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活的?”听到这句话,秦烈略一犹豫,双目之中闪过一道精芒。
“别做梦了,想抓我可没那么容易!”大当家听见秦焰的命令,大笑几声,身体开始迅速膨胀起来,胀裂的肌肉不多时便已撑破了他上身的衣服,看那情形,就好似有人在不断为他充气一般。
充气?
秦焰想到这里,不由自主联系到了前世某种仿人体的硅胶制品。秦焰又来回扫了大当家几眼,这种质量的充气,白给也不能要啊。差评,差评啊!
秦焰本以为这是什么短时间内增长实力的方法,但秦烈见此情景却连忙飞身向着大当家扑了过去,同时口中大喝:“所有人快退!这家伙要用血爆跟我们同归于尽!”
说着话,秦烈咬破了舌尖,一口血喷在剑上,剑身登时暴涨出两尺的红光。秦烈如饿虎扑食一剑向大当家狠狠刺来。大当家一见,足尖点地便要退开,岂料秦烈这一刺仅仅是虚晃一招。大当家刚后退了不到半尺,秦烈一扬手,宝剑向着大当家必退的路径飞射而去!
眼见退路封死,大当家本想改变方向,但无奈人在半空,后继无力,再加上那宝剑之上,有秦烈鲜血的加持,速度极快,再想要避开已是来之不及。
“噗——!”一道血箭从大当家的胸口飚射而出,大当家瞪大了眼睛,仅剩的一只手抬起来遥指着秦烈:“你......狠......呜啊!”
终于,大当家吐出一大口鲜血,无力的跪倒在雪地上,眼中不甘的神情渐渐涣散,胸口淌出的血,染红了他身下的雪。
红色的雪,妖艳,诡异,透露着不详的气息,似乎在嘲讽战士悲哀的宿命。
那只手,指向秦烈的手,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
“死了吗?”秦焰轻叹了一口气,回过头看向秦烈的眼神也有些复杂,“秦烈将军,清点一下伤亡人数,然后走吧。对了,敌人......也将他们葬了吧。”
秦焰第一次上战场,经历过必然却短暂的恐惧之后,却对战场、对死亡充满了一种怜悯和超脱。那是一种悲天悯人,也是一种大彻大悟。
秦焰对战场的觉悟之快,却也不由得让秦烈多看了一眼。虽然这位四公子没办法做到冷血黑心,谈笑杀人,但是他能这么快从战争的恐惧中脱离出来,可见,他必然是一个适合战场的人。
秦烈的相信宿命的,他隐隐觉得,这位秦焰少爷的命格,似乎并不简单。
在手下人忙着清理战场的时候,秦焰策马走到了离大部队较远的地方。秦烈负责保护秦焰,自然不敢怠慢,不近不远的跟在了秦焰身后。
秦焰骑着马慢慢晃着,忽然转过身道:“秦烈将军,能过来一点儿吗?”
秦烈紧走几步,来到秦焰跟前:“四公子有何吩咐。”
“秦烈将军,”秦焰盯着秦烈的眼睛,“你为什么要杀他?”声音很轻,而且语气很平静,但其中所包含的森然之意,却比冬天的冷风更加刺骨。
“四公子是说这个盗贼头领吗?”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质问,秦烈的神情没有丝毫波动,“因为他要用玉石俱焚的招数,秦烈怕他伤及四公子......”
“好了,秦烈将军。”秦烈的话还没说完,秦焰已然打断了他,“虽然我连剑士的资格都没有考取,但是,我敢保证那家伙最后一招绝对不是要跟你我同归于尽。第一,当他听到我说要留活口的时候,他说‘想抓我没有那么容易’,这句话当然可以理解为他要以死相拼,但是如果他打算逃跑的话,那这句话同样的也说得通吧。第二,当你一剑刺向他的时候,他没有跟你拼命,而是选择了后退,试问,一个一心要拼命的人,会在敌人杀招临头的时候逃跑吗?所以我断定,最后关头,那家伙只是要逃命而已,而那时候,你秦烈完全有能力将他活捉了来。还是那个问题,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他?”
秦烈微笑道:“那四公子认为我的动机是什么呢?”
“这也正是我疑惑的地方。”秦焰叹了口气,“秦烈将军,虽然你我并不熟识,但是你既为父亲的心腹,有些话我也就当面跟你说了。想必你也知道秦氏与李氏之间的矛盾,这次的袭击,十之八九是李氏策划的。如果能抓住活口,就能顺藤摸瓜找出证据,甚至一举扳倒李氏在秦府中的地位。可是,你偏偏要杀人灭口。如果你放走他,那么你应该是偏李氏的,如果你活捉他,那么你应该是偏向我秦焰的,但现在,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定位你了。”
“您真的不懂我的用意吗?”秦烈轻叹了一口气。秦焰听他的叹息声里,似乎......带着一点失望?
