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何瑞因小小的震惊了一下。
“我听说过他,但没见过他罢了。”白萧云呵呵一笑,解释道。
赦沉极少出席各大宗门的会宴,甚至包括中原三年一度的满宗赛。
赦沉的身影在石子路上闪了几下,很快就消失在暮色里,白萧云笑着摇头:“也不知赦公子要去哪里,走得这样急。”
“他和我们一样,也是东麓舍。等等……”何瑞因语毕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赦沉方才走得是上山上的路,南辕北辙啊……寻封楼的道路乱七八糟七弯八拐,难不成把他绕晕了?
“不如瑞因跟上去瞧瞧,我与眠儿在此稍等片刻?”
“实在对不住了。”何瑞因歉意地点头,便追了过去。傍晚寻封楼的狩猎人会把野兽放出来,若伤了控心宗的小少爷,他们寻封楼就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何瑞因渐渐走远后,白萧云的笑容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焦虑。要知道,平常的白萧云,永远一副翩然公子态。
“出什么事了?”白萧云低声问道。
他把何瑞因支开,就是为了问这句。白眠儿秀眉颦蹙,仍注视着赦沉离去的方向: “那个人身上没有一点真气波动。”
“你是说那赦沉没有修为?”
待白眠儿点头确认,白萧云亦皱起了眉头。半晌,他眯了眯眼:“原来他不在众人面前现身的原因,竟是这样。”
“他们许是认为,寻封楼一个小小门派,不会有能识别修为的高手存在,更不会有此高人愿屈尊来到此处。”
“控心宗还是大意了。”白萧云淡淡道。
“不可轻敌。”白眠儿垂下眼帘,轻声提醒道。
没错,寻封楼确实没有这样的高手。
但,白眠儿是。
这个一直很少说话的白衣女子,是超过何瑞因、超过白萧云、乃至超过浣赢的存在。
何瑞因是带着赦沉一同回来的,具体发生了什么事,白萧云也没有多问。
一路上,白眠儿和赦沉像锈住了般不吭声,沉默得好像不存在一样,搞得何瑞因不知怎么好。在她印象中,叔父总能和大家融洽地聊在一起,大家不管内心如何,都和和气气地挂着笑脸。而她何瑞因待客,气氛则糟糕得一塌糊涂。只有白萧云有时还好心地与几句话,但这并不妨碍那两位木头人呆呆地走自己的路。
是他们的问题,还是我的问题……
何瑞因内心无限悲哀。
几经辗转,四人到达目的地。何景崖的茶楼经过细心雕琢,比起居住,那儿更适宜儒雅之人品茶作赋。东麓舍还是以实用为主。它最大的特点,是高,高得好似挂在天边一样,在云中若隐若现。
“你们宗主下了血本啊……”白萧云调侃道。
“这是爷爷的手笔。”何瑞因沉默了片刻,忽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他那么忙,哪有心思做这个。”
说完后,她便自顾自地进了东麓舍,众人只得紧随其后。
前厅很是空旷,洁净的地面映衬着屋顶的日光石,几根石柱顶在四角,其他再无修饰。一转到后厅,人便多了起来,乍眼望去就十几个,有男有女,年龄均在伯仲之间。四五扇印着山水的画屏自然而然将大厅切割成几个隔间,回旋的廊盘在后面,两旁则是通往下一层的传送阁。
一个小女孩坐在窗边摆弄桌上的多肉植物,她一身都是朱红色,包括发髻上的簪花,抑或皓腕间的玉环。灵动的眼睛像两颗晶蓝色的宝石一样,闪烁着好奇的目光。
当然,不要以为这个貌似人畜无害的小姑娘多么清纯可人,她可是比何瑞因小时候还能折腾,为此,整个寻封楼都对这小姑娘避之不及。
“嘘……”何瑞因对后面三人讪讪一笑,指着不远处的回廊道,“咱们从这边悄悄过去。”
客随主便,一行人无声地挪到墙边,试图向回廊靠去。四五个人注意到他们的存在后,刚想上前行礼,被何瑞因一个眼神制止回去。众人暗觉好笑,他们与何瑞因相处不是一天两天了,自然明白大小姐是想躲着颖儿,那小煞星难得安静一次啊……
就这样,在众人奇怪的目光注视下,何瑞因等人用极快的速度闪进回廊,险而又险地深处移动着。
即将脱离人群视线之时,何瑞因在心中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姐姐……?”一个甜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何瑞因闻声一个踉跄,目瞪口呆地回头望去,颖儿赫然站在她身后,两个浅浅的酒窝泛着莹润的光泽,稚嫩的小脸闪着难以掩饰的狡黠之意。
“颖儿……”何瑞因尴尬地张了张口,又无奈地闭合,再张开,“颖儿不在家好好待着,怎么跑这儿来了?”
“这个嘛……”小姑娘咂了咂嘴,饶有兴趣地眨了眨眼睛,“颖儿想死姐姐了,当然要来找姐姐喽。”
何瑞因终归是比她大着好些岁,略微提供一个缓冲的过程,便恢复了谈笑自若。她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想我很好,想到死就不必了。姐姐我可消受不起这个。”说完她便继续向回廊内走去。
颖儿嘟了嘟嘴,可怜巴巴道:“姐姐欺负颖儿……”
“那就别惹你姐姐我生气。”
上次见面的时候,这小家伙没少往她身上泼脏水呢。
颖儿眼里蓄满了眼泪,眼看就要哭出来了。白萧云自然不会视而不见,他蹲下来摸了摸颖儿的额头,柔声安慰道:“颖儿真漂亮,不能哭哦。”
谁知小姑娘瘪了瘪嘴,很哀怨地瞅了他一眼:“难道颖儿丑过吗?”
白萧云愕然的瞬间,颖儿扭头“哼”了一声,极不领情地走开了。
再回头,一直不怎么说话的白眠儿把眼睛笑成了月牙儿。自家二哥素来受人欢迎,今日竟在败在一个小女孩手上。
“那小家伙,不吃你这一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