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新来了一户人家。两个孩子,小的那个也叫东子,在去学校的路上,小山就故意叫着东子,东子倒是不理会,那个东子每次都爽快的答应,然后等着他的是一群孩子的哈哈大笑。新来的东子要小一岁多,这样大家为了方便,就叫他小东了。小东有个哥哥,天生的弱智。他没有上学,不过每天跟着一群孩子在学校玩,放学了就和大家一起回家。
学期结束春节也到了,丹丹写来信说春节要回基地来。筱萍几个女生就和东子讲了,东子很高兴,说起来大家都很想念丹丹的。丹丹在信上说;想念“世外桃源”,想念大河妈妈的饭菜,想念和大家一起的时光。东子也闻到了,那个信纸很香的,从信封拿出来顿时就香气扑鼻。大家一致确定是桂花香气。
小军和大宽的事情过后,东子很长时间没和他说话,后来还是小军主动找东子和解的。东子不理会小军,小山小武他们也就不理小军了,那件事后乒乓桌便冷清了许多,小军自然也就没有以前那么得意了。小军把家里的冰棒福利票拿了很多出来找东子,东子不接,小山说夏天还远得很啊。小军说到夏天就有用了。小武说那时候要去初中了。小军说就是初中也得吃冰棒是吧!然后大家瞪着眼看着小军,小军知道说错了。初中就要去市里面,谁还会为几只冰棒跑回基地呢。还有个消息,据说就在市区基地开始建设家属大院了,不知道是哪个储备单位出了事情,死了很多人。然后就要求家属区和基地要脱离开来。小军的福利票后来东子还是给了大宽,大宽接受了。在放假前小军又和大宽一起打球,这次多了可爱的傻哥做观客。这个名字是小武取的,虽然傻哥痴痴呆呆的话不多,行为也很难让人接受,但是他和孩子们一起的时候从来不捣乱。大家笑的时候,傻哥也会跟着一起开心。
大院好多孩子都是看到过傻哥挨打的情形,那么粗的擀面杖小东爸爸抓起就披头盖脸的乱打,大人上去劝解。小东爸的口头禅就是:不这样打他没记性的。小东对哥哥倒还好,哥哥被责打后他就给哥哥找糖吃。不过没人看见傻哥哭过。就算是被父亲打得哇哇乱叫,他也是绝对不会哭的。
傻哥爱看小军他们打乒乓球,特别是小军的扣杀球让对方狼狈的招架不住的时候,傻哥简直是手舞足蹈。大家在上课的时候,傻哥就在乒乓桌上自己玩,他有一个乒乓球,没有球拍,不过他一个人玩的还是很带劲。校长看见了,上来训斥傻哥,还以为是哪个班上的学生。校长说:那个谁给我把球拿过来,没收了。傻哥不理会,校长过来一把就抓住了傻哥手上的乒乓球。傻哥当然不干,就和校长抢夺乒乓球,只抢夺的校长也气喘吁吁的。校长发急了,一脚就把傻哥踹坐在地上。过了一阵傻哥才爬起来,他转了一圈,等他再次回到校长身边时,手里面多了块板砖。还好五年级的东子他们都看在眼里,马上也顾不了上课,跑出去就拦着傻哥了。校长其实也害怕,看到有教师学生过来他很快又恢复了。就有教师拉校长说这孩子不是学校的学生,是小东的哥哥,那个男教师指着自己脑袋对校长打暗语,校长不明白啊,那教师只有贴着校长耳朵说了,校长听了就后怕了,把乒乓球扔在地上。校长要小东领傻哥回家,并说如果傻哥继续在学校捣乱,以后小东就不要来上学了。这还没完,当时东子和小武小山都出去拦傻哥了,被校长罚站了。小武恨恨的说;早知道不拦了,看你能经受起傻哥的板砖不?
