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流冽与夏侯靳臣同时望向南盈萱,她面色虽冷,却已恢复了淡然。
夏侯靳臣听了她的话,感觉到有什么模糊的记忆浮上心头,他双眸猛然睁大,惊讶地高声道:“那年师父带来与冽儿比试的那个女娃,是你?”
南盈萱只是定定地回望着他,默不作声。刚刚她会回答夏侯靳臣的话,完全是因为她知道夏侯流冽夹在两人之间很为难,她不想让他为难。至于夏侯靳臣,她现在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想跟他说。
夏侯流冽因夏侯靳臣的话眉心深深皱起,忽然想起在他十四岁那年,曾在师父苍郁的授意下,与一位小女娃比试。那小女娃还在青绵山上遇到了毒蛇,是他救了她,而他自己在阻止那条毒蛇咬她过程中,被毒蛇咬了一口。他当时便晕了过去,后来便再也没见过那名女娃。
当年那个女娃的身影渐渐与眼前的南盈萱重叠在一起,让夏侯流冽心中荡起无限涟漪。
原来,在那么多年以前,他们就已经相遇了。
“当时…莲儿也在吗?”夏侯靳臣几乎是屏住呼吸问出了这句话,原以为那年不告而别,再无见面之期,但他们原来也曾靠得那么近,是他的愚蠢,让他又一次错失了找回她的机会。
南盈萱依旧是一言不发,但这在夏侯靳臣看来便是她默认了。
他后背重重地往椅子上靠,左手紧握拳,脸上布满懊恼之色,随即低头轻叹一声,继续问道:“连慕臣…他现在在哪?”
南盈萱冷冷一嗤,她实在看不惯夏侯靳臣的慈父模样。
“他要见你的时候,自然会出现在你面前。你问我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失陪。”她站起身,不卑不亢地说完这番话后,转身便离开了。
而夏侯靳臣却变得出乎意料地冷静,无论连慕臣想不想见他,他都必须找到连慕臣。他要带连慕臣认祖归宗,这是莲儿为他生的儿子,他不能任由他们的儿子就这样漂泊在外。
“我走了。”他简单地与夏侯流冽告辞后,也离开了玉阑阁。
夏侯流冽看着他背影消失在玉阑阁院子里后,立即低声问道:“王妃去哪了?”
一旁的小厮躬身答道:“回爷的话,王妃往云端轩的方向去了。”
夏侯流冽愣了愣,面上几不可见地闪过一丝笑意,这么生气的情况下,还知道往他的住处跑,真是让他无话可说。
他刚刚担心她的心情顿时消散了一半,心情渐好地迈步往云端轩走去。
夜幕即将降临,天边喷出一道绚丽无比的霞光,天空被染成一片波澜壮阔的红色海洋,在红海中又夹杂着几丝紫色的云霞,使天空变得更为神奇妩媚,充满神秘感。
南盈萱此时正在云端轩院前的亭子里坐着,她百无聊赖地望着池子里的色彩斑斓的鱼儿游来游去,心里想的却是夏侯流冽什么时候才会来。
夏侯流冽进来便看见她无力地趴在石椅的靠背上,眼神散乱地望着池子。他绕她身后,手撑着椅背,将她整个人环在身前。
“嗯?”南盈萱余光瞥见一只修长的手出现在自己脸旁,惊讶间身子往后退,便触到了一个熟悉的怀抱。她回头,发现夏侯流冽站在她身后,正低头望着底下的鱼池。
“鱼似乎是少了。”
“爷!”她满脸的惊喜,一改方才无力的模样,变得精神奕奕的。
“嗯?”他俯下身子,垂眸望着她。
她不语,只是笑着凝望他,那笑在天边的晚霞的映衬下,亦毫不逊色地绽放出耀眼的光辉。
他伸手揉揉她的头,目光不自觉地软下来,温柔如水。
站在亭子旁的下人们见到这一幕,纷纷惊讶地低下了头。除了然主子以外,何曾见过王爷如此和颜悦色地对待过一个人,看来王妃是要取代然主子的位置了。
两人用过晚膳后,南盈萱一直缠着夏侯流冽在院子里说话。
“爷,我好幸福啊。”她靠在他的肩上,双手紧紧环着他结实的手臂,嗅着他身上的檀香,满足地闭上眼睛。
此刻的院子里只有他们二人,没有任何人会来打扰他们,她抬头是璀璨星空,转头身旁坐着的她朝思暮想的他。虽然寒冬的晚风有些冷得渗人,但她能感觉到他身上源源不断的暖意。
“嗯。”他轻应一声,怜爱地歪头贴了贴她的发顶。他也很幸福,是她让他终于从那个黑暗无光的世界中走出来了。
“爷,你看,月亮出来了。”她手指向天空那突破重重云雾遮挡,露出脸来的弯月。
夏侯流冽没抬头,反倒侧头用幽深的双眸看她。她感觉到他的目光也侧头认真地望向他。
她心跳越来越快,紧张得眼睛都不敢眨,生怕错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他…是要吻她吗?