“我还真是不明白,请秦烈将军指点一二吧?”秦烈的语气使得秦焰有点小小的怒气,当然,这种怒气里面更多是一种不屑和不服的成分。
靠啊,老子一个现代人,来到你们的这个小地方,智慧和经验不说超出你们几百年,也得完爆你们几条街啊。好家伙,你秦烈现在还跟我猜起哑谜了?你那是什么语气,对我很失望?我还不信了,你丫的用意到底是什么?莫非你能比我还高明吗?
秦焰如是想着,挑衅一般的目光望向了秦烈,等待着他的说辞。
秦烈将秦焰的反应看在眼里,也是轻笑一声,这位四公子虽然天资聪颖,可看来还是偶尔会有小孩子的心性啊。今天如果不能锉锉他的锐气,让他收起轻浮之心,那么,以后他的路将会很不好走。没有人会只靠小聪明过一辈子的,秦烈明白这个道理。
“四公子,那我想先请问您。如果刚才我留下了活口,你回到秦府,第一件事是什么?”秦烈反问道。
“当然是当众揭穿李氏的阴谋,让她们母子身败名裂,滚出秦府!”秦焰不客气的道。
秦烈点点头道:“身败名裂吗?这倒确实是,伙同外姓,图谋自家亲人,这种事别说在秦府,就算在寻常百姓家,那也是大恶不赦的罪过,那时候,想必四公子就已经掌握了完全的证据,只要这证据一出,李氏母子必然处于死地。问题在于,四公子您想过没有,您现在最大的依仗是谁?是我的主上!是你的父亲!而主上,你认为他会愿意李氏和三秦就这样当众身败名裂吗?”
听秦烈这样一分析,秦焰不觉愕然,他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秦烈将军,你是说......”这一次,完全就是求教的语气了。
“愚公移山,非一日之功也。”秦烈道,“主上想的只是收回财政权,确保你们兄弟和睦,确保秦氏不会成为李氏的傀儡,但他绝不想置李氏和三秦于死地。比较,李氏是跟随他多年的结发妻子,三秦也是他的亲生儿子。现在是他们母子联合起来一起欺辱你,所以主上会对四公子有所偏向,但是如果四公子一步棋就要将死李氏,那主上肯定也是不答应的。所以,就算四公子将活口带回秦府,那么主上也会想办法缩小这件事的影响,给李氏母子争取最小伤害的。当然,这样李氏母子肯定是伤筋动骨,但是四公子你在主上心中的地位也会一落千丈,两败俱伤之下,李氏母子的势力依然在四公子之上。”
“而且,这只是从主上这边来分析。四公子,你可别忘了李氏母子背后是谁。那是整个李氏大夫!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李氏母子即便在秦府失势,但他们还有李府的势力可以用。如果他们发动李府,拼着两败俱伤来影响主上,主上虽然不会将四公子作为挡箭牌献出去,但李府此时对四公子发难的话,主上也没办法再插手了。如此,则四公子你受到的伤害反而最大。这笔生意,岂不是赔了吗?”
秦烈的一番话如醍醐灌顶,更似一道闪电划过了秦焰的心头。
是啊,一直以来,自己都是太在意争斗的方式,根本没考虑,父亲帮助自己,并不是要搞死李氏,而只是在追求一个平衡。自己出招太狠,反而触怒父亲的底线。
想到此处,秦焰豁然开朗,同时也暗自惊出了一身冷汗。
今日若不是秦烈狠心杀了敌方的首领,那自己今后的日子还真不好过了。秦焰看向秦烈,只见秦烈还是那样云淡风轻的微笑着看向秦焰。四目相接之下,秦烈忽然感觉自家四公子看自己的眼神,怎么像是饿狼瞧见肉了一样,都直冒绿光呢?
