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小包子仰着头看着宁王,一本正经的说,“我娘很厉害的,她说死者是被人杀死的就是被人杀死的,不信你等仵作来了,听一听仵作的话便知我娘没有撒谎。”
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初九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了一些碳在尸体不远处点燃了起来,待到炭火烧的正旺,取出了一个白瓷瓶。他将白瓷瓶打开,将里面的液体全数倒在了烧的正旺的炭火上,炭火瞬间冒起了白烟,随即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酸味。
这个时候才知道,初九倒进炭火中的是醋。
醋泼在炭火上,小包子立即脱掉了身上的外罩和手上的手套,屁颠屁颠的从上面跨了过去。
容色将所有的工具消毒,收起来之后才脱掉了身上的外罩等物,从炭火上跨了过去,去除一下身上的秽臭之气。
不过半日,郝童便带着金钱县的知县、仵作等人匆匆赶来。知县来了之后神色阴沉,见到容色等人便道,“是尔等报官?”
容色赶紧摇了摇头,指着一旁的宁王道,“是这位公子要报官,与小人无关。”说着还将小包子和初九往一旁拽了拽,一副生怕被连累的模样。
“知县大人,请您快点命人验尸罢。时间拖得越久越难以找到凶手,这些无关紧要之事稍后再问也不迟。”郝童连连催促,那脸上满是焦虑,一双眼睛还时不时的往宁王的方向瞥,大抵是担心知县再问一些这么没水平的话,宁王就要发怒了。
知县阴沉一笑,冷冷的看着郝童道,“这里还轮不到你来教本官做事。”
“是,但是……”郝童陪着笑道,“这不是我们家主子让小人去报官的吗,作为金钱县的父母官,难道大人就不想早一天抓到凶手?”
知县这才微微有些动容,一旁的主簿忙道,“大人,快些验尸吧。这里距县城还有七八里路,若是运回去再验尸,很多线索都会消失,不如就地先大致验一下……”
“唤仵作来先干检一遍,待到将尸体运回县衙再进行检验。”
主簿忙唤来仵作验尸,仵作看到地上那摊醋泼的炭火有些疑虑,随即朝着容色等人看过去。大抵是见容色面无表情,这才忙着去验尸。仵作的手法更为娴熟,每一个步骤也更有规矩,不似容色那样胡来。
“脸上有伤,是从山崖上摔落下来所致;面部落地,所以前胸部位先长出了尸斑……”仵作边检查便大声的说着,一旁记录文书的官员不住的挥动着手上的笔和纸,将仵作所言都记了下来。
检验结束后,仵作跨过泼过醋的炭火这才朝着知县拱拱手道,“大人,小人还需爬到崖上看看失脚处土痕踪迹的高下。”
县令思忖片刻道,“那便上去瞅瞅罢。”
仵作立即动身去山崖上,容色见状也要跟上去,却被宁王抓住了手臂。
“你抓着我干吗?”容色不耐烦的看着宁王问。
“金钱县的知县已经接手了,你不必再跟去。”
容色翻了翻白眼道,“我是教我家包子怎么认现场留下的线索,并不是为了破案。包子的理想是做一个伟大的验尸官,作为包子的娘,我得从包子小时候就开始培养。”
“你不觉得让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就接触尸体过于残忍?”宁王皱着眉问。
“叔叔,是我自己吵着要跟娘学习本领的。”小包子伸手拽住了宁王的衣角天真的道,“我娘教了我很多有用的东西,死人并不可怕,只有心怀叵测的活人才可怕。我娘说死人不会害人,但活人会,所以要防备着活人,没有必要畏惧死人。”
宁王的神色越发的凝重,不知道是不赞同容色的教育方式,还是觉得小包子言之有理。
总而言之,容色并没有理会宁王,而是带着初九和小包子匆匆的跟在仵作身后准备爬上山崖,寻找尸体坠崖的真相。
宁王看了看容色,随即轻声叹了叹,抬脚便准备跟上。
“殿下,咱们还是不要上去了,这山崖地势险要,爬上去也不容易。您是千金之躯,若是有半分损伤,小人即便是有十条命也不够赔的呀!”郝童一副快要哭的模样。
宁王看了他一眼,随即跟上了容色的步伐。
仵作一行人爬上山崖,找到了死者坠落之地。只见死者掉下去的地方确实是有泥土松动,看起来似乎真是十足滑落。仵作在现场观察了许久,才转身朝着县太爷道,“大人,可以初步断定死者是失足滑落山崖致死。”
“如此便可结案了。”一旁的县丞道,“这件案子倒是简单。”
“从哪条证据能看得出死者是失足滑落山崖致死?”容色皱了皱眉,对于仵作这么武断有些不满。
“什么人在此喧哗?”主播冷声道,一双贪婪的眼睛落到了容色的身上。
“怎么是喧哗呢?我娘只是表达出了疑惑。”小包子蹭上前道,“你别看我年纪小,我看过的尸体不下十具,身上什么伤,现场遗留下来的证据可是瞒不了我的。”
知县一阵冷笑,“哪里来的稚子竟如此信口雌黄!”
