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鸣山庄位于半灵峰下,庄主乃现任的武林盟主孟陶天。禀鸣山庄虽未跻身于江湖四大势力,但孟陶天的武功在江湖上却是数一数二的,且为人正派,德深望重,故在上一次的武林大会上被选为武林盟主,这次的武林大会亦在禀鸣山庄举行。
云王府一行人在禀鸣山庄仆人的带领下,前往山庄内为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客人所准备的厢房,却没想到刚入庭院便遇见了归剑山庄的人。
下马车前南盈萱还在补眠,下马车后她一直紧紧地缠着夏侯流冽的手臂,迷迷糊糊地被他牵着走,眼睛是闭着的,所以并没有看见归剑山庄的人。
归剑山庄众人看见自家小姐后,脸色俱是一惊。他们从未看过南盈萱与谁亲近过,更别说是这样亲密地粘着谁了,一下子对云王爷是肃然起敬。
南耀信瞥了眼整个人靠在夏侯流冽身上的南盈萱,皱了皱眉。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夏侯流冽与南祈豫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便发现南耀信的目光一直严厉地射向南盈萱,他侧头轻唤了声:“萱儿。”
归剑山庄众人又是一惊,上次见面还未见云王爷与小姐如此亲密,这次两人的关系似乎跃进了许多,又有谁见过这位令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云王爷对谁说话如此温柔过。
“嗯…”
南盈萱低低地应了声,还是不愿睁眼,但她却察觉到周围似乎安静得有些诡异。
“你爹来了,还不睁眼。”
“啊!”南盈萱瞬间便清醒过来,一睁开眼睛就发现南耀信、南祈豫、尹成毅等归剑山庄的人都站在她面前,被吓得身子一颤,本能地就往夏侯流冽身后躲。
夏侯流冽见她反应失笑,转头面对南耀信时已是一脸淡然:“抱歉,南庄主,她刚睡醒。”
尹成毅见那两人亲密相依的姿势,心中不是滋味,苦涩地别过头。
“她这样的性子,也只有王爷您才大度包容她。”
南耀信瞥见南盈萱那副避他如蛇蝎的模样,心中窝火,却又不好发作,勉强扯起一个笑。
夏侯流冽不语,却发现了一旁的尹成毅魂不守舍的模样,眼眸微眯划过一道冷光。他偏头望向南盈萱,语气微厉。
“萱儿,叫人。”
南盈萱奇怪地瞥了一眼夏侯流冽,他知道她不喜欢她爹,为何让她叫人,但她奇怪归奇怪,还是乖乖地从他身后站出。
“爹,哥,表哥。”
南祈豫偷偷地向夏侯流冽竖了个大拇指,他这个妹妹何时这么听话过,还是夏侯流冽有办法治她啊。
却没想过夏侯流冽根本不用治,南盈萱自己就乖乖听话了。
“南庄主,我们舟车劳顿,就先告辞了。”夏侯流冽暗暗收下南祈豫的赞赏,向南耀信点了点头便走了。
南耀信望着那两人的背影,狠狠地一挥袖,心中无名火烧得越来越旺,待到了厢房内后,他一坐下,便不可遏制地重重地拍了下桌子。
背对着他在关门的南祈豫被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看见他怒气冲冲的模样,忙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他。
“爹,您消消气,萱萱她性格如此,没有不尊敬您的意思。”
“没有?”南耀信恶狠狠地冷笑了一声。“她根本就没把我当做她爹!好啊,现在嫁了人了,就以为我管不了她了是吗?”
“爹…”
“哼,当初她求我让她嫁给夏侯流冽的时候说得可好听了,现在却翻脸不认人。”南耀信想起她刚刚那副六亲不认的样子,就觉得火大。
“爹,您别这么说。反正萱萱也学不好涉世剑法,不如让她去追寻自己的幸福,而且她现在看起来过得很好啊。”
“哼,她是过得好了。如今别人又是如何看待我们归剑山庄的?江湖上都以为是我南耀信费尽苦心将女儿嫁给云王爷,想要与朝廷攀上关系,多一道保护伞!”
“别人的口我们又如何管得住…”
“你住嘴!”南耀信双眸圆睁地瞪了南祈豫一眼,后者无奈地闭上了嘴。
“连自己都没管好,还来为你妹妹狡辩。这么多年来我花了多少心思在你身上,你看看你自己!这么久了,涉世剑法学得还不如比你晚入门四年的成毅!”南耀信恨铁不成钢地望向南祈豫,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明明家学渊博,生得一双儿女却都不是学武的料!本来他见尹成毅是可塑之才,而且尹成毅似乎也对他的女儿有些意思,想将女儿嫁给他,把他留在归剑山庄的。
“唉。”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都怪他当时一时冲动,竟然被那个死丫头的鬼话说动了,如今回想起来,真的是悔不当初啊。他郁闷地拿起茶杯猛地灌下,茶已经冷了,流下一肚的冰凉。
而这一边,南盈萱直至走到庭院的另一头才将心中的疑惑道出。
“爷,刚刚为什么让我叫人啊?”