秦焰此时对秦烈可谓是“垂涎欲滴”,呃,当然,并不是说秦烈美貌如花,而是形容一下秦焰那发自肺腑的爱将之意。剑士二段,又兼有如此长远的见地,这样一个文武双全的上将,可谓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
秦焰正盘算着怎么能将秦烈收为己用的时候,旁边有家兵来报告战场的清理情况。此次被袭,战死了秦府家兵五人,伤十三人,地方八十人以及一名二级武士全灭,从伤亡比例来看,算是一场大胜。
处理完这些后,秦焰只好暂时收起了那份心思,马车继续向着白莽原缓缓驶去,任谁也看不出,这老实的驮马,马上这大棉袄二棉裤的憨厚车夫,是一些杀人如麻的可怕骑士。
伴随着寒风,秦焰的车队行进了大概二十余里,此时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说起来,这时候也不过是晚上五六点钟的样子,但是生在北方的人都明白,冬天的时候,天黑的格外的早。
慕容河上皎洁的月亮与地上的白雪相映成辉,即便是在入夜之时,借着映雪之光,道路也看得十分清楚。
秦焰悠闲的坐在马鞍桥上,回想着今天的这场战斗。虽然规模不大,但这毕竟是秦焰前世今生两世以来第一次真实参与的战斗。想起那当胸一箭,秦焰的心里还是不免惴惴,看来要在这乱世之中立足,仅凭一点儿小聪明是不可能的,个人的实力也极为重要啊。如是想着,秦焰暗自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在一年之内达到剑士水准。
其实秦焰这决心下的就有点不知天高地厚的意思了,一年之内?有的人一辈子都达不到剑士,即便是秦战,从六岁习武,到十三岁考取剑士,被誉为神童,这还用了七年呢。你秦焰还想只用一年?
一年晋升的例子有没有?倒也真有,有个家伙从剑士四段到五段也才用了一年,这家伙,就是羽朝的开国皇帝羽惊鸿!秦焰要真有这天赋,那直接去横扫天下就得了。
秦焰正在这里胡思乱想,突然就先前方三四里外一处山头上火光迸现!一开始只是一簇一簇的小火星,不多时,火星连成一片,组成了一条蜿蜒的火龙。同时间,杂乱的喊杀声隐约传了过来。
“敌人吗?”秦焰第一个紧张起来,他实在没料到,敌人居然会使用跟他一样的计策,设下两层埋伏,此时秦焰底牌尽出,而从对面火把的数量来看,对方绝不下于五百人。双方的战力根本不在一个层次,如果真打起来,想要战胜那可势比登天。
“公子莫忧,应该不是敌人。”秦烈道,“如果是敌人的伏兵,那应该等我们走近才发动。现在距离这么远,这些人应该不是冲着我们来的。”说完,秦烈又吩咐一名一级剑士:“兄弟,麻烦你去查探一下对面的情况吧。”
那剑士领命而去,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剑士回来报道:“秦烈将军,对面是两伙山贼在争夺地盘,看样子是总决战了,两方面似乎都投入了全部的人手。现在占上风的是白胡子带的三百多人,不利的一方则是杨家五虎的一百多人。看样子,白胡子好像使了什么计策,杨家五虎的人打起来似乎都有气无力的,只能勉强坚持抵抗。如果咱们不往前走,那他们也打不到咱们这儿来,不过,他们战场是咱们去白莽原的必经之路,绕是绕不过去的。依我看,他们打上最多三个时辰就可以分出胜负,那时咱们再走不迟。”
“哼,白胡子是越来越长进了。剿了他三回,这小子倒是激灵,都让他给跑了。现在可好,跑这深山里欺负起老百姓了。杨家兄弟手下都是些猎户樵夫之类组成的民团,本来人也不多,战力更跟不上,白胡子连他们都打,还真是好出息。”秦烈不屑的冷哼一声。
秦焰在意的,却是这个一级剑士:“兄弟,这么短的时间内,你怎么搞清楚这些情况的?”
剑士向秦焰一抱拳:“禀公子,属下不过是抓了几个舌头,问了问,这些事有的是舌头招的,有的是属下自己推测的。”剑士回复秦烈时,以“你我”相称,因为这些锐士是直接听命秦战的,并不受秦烈领导。不过面对秦战的儿子时,即便是出于最基本的恭敬,剑士也要自称“属下”。
“原来如此。”秦焰点了点头,感情自己这老爹不是招募武士当护卫来着,这是招来了一批特种兵啊。
看见秦焰赞许的神色,这名剑士不觉也挺直了胸膛。那李氏大夫招募了七个二级武士当护卫,号称是北斗七卫,可是那七个家伙,也不过是空有蛮勇的愣头青而已。单兵对上的话,秦府的十名锐士确实不是北斗七卫的对手,但是要论在战场上的作用,那七个匹夫是万万也追不上咱们锐士的。
秦烈问秦焰道:“四公子,既然前面有这样的事,那我们还是休整片刻吧。”
“秦烈将军,”秦焰沉吟片刻,道,“你说,我们去帮忙,怎么样?”
“什么?”秦烈吃了一惊,“这,这可不成啊公子!咱们一共才四十人,就算锐士部队再强,能以一当十,可对方无论哪边兵力都是锐士的十倍以上。再者说了,战场地形是山地,锐士的战马也无法发挥作用......”
“谁说要锐士部队去了?”秦焰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我的意思是,你和我,我们俩去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