要多少她都有办法弄到手。

一群小男孩在陶晞半身以下的地方推推挤挤，弄得陶晞心惊胆战，怕自己稍有不慎会伤到那些小人儿，他有点了解芷雅那句不要后悔是什么意思了。狼狈地跟一群有理说不清的小朋友缠斗了半天，陶晞只体会到什么叫焦头烂额，孩子嘛，推不开，骂不得，只管往陶晞身上蹭，陶晞的西装裤在拉扯中变得皱巴巴的，他唯一庆幸的是，他是站着而不是坐着，不然怕外套也难幸免了。

情况在陶晞的苦苦耕耘下越来越糟糕，他投向芷雅的求救眼神也越来越频繁，但是芷雅一直无动于衷，自个儿和年长一点的孤儿聊起天来。早知道就不出骚主意了，陶晞为自己的鲁莽忏悔，平时掌握大局的他也只有在爱人的长辈面前才会失了水准。

芷雅的眼睛没有离开过陶晞，她站在小孩子战圈外，看着自己心上人的身影混在自己的家人中，难得一位贵公子愿意放下身价，走进平凡百姓家，此情此景温暖了芷雅的心，这感觉宛如多年前，她在周家时，一个大男孩被她恶整后，不懈努力地爬到她所在的树丫，弄得一身名牌衣服皱巴巴脏兮兮的，却在触及她时，没有伤害她一分一毫，仅绽放出我也能办到的骄傲笑容。于是他成了她在周家唯一的朋友，可惜他们树上建筑起的小天地维持不到半个月，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芷雅不知道原因，也没法去追问，因为不久后，她也被扫出了周家大宅的门，但那份心悸，芷雅一直无法遗忘。

眼见陶晞已经招架不住小孩子们的人海攻势，有被推到之虞，芷雅适时地打了下响指，发号司令道：“全体列队，贵客派礼物！”

一声令下，大部分围绕着陶晞的孩子都嘟着嘴，脸带不甘地回到自己刚进来时的队列位置上，少数硬拉着陶晞裤管不放手的孩子，被芷雅每人头上送一颗爆栗，然后拎小鸡似的捉到一旁。等大伙儿基本安静下来，芷雅推了推陶晞，道：“贵客，该你派礼物了！”

我？我哪有礼物？陶晞不可思议地瞪着芷雅。

你身上就有啊！芷雅指了指陶晞放钱包的地方，然后手心向上地摆出招牌动作。

钱怎可以直接当礼物？陶晞摇头。

芷雅这次的回应是直接摸出陶晞的钱包，翻出钞票，道：“来来来，按顺序来挑礼物！”

陶晞的认知中，孩子是不喜欢钞票，而喜欢各式各样的玩具。但眼前的情景打破了他的认知，孩子们依照一定顺序上前来挑选钞票，他们不是按面值大小在选，而是真的像在挑礼物，有的要选特定的钞票号码，有的要选新旧度，有的要选颜色，有的要选年份，有的选头像……

“晞，既然有的人集邮，有的人集古玩，为什么就不能有人集钞票呢？”芷雅解释道。

“……”好吧，他承认天下无奇不有。

很快，陶晞的钱包就被掏空，芷雅将空钱包交还给陶晞，又恶狠狠地训斥了不听她话的小孩一顿，才吹起解散令，让大伙儿自个儿回到后院玩。

“芷雅以前是这里的孩子王，有她在，帮轻了我很多。”芷雅顾着跟孩子们打闹，冷落了陶晞，赖院长适时插话。

“院长不怕她这样教导孩子，更难找到好人家吗？”她分明是传染自己的贪财爱好给这里的孩子。

“你认为芷雅这样很丢人吗？”赖院长不答反问。

“不会。”芷雅的音容笑貌，喜怒哀乐都是他的收藏，陶晞一点都不认为她丢人。

“既然芷雅能获得你的认可，为什么她教出来的孩子，会难找到好人家？”赖院长对于陶晞不迟疑的否定回答很满意，趁芷雅不注意，拉着他到院长室，翻找出一本相册，递到陶晞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