“我可没有信口雌黄,崖底的人脸上有伤不假,眉骨骨折,身上肋骨也断了几根,身上有多处瘀伤。”小包子不疾不徐的道。
“那又如何?死者在失足落崖后撞击地面的石头很容易造成那样的伤。”
小包子立即摇头,“摔伤和被人揍出来的伤可不一样,只要你好好检查,定能知道这其中的不同之处。”
小包子方说完,容色便道,“死者身上细软全数消失,而且这里失脚处土痕踪迹的高下足以证明死者是被人推下去的,而不是失足滑落。”
仵作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立即道,“你……你们可不要信口雌黄。”
“尸体可运会金钱县,进行更深一层的检查。且大人可尽快寻找知情人士打听死者的下落,以及三天前死者与何人在一起。从死者的穿着来看,死者生前应该住在金钱县的客栈中,大人可凭借着这一线索在各个客栈中选找有用的线索。”容色一边回想一边缓缓的将自己发现的线索都说了出来。
“大人,这五大一小也很有嫌疑,不如一同带回衙门细细审问吧。”县丞附在知县耳边低声道,初九耳朵尖立即就听到了,拉着小包子就要走。
小包子忙拉了拉容色道,“娘,我们快走吧,初九叔叔说那些人要抓我们了。”
容色并没有动,而是将视线落到了宁王身上……
多管闲事一般没有什么好下场,比如容色与宁王。不过是路过的看到了一具尸体去报案,最后连报案的人都没有能洗脱嫌疑。
容色等人被知县押回了金钱县,郝童愤愤不平,“我们明明是做好事,怎么到最后却变成了嫌疑人。”
小包子无精打采的窝在宁王怀里,眼巴巴的瞅着宁王道,“叔叔,在这个世界上真的不能做好人吗?”
宁王摸了摸包子的脑袋,沉声道,“真相永远都不会被掩盖,你不是立志要成为验尸官吗,你可以运用你学到的知识为我们洗脱罪名。”
小包子闻言,一双滴溜溜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叔叔,你相信我会是一个好官吗?”
“你若想做个好官自然能成为一个好官。”
“我要成为好官。”
有那么一瞬间容色有些小感动,随即又觉得嫉妒。从什么时候开始包子和宁王的感情变得这么要好,为什么自己没有察觉到?
这一刻容色觉得自己并不是那么了解自己的儿子。
到了县衙,容色等人就被关进了大牢,就连尊贵的宁王也不例外,且还是单独关押。
郝童大吵大闹,最终还是没有能如愿以偿的同他家主子在一间牢房里。
知县立即派人在城中搜索,果真搜索出一个叫做张三的商人,三天前在客栈退了房,同另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一起离开了。
很快那个同张三一起离开的青年被找了出来,容色不由的赞叹了一下金钱县的知县还是拿钱干事的官,丝毫不拖泥带水的把事情做完了。
过堂审问,容色等人也被提了出来。
知县大人的惊堂木一拍,大声呵斥,“堂下所跪何人,姓什名谁家住何处,一一报上来。”
“小人李四,家住前进巷。”
“你可认得一个叫做张三的商人?”
李四哆哆嗦嗦,忙道,“小人不认得。”
大人的惊堂木又响了起来,“胡说,你敢说你不认得张三?”
“小人确实不认得。”李四的脑袋垂的更低,丝毫让人瞧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小包子凑到容色身边道,“娘,李四叔叔回话的时候右肩微耸了一下,他在说谎。”
当然小包子的话不轻不重,知县也听到了。知县冷冷一笑道,“一个四五岁的稚子都能听得出你在撒谎,难不成是不受大刑不肯招供?”
宁王微微皱眉,似乎对于知县的做法不大认同。
“大人,你怎么一言不合就要动大刑?这样很容易造成冤假错案,若是冤枉了一个好人,你能承担得起这样的责任吗?”郝童瞅了一眼宁王,随即扬声道。
“大堂之上容不得你大声喧哗!”县太爷的惊堂木第三次响起,“本官还没有问你话,到时候有你说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