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又白、云时、凌晔、应续、齐彦净几人分立于厢房内两侧,其实一身粗衣的夏侯靳臣亦坐在后面,只是南盈萱太慌张了没有注意到他。
南盈萱害怕地抿了抿嘴,却瞥见徐又白正在给她暗暗使眼色,让她去跟夏侯流冽说话。她会意地微颔首,缓缓走到夏侯流冽身旁。
“爷…”
夏侯流冽感觉她的小手又缠上了自己的衣角,低低的嗓音中带着些小心和试探,面上波澜不惊,默不作声地继续坐着。
“爷~”
南盈萱见他完全漠视自己,也急了,娇娇糯糯地撒娇唤他,手不住地拽着他的衣角晃来晃去。
夏侯流冽一时间有些心软,转过头却瞥见她右臂上已经包扎好的伤口,恢复了些暖色的双眸又再次染上了冰霜。
南盈萱看他脸色有了松动,心中一喜,谁知他立即便再次变回冷脸,心又跌回谷底。她有些不知所措,本能地就想做什么来补救。
“爷,我错了。”
夏侯流冽听见她的话,突然想起上次在客栈他们吵架的时候,她也是用这个语气跟他认错的,心顿时就软了。
“错在哪儿了?”
“错在…不该扑进别人的怀里…”
“还有呢?”
“还有!?”南盈萱眼睛疑惑地眨了眨,还有什么?
夏侯流冽见她一脸的惑色,面露愠色。她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
“如果不是我和连慕臣突然出手,你是不是带伤也要与南耀信打下去?”
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夏侯流冽生气的原因还有这个,忙急匆匆地解释道。
“我没关系的,那是小伤,我还可以坚持所以才没有认输…”
“小伤?”夏侯流冽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你爹的功力有多深,不用我告诉你吧?”
“…”她一时语塞,心虚地望着他。她的确知道自己不是南耀信的对手,但为了鸢血玉她仍然想撑到最后。
“你学武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成为你的手下败将吗?”
“当然不是!”
眼见夏侯流冽的面色越发地冷冽,南盈萱急急地想继续反驳。但夏侯流冽已经别过头去不再理她了。她本想给他惊喜,让他高兴,现在却惹他生了这么大的气,心中也是十分失落,垂着头不说话,扯着他衣服的手也慢慢松开了。
“冽儿,她都受伤了,你就别怪她了。”
南盈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却听见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猛地抬头,这才发现房内不仅有夏侯流冽和徐又白等人,还有一位身着粗衣的中年男子。她见那名男子向自己走来,警惕地往夏侯流冽身旁靠了靠。
“你是谁?”
夏侯靳臣看她一脸的防备,失笑道:“这是你第一次没用冷冰冰的语气与我说话。”
她奇怪地蹙眉,听他语气,她似乎是认识他的。她仔细地瞧了瞧他的脸,待看到那双与连慕臣一模一样的双眸时,她猛然瞳孔扩张。
“你是夏侯…”她话到嘴边,顾忌到夏侯流冽就在她身旁,顿了顿改口道。“…邑王爷?”
“是。”夏侯靳臣亲切至极地对她一笑,望向她的目光带着长辈的和蔼与慈祥。“你师父一定花了很多心思在你身上,你知道你跟她有多像吗?她…”
“我跟师父不像。”南盈萱厌恶地瞥了他一眼,打断他温情脉脉的话语。
“我知道。”他对她的无礼也不恼,毫无芥蒂地继续道。“但是你说话的神韵,连撒娇的表情都像极了她。”
她无奈地翻个白眼,想起手上的锦盒,不理夏侯靳臣,转身将那锦盒献宝似的递到夏侯流冽面前。
“爷,您收下这个,别生我的气了好吗?”
禀鸣山庄送鸢血玉去蝶宫高台的时候,夏侯流冽就在对面看着,他一眼便认出了这个锦盒便是装鸢血玉的盒子。
“你怎么知道我要鸢血玉的?”他审度的目光上下逼视着南盈萱,随即想起什么般道:“你那晚偷听我们说话了?”
怪不得,那天他明明那么晚才回去,她却没有闹也没有去寻他,竟乖乖地坐在房间里等他,原来是早就已经跑去偷听过了。
他的目光越发地凌厉,南盈萱有些心虚地将目光移向别处。
“你知道我身上有蛊毒的事?是妃雪告诉你的?”
