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逃跑的想法,最终只能是个想法。三叔那只大力的手,根本就不给我挣脱的机会,之前那股从大腿上出现的强大力量也已消失不见,我拿什么去跟自言拥有“二级体魄”的死胖子三叔斗。
我被三叔半拖半拽的带回了车上,一屁股摔倒在座位上。到这,我也就认命了,总不能跳窗逃跑吧,那就真的是作死了。
我抬起头来,向着三叔张了张嘴,本想把我心里的很多疑问都问出来,比如这个“二级体魄”到底什么意思,我这“天眼”为什么能看到小鬼却看不到小偷背上的鬼,等等等等。
三叔却没等我把话说出口,先抬起那只臭烘烘的手堵住了我的嘴。三叔身子靠向我这边,向我打了个他以为我应该可以看懂的眼色。
我却仍旧一副发懵的样子,三叔恨恨的叹了口气,背过身来,正对着他旁边那位一上车就睡觉的仁兄。
“你看他手腕,那个纹身。”
三叔低沉的声音在我身前响起,我顺着三叔手指的方向,向着睡觉男子的手腕看了去。
一个约莫半个手掌大小的青色纹身。外框是一个不规整的五边形。一个角向着男子手背方向,五边形里面是两把长剑交叉在一处,并没什么太过出奇的地方。
三叔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是‘侠盗盟’的标识,错不了。”
啥玩意?“侠盗盟”?这到底是不是二十一世纪啊,一听这名字就是小偷集结的帮派,怎的新世纪的小偷毛贼们都要拉帮结社组建门派了啊。
三叔应该是听到了我惊讶的呼声了,继续低声为我解释着。
与其说“侠盗盟”是小偷的一个帮会,不如说是一群行走在世间阴暗面的人集结的地方。这里面既有在人群中行偷盗之事的,也有在山野老林中钻入陈年老墓的,更有其他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勾当。
“侠盗盟”的形成,三叔也说不明白,不过三叔倒是知道“侠盗盟”的大本营不在大陆,而是在宝岛台湾,大陆上有一个很有些名气的堂口,正是沪市。
我没弄明白三叔这个所谓的出名是什么意思,我听都没听说过的“侠盗盟”,在三叔嘴里俨然已经是大家伙都该知道的存在。
以三叔的认知,这名手腕处纹有青色纹身的男子,便是“侠盗盟”中在地面行走的江洋大盗了。两把剑代表着此人还是一个在“侠盗盟”中得到二级认证的精英。
至于侠盗盟的分级,三叔也没说明白,只是说他所知的最高等级是四级。
至于三叔一再说的那只被男子背在背后的鬼,我并没有看到。
三叔跟我说了半天那只鬼的样子,我愣是一点感觉没有。三叔也察觉到了我的漫不经心,足足安静了五六秒钟。才咬着牙从脚下的蛇皮袋子里掏出了一个青花瓷的小瓶来。
显然这是一个对三叔来说很重要的玩意,不然他不可能这样一幅割肉的表情,这死胖子竟然把小瓶子就放在破破烂烂的蛇皮袋子里,里面还叮当乱响,我简直怀疑他把锅碗瓢盆也放进去了。
三叔倒是对着我咧了咧嘴,露出了那口大黄牙。
“这地方最安全,没人会抢一个乞丐的口袋。”
我对三叔这套理论没做出什么回应,我现在最好奇的就是小瓷瓶里到底是什么东西,难道又是什么“妙目灵”之类的?
果然,三叔宝贝一般的摩擦着小瓷瓶,慢慢拧开了小瓷瓶上面的软木塞子,一阵恶臭从小瓷瓶里传了出来,接着三叔滴了一滴粘稠状的黄色液体在自己的手指肚上,然后立马把软木塞子塞了回去,生怕那难闻的液体多挥发一点。
眼看三叔探着那根沾着粘稠液体的手指就向我眉心伸了过来,我本能的往后躲了躲,却惹得三叔老大不愿意,一副“你小子不知好歹”的样子。
三叔的手指还是印在了我的眉心上。
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一粒鸟屎掉在了我额头上,粘乎乎的而且很有分量感。
我抬手想把那液体擦了去,却被三叔拉住了胳膊。
分量感渐渐消失,我眼眶里一股炙热感传来,我明确感觉到,我两只眼睛各流下了一行热泪,但刺鼻的味道更浓重了。我再抬手抹去,这次三叔没有拦阻我。从我眼里流出的液体竟然也是粘稠的黄色,只是颜色比三叔瓶子里的淡了很多。
我大惊失色的看着三叔,生怕这死胖子弄着玩意把我这双招子毁了去。三叔却已转过身去,对着纹身男子,更是示意我抬头去看。
一袭大红衣裳先闯入我的眼帘,我定睛看去,纹身男子背上果然驼着一个人。
民国时期的嫁衣,红巾披头,还绣有几朵我分辨不出样式的大花。搭在纹身男子身侧的两条腿下,是一双绣花鞋,白底红面。那个人,不,应该说那只鬼的整个身形都被这从头到脚的红色掩了去。
红衣鬼的红盖头与车棚的距离上下也就三五公分,倒是随着长途客车的平稳前行,时不时的就要与车棚亲密接触下。
没有声响传出。
我顺着三叔的指示,抬头向红衣鬼看去的时候,红衣鬼竟也侧头向我看了过来。
红衣鬼的半张脸从红盖头下露了出来,到这会,我心底愤愤的骂了三叔两句。
“这么漂亮,怎么会是鬼?”
一张白的有些过分的脸上,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中满是笑意的对着我。艳红的唇微微弯起,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嘴角左侧有一颗美人痣,更添风韵。
红衣女鬼侧头看向我,我也看着她,虽然她很漂亮,漂亮的叫我有些不敢相信她会是鬼,但她确确实实是一只鬼。
红衣女鬼嘴角弯的弧度更大了,洁白的门牙完全露了出来,嫩红色的牙床都翻了出来,接着两只带着一丝红色的獠牙冲出了她的嘴巴。
不知何时,红衣鬼已从纹身男子身上滑了下来,更是越过三叔的头顶,一双仿若透明的手上青色指甲老长,搭在我头顶的行李架上,女鬼的獠牙竟已到了我眼前。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三叔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大半个人躺在了座位下面,一只笔直的胳膊向上伸直,右手掐着我看不懂的造型,中指点在女鬼腰部。
我耳中只有阵阵风声,但我鼻尖跟前的女鬼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女鬼胳膊被她快速收回,一双手上坚硬的青色指甲,向我脖颈插了过来。
“嘬她嘴,吸她地魂!”
三叔有些变音的呐喊在我耳旁炸响,完全没了思考能力的我,一把抓住女鬼那张脸,找到女鬼的嘴巴后,用力的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