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狗子”的脑袋仍旧靠在欧阳晓彤的腿边，双眼重见光明的我，上前一脚把“青狗子”的头踢了出去。

不知道市局解剖专家们到底做了什么，我这力气并不大的一脚下去，“青狗子”的脑袋竟然离开他已没有几两肉的脖子，滚出老远。

人头在“青狗子”身下血痕上滚过，成了一个血葫芦。

没有窗户的库房里，铁门也已关紧，俨然已成了一座密室，除了几盏仍旧摇曳在氤氲光芒中的白炽灯。

却不知哪里钻来一股邪风，吹得我双耳直颤。我把视线从那已成了血葫芦的人头上收回，正对我的方向，那张行军床竟已底朝天的翻了过来。

两缕烟气，彼此缠绕着，在行军床旁边盘桓。

一缕黑烟，一缕白烟，间或有叫人后背生冷的尖锐鬼嚎声从两缕烟雾中传来。

黑烟是之前从“青狗子”头顶溢出的烟雾，其中的黑烟鬼脸若隐若现。那缕白烟在我眼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蝶舞翩翩，上下纵横，那白烟分明是一红衣女子。

只是红衣女子本该有的俏白脸庞，如今已经不见了五官，只有裂开的大嘴里，有浓墨似的血滴溅落。

那是聂千千。

我在长途车上，悍然出嘴，用力吸出的聂千千地魂，其实从来不曾被我“消化”，只是依附在我关元穴的气魄处。

这件事在昨晚王成栋睡着之前，我就知道了。

聂千千因死前的怨气与对王成栋的难舍，将她促成了游魂野鬼。只是聂千千不过是一才入鬼道的小鬼，即便生前身手过人，也不过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成为了一只可幻化白烟的最低阶鬼兵罢了。

那在华北港口城市某商务连锁酒店门口抛尸大街上的男子，便是造成聂千千怨气凝结的缘由所在。

现在不是详细说聂千千过往的时机，聂千千在昨夜与王成栋的“重逢”后，显然已寻回了很多意识。虽然她的命魂已被程天娇打散，但生前那身在“偷儿”大本营皮鞭高压下练就的本领，这一缕地魂还能使出一些。

聂千千的格斗技巧，比起只不过行尸走肉的黑烟鬼脸来，要高上许多，倒也堪堪凭借着各处腾挪、抽冷子下阴手与黑烟鬼脸打了个旗鼓相当。

但是聂千千与黑烟鬼脸的阶位差别毕竟在那里，黑烟鬼脸只需“一力降十会”便叫聂千千无力可施了。

与黑烟鬼脸斗在一处的聂千千，在我回过神来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便已险象环生。

黑烟鬼脸既已是二阶鬼兵，自有它强与聂千千的地方。鬼兵之间可吞噬、可侵蚀。黑烟鬼脸趁着聂千千又要抽冷子下手的时机，按兵不动，只等聂千千攻到近前，竟一下胀大了三倍有余，直接把不过寻常人身大小的聂千千包裹了进去。

我只来得及看清楚聂千千那张没有五官的脸突兀的变回人脸，满脸痛苦之色还没有蔓延开来，聂千千便不见了踪迹。

“吓！”

我大喝一声，将腿边的欧阳晓彤甩开，双手结“大金刚手印”，向着已变回鬼脸大小却更显浓郁的黑烟疾驰过去。

好似我的行为正中黑烟鬼脸的下怀，它不闪不避，就这样与我撞在了一处。

最开始，我仿佛穿过了一段空气，根本没有任何感觉，就这样冲入了突然散开来的黑烟之中，接着身前的黑烟有棉花般的质感传来，伴随着阵阵恶臭，贴到我伸出去的两只手臂上。

等我想要抽身后退的时候，我身后的黑烟也已浮了上来，更是如同镜面玻璃，紧紧贴着我的后背上。我手边的黑烟再变，有亮光从我小臂上闪现出来。

我一个愣神的工夫，竟被黑烟变化成的一座四方牢笼紧紧的箍住了。

前后左右、头顶的黑暗并不浓厚，站在其中的我依稀还能看到外面的盏盏灯光，然而我冲不出来，被束缚在狭小空间中的我更是无处使力。

“桀桀。”

一阵夜枭般的声音透过黑烟传入我的耳朵，我模糊间竟看到原本已滚落出去的那颗血葫芦人头，竟一点一点升到了半空中。人头飞到行军床位置，一张早就没了下颌的嘴竟找到“青狗子”那条挂在床上的大肠，一点一点的撕咬了起来。

只有上颌的人头，当然无法把那血肉模糊的大肠咬烂，刺耳的声音却更高了。

只剩下一颗头，根本没有声带的血葫芦，竟然可以发出声音，我的人生观有些颠覆。我却忘了，我最早在江城烈士陵园见到“百鬼夜行”的时候，三观早已倒塌。

我清楚看到人头上两颗血红色的眼珠爆裂开来，带着一串腐肉的血从人脸上滑落，低落进人头的嘴里，引得人头脸上竟浮现出一缕快意的神色。

人头离我越来越近，更是冲着我裂开了那张半截的大嘴，一个个词组从人头中传荡出来。

“慧根……补品……要吃……”

日你大爷，这特么是能化成黑烟的二阶鬼兵吗？能说出人话的鬼分明是像刘全那样可化彩色烟雾的鬼将才能办到的吧。那扎木那样的二阶鬼兵也不过是因为烈士陵园的特殊情况才能开口说话，却也话语不多的啊。

这“青狗子”才死多久，即便有人以尸养鬼，也不可能做到一个日夜间就造就出一只鬼将的呀。

我从泛黄书册上囫囵吞枣学来的那些知识，根本不足以为我解惑。

一只鬼将根本不是仅有二级体魄的我可以对抗的了的，况且我这二级体魄还跟段誉的“六脉神剑”似的时有时无。

对！童子尿！我还有童子尿。

还在黑烟牢笼中的我，急忙解裤子，却怎么都掏不出我那被惊吓的缩成一团的宝贝来。

关键时刻掉链子，太不给面子了。

人头飞行的速度骤然加快，竟突破了黑烟牢笼，半只鼻子顶了进来。

我后撤半步，后背被身后的黑烟撞回，仍旧放在腰带位置的两只手一下子撞在人头的鼻子上。

这血葫芦人头竟是向着我的下身而来，太特么下九流了。

人头被我撞的后撤出去，悬空停住，在原地打了个转。接着人头再次找准我的方向，狰狞的神色浮上人头那早已模糊成一团的五官，堪堪升高几分，向着我的眉心位置直接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