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手小指的外侧面,经常感到瘙痒难忍,是也不是?”赦沉逐渐加快了语速,一点一点向和桢逼近。
这一句句话横空射入了和桢的脑海里。她开始回忆起自己前些时日,在夜里莫名地痛醒;替皇上端茶时因为手指侧面瘙痒难忍,误将茶壶打碎在地;宫中妃子比试骑术时,因瞬盲滑落马下。
太医道是无碍,她只当是体虚……
“你怎么知道的!”和桢猛然站起来,上前一步。
赦沉一同起身,定定地望着和桢:“我不仅知道这些,我还知道,二十岁之前,你如果不把眼睛挖掉,就会因蚕晶妖眸反噬而死!”
和桢倒吸一口冷气,但她突然又镇定下来,坐了回去,淡淡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蚕晶妖眸,是好东西,这没错。”赦沉抿了抿嘴道,“但你,驾驭不了。”
“姑娘,你是凡人。蚕晶妖眸只有五阶修者过高级别的人才能驾驭的了,否则便会反噬。”赦沉最后一个字说完后,和桢面色惨白。
“而我,有办法上你驾驭它。”赦沉一字一顿道。
“你想要什么好处?”和桢冷冷道。
她才不信赦沉是好心来为她治病的。
“姑娘有没有听说莫氏家族的拍卖会?”
和桢没有说话。
赦沉毫不在意,继续道:“我想要拍卖会的压轴之宝——千鳞护甲!”
“小子,你的胃口未免太大了吧?”和桢冷笑一声,“这玩意儿百年难得一见,我都垂涎已久,会让给你吗?”
“韭儿,杀了他!”和桢忽然暴喝道,一旁待命的韭儿立即扑了上来,一把擒住赦沉的脖颈。
“我是唯一能救你的人,你不敢杀我。”巨大的力量让赦沉无法喘息,但他仍旧有恃无恐地喊道。
“哼,你也太小瞧本姑娘了!”和桢走到赦沉跟前,妩媚地摸了摸他的脸颊,完全不在意后者濒临窒息的痛苦。
“娘娘,你不敢赌!”赦沉拼尽全身的力气,咬牙道。他赦沉要做一件事,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行动的。这次他敢只身一人与和桢谈判,就是料定和桢不敢杀他。
“娘娘?”和桢拧了拧眉,对韭儿命令道,“松手。”
赦沉瞬间弯腰坐了下来,虚脱感纷至沓来,令他几乎没有精神再去与和桢周旋。
“你怎么知道我是娘娘?”和桢的目光暗含凌厉,但并没有纠正赦沉的称呼。
半晌,赦沉勉强支撑着扫了一眼和桢的华服,不屑道:“你这身行头,还要去悬赏一个太医,不是宫中的嫔妃,还能是妓院的姑娘不成?”
伴随着“啪”的一声脆响,赦
沉偏了偏头,嘴角溢出猩红血迹。
“住口!怎么和娘娘说话!”韭儿厉喝道, 这一巴掌是她扇的,不可避免用了几分内力。赦沉只觉自己的面庞一片麻木,好像失去了知觉一样。
“行了,你下去吧。”和桢挥了挥手,似乎并不恼怒。她慢慢向远处踱了几步,终于回过头来道:
“好,我就给你提供个几千两银子。但能不能拍下千鳞护甲,就不关本宫的事了。如何?”
“劳烦娘娘了。”赦沉勾起嘴角,“蚕晶妖眸的事情,赦某定不食言,三天内便将药方送到娘娘手中。”
“三天内若得不到药方,休怪本宫不客气!”和桢眼中闪过杀意。
“娘娘请便。”赦沉视若无睹,轻声道。
“哼!”和桢瞅了赦沉片刻,提步离开了亭子。拍卖会的付款期限有五天,她三天后要是拿不到药方,赦沉绝对连几千两银子的影儿都见不到。
买了东西不付钱,到时候自有人收拾他!莫氏家族的拍卖会可不是巷口集市!
赦沉的状态便没有这么好了。和桢前脚一走,他后脚便倒在了地上。韭儿那一巴掌虽然看起来轻飘飘的,对他这种凡人来说,犹如重创。
赦沉虚弱地抬起手,拭去嘴角的血迹,露出一丝苦笑。千鳞护甲这种东西,在控心宗并不算什么稀罕玩意。但只要有大老爷在,他就不能得到哪怕一件最次的护甲。记得师傅在他临走前,偷偷赠予他的一副青鳞护甲,也被大老爷无情地收走了。
赦沉若想提高一下自己的防御能力,只能自己想办法。好在他在藏书阁里待了三年,遍知奇门异术,精通古今药理,才会有资格与和桢正面对质。
……
后厅。
何瑞因搁下手中的小册子,无奈地对老人家道:“姜自山的资料确实已经很完整了,但唯一有瑕疵的是,没有关于他亲人的记录。要知道,这姜自山年过四十,终身不婚,无父无母,也说不过去吧?”
“这仅仅是前本而已。”老人家道,“再详细地记录,存在于后本。”说完,他笑吟吟地注视着何瑞因。
点到这里,已经很清楚了。怆林阙提供的资料,仅限于前本,后本嘛……恕不外借喽!
“那就不麻烦老人家了。”何瑞因识趣地行了一个后辈礼,转身离开了。
沿途返回,踱至大殿,何瑞因都没有见到赦沉。
出去了?
何瑞因走出大殿,向四周望了望。夜幕降临,怆林山上的景物开始逐渐模糊,本就隐藏在烟雾之中的树林山景,这下是什么也看不见了。
“赦沉!”何瑞因大声呼喊道。
“赦沉!你在哪儿?”
“赦沉!”
洋洋盈耳的声音透过云雾,打向陡峭的山壁,然后从四面八方映射回来,一时回声四起。
何瑞因的额头爬上几丝冷汗,相传怆林阙阙主“叶知秋”,在怆林山四周布下了屏夜阵。酉时一过,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然而现在已经接近酉时的后端,再不离开怆林阙,他们今天晚上,就出不去了。
“赦沉!”想到这里,何瑞因再次焦急地呼喊着。赦沉是第一次来怆林阙,很有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西方的天际上残余着几丝光线,它们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破灭,等到这抹小小的金光被黑色掩盖,酉时就算真的过完了。
她该走,还是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