她垂下头,不承认也不否认。蛊毒的事是苍郁先生告诉她的,但是她还不打算让他知道她与苍郁先生的关系。
夏侯流冽见她不言不语,却又将锦盒往前推了一些,面上冷得骇人。
“所以王妃您是为了鸢血玉才上场比试的?”凌晔又惊又喜地望着南盈萱。“王妃您对爷可真是一片痴心啊。”
南盈萱不理他,只是怔怔地望着夏侯流冽。
“我不要。”
她听到他这句话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为什么?”
“爷,这毕竟是王妃的一片心意啊…”一旁的徐又白忍不住出声劝道。
“我说了,我不要。”夏侯流冽凝望着南盈萱的双眸,冷冽地说道。
她见他那认真的眼神,心中一急,右手猛地举起装着鸢血玉的锦盒,作势就要往地上砸。
“你不要那我扔了!”
“王妃别!”凌晔不知她是假意试探夏侯流冽的,以为她是一气之下真的要扔掉鸢血玉,忙上前将锦盒夺过,心有余悸地道:“王妃,您别冲动啊。”
夏侯流冽想斥责凌晔,却瞥见南盈萱右臂上的包扎布条上有血丝渗出,应该是刚刚举起锦盒用力过猛,导致伤口裂开了。
他一时顾不上生她的气,一把抓起她的手就往里屋走去。他吩咐徐又白将药箱拿来,自己则小心翼翼地解开她手臂上的布条,见右臂上的衣服被剪开了一个小口,露出的小截玉臂上那一道极深,上面还有些已被血染红的粉末,刚刚应该只是草草地处理过,并未仔细清洗包扎。
他斥责地瞪她一眼,见她委屈地扁嘴垂下头,冷声道:“你们出去吧。”他想让她脱下衣服,仔细地处理伤口,外人不宜在场。
众人随即也明白过来,均默默退出了厢房,只留下他们二人独处。
南盈萱未等他开口便轻解罗裳,露出了右臂,那道深深的剑伤在她白嫩的肌肤的衬托下越发地狰狞,以致夏侯流冽帮她处理伤口时一直都是不悦地蹙着眉的。
她见他脸色似乎有了缓和,觉得现在正是好时机,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嘶…疼…”她吸了几口冷气,小脸皱成一团,可怜巴巴地望着夏侯流冽,试图以柔弱的模样引起他的疼惜。
“忍着。”
然而,夏侯流冽平淡的语调就似一盆冷水将她装可怜的模样彻底击溃了。她乖乖地坐在那儿,看他给她包扎伤口。
他的双眸低垂着,纤长的睫毛如扇子般展开,神色十分专注,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呼痛的原因,他手上的动作轻了许多。她看着看着,就不由地看呆了。等到夏侯流冽替她包扎好,她才反应过来,猛地往他身上一扑,紧紧地抱着他脖子不放。
“放开。”夏侯流冽怕弄到她的伤口,只好厉声命令她放开。
“不放。”她将自己的头埋在他的胸前,将他越抱越紧。“除非你说不生气,我就放开。”
夏侯流冽无奈地叹了口气,无计可施却又想给她点教训让她长长记性。
“回王府之后禁足半月。”
“可以。”南盈萱爽快地答应了,只要他不生气怎么样都行。
“我不生气了,现在可以放开了吧。”
她恋恋不舍地松开手,退出他的怀抱,见他虽淡却已恢复暖意的双眸,心中一甜,身子一软便靠进他怀里。
“今天其实很想扑进你怀里的。”
“嗯。”夏侯流冽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
“后来还是选择了师兄。”她喃喃道,仰头望着夏侯流冽。“你吃醋了吗?”
“你说呢?”夏侯流冽按下她的头,挑眉反问道。
“他是哥哥,所以你别吃醋。我不喜欢你吃醋。”
夏侯流冽轻笑一声,别的女人不是都喜欢男人为她们争风吃醋,来证明她们在男人心目中的地位吗?怎么到她这儿却是全然不同。
“吃醋不是证明我在乎你吗?”他将下巴搁在她的头上,眉间是醉人的温柔。
“可是我不要你难受!”
南盈萱的语气很是认真,整个人软趴趴地依偎在他怀中。他用力地拥紧她,感觉到自己的胸口被她一番话填得满满的,暖得一塌糊涂。
“有你,我不难受。”
她如此在意他的感受,给他那么多安全感,他又怎么会难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