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浓

子夜。

司空烈坐在一片花色之中，夜色浓郁、香气袭人。

与夜色相衬的是他同样浓郁的黑色广袖长衫。腰间并未系带，广衣缮发斜靠在花间石塌之上，一手执酒，唇边一抹神秘腐笑，目光如炬看着来人的方向。

来人正是应邀而来的风月。

一样夜色般浓郁的黑色，缎色长发由美人尖处五分而下，披散在胸前。手中折了一支血色般鲜艳的蔷薇，摇摇的拿在手中。

一边听着身边月溪浅声低语、一边闲庭信步的左顾右盼而来。

司空烈只这样看着来人，便觉心口的位置被什么击打一样，痛彻心扉。

人与人之间，也许总会找相似的人来爱……

不知是只会爱上这样的人，还是这样的人才配拥有司空烈的爱情。就单单眼前人与那人的这份神似，就让司空烈死灰般的心忽然透着点点的光亮。

司空烈珍惜任何证明自己活着的证据。

无论是谁，能激起他一丝丝的感官，哪怕是痛，都好。

更何况，是与那人如此相像。

那时常挂在眼角倨傲淡漠的淡色笑意、那伸手择葡萄时的懒散不经、那份身边无论多少人总是独自孤独的清冷……

尽管她还是个未及及笄的女童、尽管她是司空家嫡出世子、尽管她是他同血同宗的妹妹……

这一次！司空烈在心中郑重许诺道：只这一次，绝对不辜负自己。皇图江山、心中至爱，任何一个都不会舍弃！

风月不知，在她短短走来的过程中，那个带着笑意的男人，心中种下怎样的决心。

行至身前，司空烈望着风月将手伸到她的眉前。

只是伸手相触的一霎，这个看似稳如泰山的男人，手指那样冰凉。

花间酒香。

司空烈已经独饮了很久~

此刻醉眼间，眼前的脸庞与心中那日夜百转千回的脸庞重叠。司空烈伸手将风月手中的的蔷薇插在风月的鬓间，在月溪错愕的目光中，俯身吻上风月的唇。

万籁俱静。

夜风花香袭人，甜腻的香气熏的人也飘然。

月溪被吓得一时呆愣，来不及任何反应；而司空烈在俯身欲吻的时候，心思早已经清明，在两唇相碰之前已经意识到亲吻的是谁，只是并没有停止；而风月的反应就让人疑惑了。

她双目微闭，在一吻结束时，睁开的眼睛不见任何惊慌不虞。

先不说这是兄妹间不该有的接触，就是她小小年纪，也不该对这事如此淡定。

她是不懂，还是不屑？

就连吻了风月的烈也开始疑惑。

“烈少爷，您喝醉了。”月溪回神后慌忙伸手去拉风月护在身后。

此刻月溪的心中别扭透了，仿佛刚刚的一下吻在了他的唇上那样沉重。

司空烈回头看着反应过激不顾逾越尊卑之礼的月溪。

“这是什么酒？”风月伸手抚着唇上的酒香忽然问道。

这一问，让两个男人忽然都静止。

“芳菲酿。”

风月听后伸手推开月溪，俯身拿过烈的酒杯，一饮而尽。

清洌凉透，入口冰凉的酒液四散在口中，却有一缕热气一路滑向胃里。

酒一下怀，晨间那蒸腾不休的错乱便有回到风月的脑中。想要记起什么，却又抓不住的感觉让人如此无助。

一个人，记不起的过去，索然无味的现在。会让人茫然、自失、恐慌……

就算风月也如是。

“刚刚的一瞬间，我忽然觉得熟悉。”风月在喝了几杯之后，淡笑着对身边的司空烈说道。

司空烈凝视着对面的风月。

这是他曾经臆想过无数次枯荣会有的表情，淡淡的笑和惆怅，只有这表情才像真正活在人间的人该有的表情。

风月说完起身，向着一簇正盛的桃花林中走去。

摇晃不稳的脚步失了风月往日那般从容。

漫天的桃花将月色遮挡，风月如梦呓般在前面慢慢的走着，身后是烈孤瘦的身影在后遥遥跟随。

她就这样慢慢游走，他就在后浅浅跟随。

衣袂沙沙，此情此景何时有过？

风月心念至此，忽然感觉心中极痛，扶胸而坐。

苍茫人世，我又是谁？

司空烈走到近前，蹲身看着风月。

“你是谁？”

“……是啊，我是谁？”风月望着司空烈良久，出口的话是那般苍凉，轻轻的出口，却使烈的胸口都一痛。

风月仰望花海幽云遮挡的月色，晶莹在眼侧的也许是泪痕。

司空烈不敢细看，恐怕牵动心中太多的伤痕。他将风月轻揽入怀，伸手执笛，就口唇边，一曲悠扬。

风月靠在烈的怀里，许是笛音催眠、许是酒意上涌，就这样安眠，这怀抱、这体香、这笛声，似乎都是那样熟悉。

……

林中暗处，一个单薄身影负手看着席地而坐的二人。

少女情怀总是诗，男人情怀浓如酒。

“烈，他可是你的弱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