“嗯?”夏侯流冽转眸望她,发现她正专注地盯着自己,棱角不由地柔和下来。“刚刚那里毕竟有外人,不想让别人说你不懂礼数。”
朝廷上本来就有很多人对她的身份议论纷纷,他不想江湖上也传出什么对她不好的传言。
“怕什么啊?别人不是也常常说你冷酷无情什么的,你不是也不在意。”既然他不在意别人的看法,那她也不在意啊。
“我在意。”
“啊?”南盈萱有些懵了,错愕地看着他。
“我不在意别人如何说我,但我在意别人如何说你。”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就似在呢喃一般。但他这句轻轻的话却像一滴水落入了她的心湖,掀起一圈圈的涟漪。
她心潮荡漾,抬手环住他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将头依恋地埋入他的怀中。他纵容一笑,搂住她的腰,嘴里却责备道:“干嘛呢…”
她不回答,只是摇了摇头,将他抱得更紧了。他无奈只得半揽着她缓缓往房内走去。一旁的众人见两人黏糊的模样,皆见怪不怪地低下头。毕竟王妃究竟有多粘爷,在王府他们就已经见识到了。
走到房内南盈萱仍不肯放开夏侯流冽,夏侯流冽只好抱起她将她放在凳子上,哄了半天她才放手。
“你要继续睡觉吗?”夏侯流冽半蹲在她身前问道。
“不睡了,我想沐浴。”南盈萱拿过连紫端来让她擦身子的湿帕子,替他擦了擦脸。
“好。”他握住她的手,略带斥责地皱眉又将她的手推回她身前。“我有话与又白他们说,你先沐浴。”
“噢。”南盈萱听话地点头,怔怔地望着他和徐又白等五人走出了房门,才开始准备沐浴。
然而等到她沐浴完毕,夏侯流冽仍没有回来。她等了一会儿,便有些急了,决定亲自去对面厢房找他。她刚步上厢房门前的台阶,便听到徐又白有些激动的声音。
“就算不妥我们也要去一试!”
她顿时有些奇怪,徐又白为人温和稳重,甚少用如此激动的语气说话的。她深思一会儿,蹑手蹑脚地走到房门前,将耳朵贴到门上,马上就听到了齐彦净徐徐的分析声。
“…若我们插一脚进去,江湖上必定以为爷有意于武林盟主之位,这怕是不好…”
“那又如何!这鸢血玉对抑制蛊毒有奇效,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出手的。”
南盈萱听到凌晔的话后猛地睁大了眼睛,鸢血玉…蛊毒…她眼珠子转了转,一下子就反应过来。
她早就从苍郁先生口中知道,夏侯流冽的母亲是首阳一族的后裔,以首阳一族的血为引,可造出起死回生的神药。但首阳一族也因此被诅咒,族人身上生来便带有蛊毒,如若不在二十八岁之前生下后代,让蛊子在后代的身体中存活,身上的蛊母便会将首阳一族的人折磨致死。
在四十年前,首阳一族的人遭到有心之人的大举抓捕,以他们的血为药引炼药,最终有八百四十三人的首阳一族仅存活下了夏侯流冽的母亲一人,而他母亲死后,他便是首阳一族唯一的后裔了。
算一算,夏侯流冽离二十八岁也没有几年了,他们夺鸢血玉必定是为了抑制夏侯流冽身上的蛊毒。
这时,应续突然开口,南盈萱连忙凝神继续听。
“爷,明天武林大会的规则我们已经打听过了,您无需出手,我们就算拼了命也会将这鸢血玉夺到手的。”
“关键是问题并不在这儿。”夏侯流冽的声音听起来相当地冷静。“你们这一出手,会引起江湖上无限的猜忌。”
“但爷,不管怎样,这个鸢血玉我们志在必得。云时,你说呢?”
凌晔豪情万丈地将话说完,又问一直未出声的云时。
“嗯。”云时应了声,语气却淡,其中却含着某种坚持。
接下来的对话,南盈萱便没有听下去了。她回到自己的厢房内,立马便吩咐连姹去查这次武林大会的规则。之前她一直以为夏侯流冽是带她出来玩的,所以并未特别注意这些。如今她知道了这鸢血玉,嘿嘿,她嘴角勾起熟悉的狩猎表情。只要是他要的,她就一定替他拿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