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晓彤骤然爆发出来的哭声,引来了病房外杂乱的脚步声。
一名身材高大、动作干练的板寸头中年警察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同样制服打扮的人,其中便有王宏。
人群最后,却是一个五短身材的死胖子。
领头的中年警察,快步走了过来,看了我一眼。我从他那精光四射的一双眼睛中,仿佛还看到了几分欣慰的神色。中年警察却直接俯下身来,把住了欧阳晓彤的一双肩膀,轻轻拍了拍,接着扶着欧阳晓彤坐直了身子。
“爸。”
欧阳晓彤伏在中年警察的怀里,兀自落泪,只是哭声已小了很多。
原来这中年警察是欧阳晓彤的父亲,也就是那位欧阳局长了。
欧阳局长等欧阳晓彤好歹停住了抽噎,把她扶着站起身来,然后冲我伸出了右手。
“浩瑟你好,我是欧阳昌峰,沪市公安局副局长。”
沪市是直辖市,市局的副局长,这是厅局级的领导干部了。放在江城那样的三线小市,好歹也是市里大佬一般的存在了。
政府雇员出身的我,没来由的就高看了欧阳昌峰几眼,忍者小臂处的疼痛,我抬起手来,握住了欧阳昌峰那张温热的大手。
“欧阳局长你好,经常听晓彤提起你,久仰大名了。闻名不如见面,小子浩瑟可算见到你了。”
我作势还要从床上下来,被欧阳昌峰一把拦住。
“浩瑟,你有伤在身,不要多动。这次还要多谢你,在‘鬼斧帮’搞得爆炸事件中救下了晓彤的性命。我作为晓彤的父亲,对你说声谢谢。”
欧阳昌峰说着话,更是退后一步,竟向着我微微躬了躬身子。
我坦然接受了欧阳昌峰的这半鞠躬。
他话里的意思我已经听明白了,果然是政府的套路。我扫了一眼被欧阳昌峰挡在身后的欧阳晓彤,欧阳晓彤那还蓄着泪水的眼睛里,都是歉意。
我收回目光,看着面前的欧阳昌峰,没有说话,只是佯装很累的张了张嘴,做出一副要打呵欠却打不出来的样子。
欧阳昌峰果然会意,立马说不影响我休息了,等我身体好了在跟我详谈,并嘱托我安心在这里住着,一切都有政府做我的靠山。然后欧阳昌峰便带着王宏等一干警务人员走出了病房,欧阳晓彤也被她父亲裹带着走了出去。
欧阳晓彤一步三回头的看着我,引得欧阳昌峰也回头看了我一眼,那双眼里却再不见了之前的热络,有点冷的感觉。
死胖子何老三却留了下来。
“小兔崽子,我就知道你一身本事,不错,真不错。你能在大阵中将那鬼将灭杀,我果然没看错人。”
三叔自顾自的走过来,坐在我的床头,更是掏出一支劣质的白沙烟点燃抽了起来。
“喂喂喂,这是病房啊,老家伙你在这里抽烟?”
“小兔崽子,这是高级病房,没人管。”三叔侧过脸来,那张胖脸看傻波一一般的看着我,叫我一阵蛋疼。
“三叔,你刚才说大阵?那按照天罡七星方位布置的白炽灯果然是一套阵法。”
“什么天罡七星,那是‘死门离魂阵’,你小子难道没有看我给你的《捉鬼辟邪九字真言》,《真言》里都有说的啊。”
三叔猛地一个转头,一双绿豆小眼“恨铁不成钢”的盯着我。
鬼知道三叔说的“死门离魂阵”是什么玩意,泛黄书册阵法那一块我还真没怎么看。我支支吾吾的应着三叔的话,三叔却皱起眉来,一只手掐着烟,一只手探上了我的手腕。
“嗯?你的二级体魄呢?”
三叔眼中满是疑惑,脸上的神色却在瞬息变化后,又恢复了过来。
“搞不懂,你小子明明有二级体魄的。”
“到底怎么回事,难道你小子破身了?”
“说,是不是晓彤那妮子,你这小兔崽子。”
三叔一个劲的抓住我那“六脉神剑”式的二级体魄问个没完,我被他问的头疼,急忙转移话题。
“三叔,你怎么跟警察在一起?还有,你的小鬼呢?”
这死胖子果然被我的“话题转移大法”引了过来。
“兔崽子,我的小宝一直在这呢,你没开‘眼’看不到罢了。”三叔指了指他那双没穿袜子的脚,然后抬起头来奇怪的笑着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我是沪市公安局的高级顾问,跟欧阳昌峰在一块不是很正常吗?”
我擦咧,这个不修边幅的农村老汉死胖子何老三,竟然还是顾问,还是高级的,瞎了我的眼。
三叔见我不信他的话,也不多说,只是把吸到最后的烟屁股一把丢开,抬脚碾灭,然后探着两只手,又在我身上摸了起来。
我这一身鸡皮疙瘩啊,奈何我现在除了一只右胳膊,剩下两条腿一只胳膊都打着石膏,脖子上还带着一个矫正器,想要躲闪也没法躲啊。
三叔在我身上好一顿动作,终于停了手。三叔的眉毛紧紧的皱在一起,一张胖脸上一会白一会红,煞是精彩。
“你修习《真言》中的‘五兽炼体之法’了?”
我点了点头,三叔接着问道:“‘抱元守一’你也试过了?”
我又点了点头,三叔兀的叹了一口气,抓住我右手完好的五只手指问道:“‘大金刚手印’你也用过了?还有‘小无相手印’。”
我如同小鸡啄米一般不停的把矫正器后的脑袋点来点去,点的我颈椎处一阵疼痛难耐。却不想三叔又重重叹了一口气,好像有什么事情正在向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有没有师承?”
我梗了梗有点疼的脖子,说道:“我是‘龙虎山’……”说道一半我才想起来,我这“龙虎山道士”还是被看到过泛黄书册的欧阳晓彤强加上的。
“我没有,怎么了三叔,到底咋了,你别吓我。”
眼看在我说出我没有师承之后,三叔一张脸突然就垮了下来,我一连问了三叔几句,三叔却只是在一旁叹气,接着又抽出一支烟,点燃抽了起来。
过了好久,三叔脚边已留下了五六只烟屁股了,我也已适应了三叔这一身味道和空气里弥漫的劣质烟草味。
三叔站起身来,在我床边晃来晃去,终于一双绿豆小眼无神的注视在了我的身上。
“你混习功法,阴阳逆乱,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