自然,那个晚上傻哥又被他父亲教训了一顿,傻哥的号叫声持续了很久。一群基地的孩子都为傻哥难过,筱萍甚至求他爸妈过去劝劝。傻哥的妈妈很胖,听小东说身体是有病的,她在基地幼儿园做事情。傻哥挨打的时候,傻哥的妈妈还是护着儿子的,不过没用。
第二天的傻哥一半边脸是肿的,额头被打破了,留有血痂。小东拉起哥哥后背上的衣服,一条条清晰的淤青。大家不说话,小军把他的球拍给傻哥,傻哥抓在手里,开心的笑了。孩子们对傻哥是真的好,傻哥也没有和任何一个孩子闹过不愉快。只要保持两个原则就好,第一:不要试图拿走傻哥手里的东西。第二:千万不要试图做出任何对小东不利的举动。说傻哥傻,对弟弟小东好着呢!小东说什么傻哥都是听从的。傻哥大孩子中最大的建军两岁,按常理也该是初中毕业了。傻哥的眼神时常都是空洞的,没有思维的那种,只有和孩子们一起的时候,傻哥才又有了神采。
接下来的五年级上学期在期末开始前要举行一次摸底考试,这次考试实际是为重点中学的录取进行的。五十多个学生,全部拉到操场上,每个人之间都分开一段距离。事前没有任何提示,下午上课铃响校长和班主任就进来安排这一切。分发试卷的老师不认识,是别的小学过来的教师。气氛很严肃,孩子们的心也忐忑不安,七上八下的。
题目自然很难,东子很多都不会。他做完会做的,也懒得去想不会做的那些题。他在观察小山小武,发现他们近乎求救的也在看着自己,离那么远,也只能是看看。东子报告说要去厕所,小山小武还有大河马上举手喊肚子痛。等都进了厕所,还没来得及说话,校长叼着烟,拿着份报纸就跟了过来。
考完后小山不断的说:完了完了。东子估计自己可能60分都保不住。一群孩子期期艾艾的,无精打采。那次的成绩没有公布,最奇怪的是那些试题过后老师也没有讲解。大河说:我听见数学老师骂娘了,说这些题目初中生做起来都费劲,怎么出的题,不是故意找茬吗?
期末考试来临之前,有关基地家属的搬迁工作提到日程上来了,在市区的家属楼已经竣工了三栋,有一部分人会首先搬迁出去。大人们之间变得很忙碌,关于春节回老家倒是没有谁再提起的。
傻哥的确是个需要好好照顾的人,天已经很冷了。傻哥的棉鞋带常常松解掉,他是不会系鞋带的,这样,他穿的棉鞋就像拖鞋一样。傻哥的脚冻的很厉害。一堂课完了之后,小东第一件事情就是出去找他哥哥,好帮他把鞋子穿好。在期末考试要来临的时候,傻哥很少到学校来,也许真如他父亲说的那样,那顿毒打他已经记住了。期末考试结束的那天,小东带着哭腔和大家说了实话,傻哥已经两天没回家了。筱萍说:昨天我还看见傻哥在学校旁边的肉铺旁转悠呢!
大家马上分头去找,大河和他的兄弟也加入了寻找傻哥的队伍。三条线,去市区的供销社方向,大河家通往远山的方向,还有就是基地的旮旮旯旯。那次的寻找傻哥持续时间之长,动员人力之大都是前所未有的。因了东子的号召力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搜寻傻哥的队伍,天黑也有段时间了,很多人都精疲力竭的时候,傻哥找到了。他在村子的牛棚里面睡觉,头发都打结了,面目可憎,衣服上污秽不堪。小东去拉他的手,傻哥还表现出陌生的神情。小东就哭了,哭的很伤心。孩子们陪傻哥回基地,先不忙回家,带他进澡堂子洗澡。大家很怕傻哥爸爸又会往死里揍他。但是傻哥爸爸还是看见他了,傻哥爸爸不说话,任由傻哥进了澡堂。那晚孩子们都在注意着小东家的动静,叫人舒心的是,傻哥那晚没有挨打。
小山分析道:会不会是傻哥爸爸良心发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