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南盈萱与南耀信对立于比武场上之时,南盈萱有一种仿若隔世的感觉。在她初初学武之时,她也曾幻想有一天能够威风凛凛地站在他面前,让他知道,她不是一个窝囊废,她不是无用之人,然而不知何时起,那一份心早就冷却了。
她不再对他有任何期盼,也早已当自己的父亲已经死了。
而对面南耀信正用犀利的眸光上下审度着她,这个女娃刚刚与别人的比试他也仔细看了,那轻功的确是了得,所以他更不能让她有机会将音攻使出来。他眼神闪过一抹阴霾,唇紧紧地抿着,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比试开始——”
青衣武者一宣布比试开始,南耀信长剑出鞘,直直地往南盈萱挥去。剑来如白蛇吐信,破空的嘶嘶声令人胆寒,散出的剑气在比武场内刮出一道强风。他的剑下落之时,力道重若千斤坠地,观战众人似乎都能感觉到比武场内晃动了一下。
就在众人都觉得连桃夭无法抵挡归剑山庄这闻名天下的涉世剑法之时,一见场上的情景皆大吃一惊。那红衣少女似能预料到南耀信的招式一般,每次都能在他的剑挥来之时,轻巧地躲开。
南盈萱瞥见南耀信那蹙起的眉头,不由得内心有些得意。这涉世剑法她从小看到大,里面的一招一式早已印在她脑海中。她嘴角含着一丝狡黠的笑意,抽出挂在腰侧的剑。
哼,她不仅能预料到他引以为傲的涉世剑法,还能用他引以为傲的涉世剑法对付他呢。
她将剑高举过头,身形徒然拔高,剑从高处挥下,在南耀信用剑相挡之时,她将剑一歪,顺势将他的剑亦压下,双手握剑横向一挥,身体也跟着用力旋转,她周身霎时间散发出冷冽骇人的剑气,南耀信一惊,忙用内力抵挡,双眸惊疑不定地望向南盈萱。
这是…涉世剑法!
南盈萱得意一笑,足尖轻滑,往后退了一段距离。她刚刚使的正是涉世剑法中对轻功要求最高的一招,劈云横野。南祈豫在对阵令炎派沈思源时便用了这一招。
“这涉世剑法你是从哪学来的?”南耀信一时也顾不得此时是在比试当中,怒目圆瞪,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刚刚令郎和令徒在比试中不是已经使过一遍了吗?自然是在令郎和令徒身上学的咯。”南盈萱嗓音轻快,就算隔着面具也能感觉她脸上是盈盈的笑意。
远处听见这话的南祈豫与尹成毅俱惊讶地微张开了嘴,只是看着他们挥了那么几下,她就学会了?涉世剑法看似简单,用起来却难得要领,要知道他们都是从小研习涉世剑法,如今才能勉强运用自如,若这女子真的是看了那么一会儿,便学会了,那只能说她真的是天资聪颖,禀赋特异。
南耀信眼眸一眯,明显不相信南盈萱说的话。
“胡说八道!”他厉声一斥责,这小丫头竟然敢小看涉世剑法,手上的剑又狠又快地向南盈萱攻去。南盈萱凝神招架着他的剑法,但始终是前一战使用了音攻,消耗了太多的内力,二十招之后,她便有些吃力了,只能依靠着轻功躲避着他凌人的剑气。但南耀信终究不是她前面几局对阵的毛头小子,他用深厚的内力令剑气如烟雾般绕在南盈萱四周,趁她的步伐慢下来之时,剑刃极快地在她的右手手臂中划下一道血痕。
夏侯流冽心中一阵刺痛,他手紧紧地握着椅子的扶手坐起,整个人散发出冰冻三尺的骇人寒气。云王府众人皆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南耀信在伤完南盈萱后丝毫没有给她喘气的机会,剑毫不犹豫地再次袭去。南盈萱咬牙捂住不断往外淌血的右臂,脚下不断后退,几个闪避间,已被他逼到了边缘处。她旋身上跃,试图越过南耀信的头顶,移动至他身后,却未想到她身形刚刚掠至南耀信的头顶,她便感觉到身后有一股浑厚的剑气向她扑来。
南耀信握紧手中的剑,嘴角扯起一个满含戾气的笑。他之前便已观察好了,这小妖女最喜欢越过别人的头顶,将别人耍得团团转。他偏偏引她上跃,再在她身后补上一剑,让她作茧自缚。
南盈萱眸色一紧,觉得自己避无可避,正准备运功扛下南耀信这一招时,猛地瞥见两个身影迅速掠至她身前,均伸出手欲接住她下落的身体。她一瞥右侧那深若幽谭中暗含柔意的双眸,心中纠结了一会儿,狠心地一闭眼,往左侧那人扑去。
夏侯流冽看见佳人已被他人纳入怀抱,面上冷色更峻,往前一掠迎上南耀信的剑气,硬生生用内力将南耀信震得后退了三步。
南耀信面上一惊,勉强稳住身形,莫名其妙地望向夏侯流冽。
“云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在武林大会刚开始之时,他便已经注意到云王爷并没有带他的女儿出席武林大会。如今又出手帮了这小妖女,难道云王爷是对这小妖女动了心?
