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双吉很聪明，他说出了他知道的一切，甚至不知道的，他也努力从上级那边套话。

谢凯最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无论敌人还是朋友。

“ok，事情敞开了说，你好我好，大家好。”谢凯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消息，很干脆地送客。

“资料……”宋双吉担忧地看着桌子上的文件。

“呵呵，你要就拿走，放心，我说话算话。”苏猛更干脆，把桌上的黑材料直接往宋双吉怀里一送，道，“你可以走了，后面的事不用你操心了。”

宋双吉尽管再不愿意，很想要他们给个实际承诺，可最后还是清醒地认识到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最终还是抱着一堆材料，带着红肿的脸颊走了。

“你说话真算话？”谢凯一脸诧异地问道，“后面可能还得用到这小子呢，这么好的把柄，不多榨两次你甘心？”

“言必信，行必果！”苏猛笑呵呵地拽文，“硁硁然小人哉。”

“去去，欺负我没文化啊，说人话。”谢凯稍微用力地朝苏猛拍去，没想到这小子滑溜得跟泥鳅似的，微一错身就将他的力道卸开。看来老苏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苏猛轻松甩开谢凯的大手，笑得更贱了，道：“意思很简单，我们老祖宗教育咱们，说话算话的人哪，都是些固执古板不懂变通的小人，成不了大事。”

爱拽文的苏猛有他牛逼的资本，从宋双吉供出的两条自相矛盾信息就推断出李二公子真实目的为第二条，依然是打着折腾天机金融的主意，先把许天姬压服气了，最后做不做夫妻就是他说了算。

他让宋双吉给上级打了电话，汇报说已经得知天机金融正在全力准备上市，请求下一步指示。结果那边笑哈哈地夸了几句后说出一些诸如“审计”、“等着”的词汇，谢凯听得一头雾水，可苏猛立刻想明白了。

天机金融的上市计划他基本全程参与，宋双吉其实只是充当一个牵头人，真正提供融资的是娱乐界的某个大佬，对方身份地位都很高，经济实力强大，由对方提出帮助公司融资上市可信度极高，加上许天姬的家世实力，打听出来这么个人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大佬，不是骗子，更是为其身份强化了可信度。

这是个阳谋。对方见许天姬答应接受融资，立刻派人过来签订融资协议，协议中各种条款一切正常，只是在针对财务情况的真实性方面有数额巨大的惩罚条款。当然，这种条款通常放在最后面，都是一句话带过，一般人看合同也都是对这些条款一扫而过，违约要受罚是正常规则，只有违约成本严重，才能限制双方认真遵守协议。

问题就出在这里。做公司的人肯定都知道，每个公司的账目都起码有双份，一份交税，一份内部真实明细，而准备吸引融资的的公司则一般还会有第三份报表，会做得比实际账目更漂亮，以提高融资可能性。

苏猛一听“审计”两个字就明白李二公子的计划了，他就是要在这份漂亮账目上做文章！

天机金融如果给出真实账目，必定达不到对方要求的融资上市标准，而为了达标，肯定会另做一份账目漂亮的报表，虽然这是行业默认情况，可对方要的就是这个行业默认来降低许天姬的戒心。

假如真被李仲道牵着鼻子走，当协议签订、漂亮报表提供后，对方就会率领强大的会计团队来对天机金融进行审计，而且必定可以发现账目问题。发现问题后，再通过强大的法务队伍对天机金融进行起诉，要求执行协议中的惩罚条款。

面对诉讼的天机金融几乎无法获得其他融资，只能认栽赔款或以极低的价格被对方收购大量股份，此招在某些底蕴不深，喜欢瞎捞钱的官二代圈子里算常用招数，百试不爽，而且一切合法。

没想到李家底蕴深厚，也会用这种招数。

“放弃融资，放弃上市。”谢凯的脾气性格一向如此，看明白了，无论到嘴的肉多诱人，果断放弃。

“听你的。”苏猛虽然看着斯文，但内心其实和他是同类人。

李仲道的阳谋到此告破，接下来是闲聊时间。

“最近你忙什么呢？听慕容说你去日本嗨了？”苏猛漫无目的地翻着书，随口问着。

“呵，他们喝酒吃肉了，我啥肉都没摸到。”谢凯这么答着，他的确连肉都没摸到，仅有的一点揩油都是隔着衣服来的。

“这几天我在打远大地产的主意，你有什么意见么？”他进一步把行贿计划大略说出，希望得到这个高材生的指点，人家好歹也是天机金融的顾问呢，不问白不问。

“谋求比竞争对手更宽松的约束条件。”苏猛先是说了这么一句话，才分析道，“远大地产算是许家旁支，你盯好材料质量，我去跟天姬说说，这次事情多亏你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放心，材料那边我会用黑龙帮的名义去威慑，只赚该赚的钱。”谢凯此行目的也达到了，又一份双赢的互相利用。有价值被人利用，顺手利用别人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最近注意点。”苏猛突然提醒道，“就资料分析，宋双吉这个人很阴险，应该不会就这么吃哑巴亏，我和天机金融是一条船上的，他没法子动我，你身份比较复杂，注意点吧。”

他一连提了两次注意点，显得很郑重。谢凯记下了，只不过不算太在意，区区一个经纪人，自己又捏着对方的把柄，还能有什么可以威胁到自己的？

两人的谈话到此为止，他们之间的交集就这么多，各人有各人的打算，苏猛要回公司会美女老总继续泡妞之旅，谢凯也该忙活勾搭远大地产的事情。

大家都只是在有限的交集中相互了解，相互利用而已，生活从未停止，只有尽力过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