她屏住呼吸望着他的脸越凑越近,心跳如雷鸣般剧烈,脸红彤彤的,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之前没有告诉我,我们曾经见过?”
嗯?她猛地睁大眼睛,发现他坐直了身子,嘴角含笑地望着她。她立即觉得窘得不行,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天呐,她刚刚会错意了,还闭了眼睛,丢脸死了。
夏侯流冽看她垂头又是皱眉,又是咬唇,又是叹气的,嘴角的笑意越发地浓了。刚刚他的确是想吻她的,只是看她紧张的模样,忍不住想逗她。
“我忘记了呀!”南盈萱调整好情绪,清了一下嗓子,理直气壮地答道。“那么多年前的事情,谁记得啊!”
在一旁站着的连紫心虚地低下了头,在心中默默腹徘道:主子啊,您不但记得,还念念不忘地记了九年。
夏侯流冽对她的说辞半信半疑,但看她的样子似乎是并不打算详说,便不再追问,决定找时间向余妃雪问清楚此事。
他突然想起早上送过来的武林大会的邀请函,本想过了年之后再和她说的,但今日他逼她面对王叔,让他心里始终怀着一丝愧疚,便想现在就告诉她,让她开心一下。
“萱儿,想去武林大会吗?”
“对哦。”南盈萱听了夏侯流冽的话,猛地想起再过一个半月便是三年一次的武林大会了。“师父以前不让我们去的,我都快将这个武林大会给忘了。”
“为什么不让你们去?”
“师父怕武林大会上,会有人认出她是苍莲,毕竟蝶宫也得罪了许多门派,她不想为苍郁先生惹上是非。”
“你认识师父?”
“嗯。”她知道夏侯流冽口中的师父指的是苍郁,遂点点头,却没有告诉他。她不禁是认识苍郁,她还师从于苍郁,是苍郁的关门弟子。只是她一生只愿称一个人为师父,所以她一直称呼苍郁为先生。
夏侯流冽见她理所当然地点头,也觉得自己的问题问得有些愚钝了。苍莲是师父的独女,她是苍莲的徒弟,怎么可能会不认识师父呢。
只是他时不时便会去青绵山待上一段时间,为何除了那次的比试,他从未见过她呢?
“所以爷你刚刚的意思是要带我去武林大会咯?”南盈萱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夏侯流冽话中的意思,兴奋地问道。
“嗯。”
“哇!什么时候启程?”
夏侯流冽见她一副恨不得马上出发的样子,无奈地道:“过完年节。”
她笑得灿烂无比,整个人像一个小太阳般在夜晚发出明亮的光芒。想到能去武林大会,而且还能与夏侯流冽一起去,她对武林大会的到来越发地期待。
“所以我这段时间要赶紧忙完敏州的事,你不许来捣乱,王府的事就拜托你了。”
夏侯流冽专注的凝望着她,她不满地扁了扁嘴,但想到她期待无比的武林大会,却也心甘情愿地答应了。
没过多久,曾应在拉夜遇刺身亡的消息便传回了京都。夏侯流煜震怒,下令彻查此事。而此时夏侯流冽站出来进言道,枯叶教在西域称霸一方,拉夜与西域交界,此事与枯叶教脱不了干系。有官员立即便出来质疑,枯叶教以蛊毒闻名,曾应却是被刀剑刺死的,此事不一定与枯叶教有关。夏侯流冽亦马上反驳道,正因死因是刀剑所致,所以枯叶教更有嫌疑。因为没有人会用自己的看家本领来杀人,让人看出蛛丝马迹。因双方都没有切实的证据,朝堂上一时众说纷纭,有支持夏侯流冽的,也有支持主张与枯叶教无关的官员的,两派争辩不休。
最后还是夏侯流煜下令让大理寺亲自派人去拉夜将此事查清楚,此事才算是告一段落。
夏侯流冽一边要应付敏州赈灾的事,还要关注曾应的事,忙得不可开交。与南盈萱经常几日内都见不了几面,南盈萱一反常态地没有去粘着夏侯流冽,一个人默默地操持着王府准备迎接年节的事宜。
她将王府内迎接新年的事处理得井井有条,不仅面面俱到地为王府采买了各种年货,还为王府上下所有人都添置了一件新衣,王府内一时之间对这位新王妃心服口服,连管家周叔也忍不住称赞起王妃的能干来。
年关将至,云卫的另外三位统领也会回到王府内,度过年节。南盈萱听着周叔为她介绍着另外三位统领,漫不经心地喝了口茶。
除了齐彦净,另外两位她都熟悉得很,就让她好好地来迎接一下这三位大统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