“我只是怕南庄主坏了孟盟主的比武切磋,点到即止,不可伤人性命的规矩。”
夏侯流冽淡淡地道,眸光却暗暗瞥向南盈萱,见她落地后便立即从连慕臣的怀中退出,冷凝的眉稍稍舒展了些。刚刚他与连慕臣同时从高台上跃下救她,那小东西竟敢弃他投向连慕臣的怀抱,即便知道她此举是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他心中仍是不舒服。
南盈萱感觉到夏侯流冽的目光望过来,身子不由自主地站得笔直,头也低低地垂下,像个做错事等待双亲训斥的孩子一般。连慕臣见状不自觉地溢出几分笑意,这萱萱在夏侯流冽面前还真的是乖。
他走上前,对着南耀信风度翩翩地一笑。
“南庄主,我师妹已败。不如让我来与南庄主继续比试?”
南耀信与他对视了一会儿,见他眸中虽是笑意却隐隐有骇人的利刃藏于其中,意味深长地一笑。
“当然可以。”
南盈萱闻言也顾不上害怕与夏侯流冽的视线对上,抬头就惊讶地注视着连慕臣,目光中有询问的意味。连慕臣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便转身正色面对着南耀信。他看南盈萱前几轮如此认真,就知道她有非赢不可的理由,至于是什么理由,等他帮她赢了,自然就会知道答案了。
见两人已经拉开了比试的架势,夏侯流冽与南盈萱皆悄然回到了各自的高台上。南盈萱偷偷观察夏侯流冽,见他满脸的冷色,一眼都不看她,就知道他大概是生气了。她心中又乱又慌,却又无计可施,一时之间如坐针毡般动来动去的。
“你干嘛呀,快看下面啊!”余妃雪不解地望了望她,玉手指向场上,示意南盈萱往下看。
南盈萱心乱如麻,却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向比武场。只见场上两人皆手持利剑,你来我往地过着招。她看了一会儿,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对,静下心来凝神观察了一会儿。
“师兄在消耗他的内力…”她越看越入神,不由地喃喃出声。
场上的南耀信已经与连慕臣过了二十余招了,微微有些气喘,南耀信面露厉色看向不远处的连慕臣,见他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心中隐隐有了怒气,上前一步再次攻去。这次的情况与之前的十几次一样,两人的剑身交锋发出“当当当”的撞击声,随着那撞击声而出的还有一道莫名的劲风,几次之后,南耀信便明白了,这是连慕臣在用音攻攻击他。但他手中的剑要招架连慕臣的攻击,无暇挡开劲风,只得运功用内力抵抗。这样来回往复,令他消耗了不少内力。
“哈哈哈哈哈哈…”夏侯靳臣瞥见场上的情景,畅然大笑,脸上有一丝自豪之情。南耀信毕竟年长连慕臣许多,且功力深厚,他本来还在担心连慕臣应付不来,现在看来担心是多余的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南耀信感觉自己的体力在渐渐流失,他之前已经打了两场,而连慕臣是初次上场,体力比他充沛,他不可与之打长久战。他眸中戾气闪现,伸出两指将内力注入剑中。
“气贯如虹!”南盈萱压住声音惊呼道,紧张地望着南耀信的动作。这一招是将持剑者的内力注入到剑中,使剑气与持剑者的内力相合,从而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看来南耀信是知道自己久战便会处于劣势,想速战速决。
剑气与南耀信的内力逐渐相融,环绕在南耀信的四周,南耀信将剑控在手中,以摧枯拉朽之势刺向连慕臣。那强大的剑气带起的飓风将连慕臣吹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连连退了几步。
眼看着那剑气就要没向连慕臣,南盈萱和余妃雪俱面色大变,猛地站起,异口同声地惊呼了一声:“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