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擎天看着主动走过来的秦焰,暗自点了点头。这小子虽然色胆包天,看来却还是识时务的。
秦焰要跟纪擎天走,也是他慎重考虑的结果。秦焰明白,如果自己拼死留在秦府,父亲必定会拼尽秦府来保护自己,但纪擎天那个暴脾气要是冲动起来,也未必不敢血战一场。
秦府不光有父亲,还有慈爱的老夫人和可爱的妹妹,这些都是自己的亲人,难道为了自己,就要让这些亲人身处险地吗?
秦焰自认不是大仁大义的圣贤,但因为自己的错误而连累亲人这种事,秦焰是绝对不会做的。
另外,即便自己能想出办法,在保证双方和平的情况下,自己又能留在秦府,那李氏母子又岂肯善罢甘休?秦焰明白,其实按照目前的情况,留在家中,自己反而要面对无穷无尽的算计,只有走出去,离开秦府的庇护,才算是龙归大海虎上高山。
今天这件事,已被秦焰当做重生以来的最大耻辱,牢牢记在了心中。
李氏,今天我便离开了,等我再回秦府的时候,一定将你踩在脚下!这是秦焰在心底暗暗发下的誓言。
“小子,老夫有点欣赏你了。”纪擎天深深的看了秦焰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秦战第四子,秦焰。”秦焰不温不火的道。
“第四子?秦府里头,你那三个哥哥在真定城声势倒是不小啊,唯独就你,老夫从没听说过。”纪擎天摇头道,“不过那也没关系,秦焰小子,这就跟老夫回纪府吧!秦战,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咱们双方一起撤兵,如何?”
秦战沉默良久,重重的一点头:“好。”
之后,他抽出自己的佩剑,凝聚指力,在剑上刷刷点点写下两行小字。
宝剑入鞘,秦战将剑交到了纪擎天手中,“此剑赠与纪老,望纪老深明大义。”
纪擎天抽出宝剑,那剑上赫然刻着八个小字,纪擎天微笑着点点头:“秦战,你的儿子我必须要带走,但是你放心,你小子的意思,我也明白了。”
说完,纪擎天吩咐旁边的纪然:“收兵,赶快回去给我呆着去,你小子肿的跟猪头似的,别在外头给我丢人了。”
纪然领命开始整顿人马,纪擎天对着秦战一拱手:“秦战小子,老夫告辞了!”
“不送。”秦战沉声道。
目送着纪府家兵缓缓离去,秦战长出了一口气,他令身边的将军带回家兵,自己则赶紧回府查看秦烈的伤势。
秦烈此时已经被送回了营房,有专门的军医照料。所幸纪擎天打第二拳的时候解除了寒冰劲,要不然今天秦烈就算不死,也已经变成个废人。
现在看来,秦烈伤势虽重,万幸没有伤及内脏,只要调养些时日,就能恢复如初。
营房里,两个男人相顾无言,只有双手紧紧相握。他们此时应该有太多的话要说,但,却一句也说不出口。其实,男人之间也不需要太多的言语,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已经足够。
“将军,四公子他......”良久,秦烈率先打破了沉默。他今日所护者就是秦焰,现在自然怕秦焰会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焰儿,他被纪擎天带走了。”秦战叹了一声,看到秦烈眼中的担忧,又补充道:“不过没关系,我已经和纪擎天达成了协议,他不会伤害焰儿的。”
秦烈一时间百感交集,也是一声长叹。
“秦烈,伤好了之后,还要多辛苦你了。”秦战忽然道,“今后,我打算由你来统帅秦府外的两千私兵,另外,焰儿所收的那队人马,一定要加紧训练,无论如何也要让焰儿跟他们联络上。此外,家中的地征,以后就由你全权负责了。”
“主上,这......”秦烈愣了,他原来不过算秦战的一个亲信,但现在,秦战将如此多的权力交给他,这绝对是让他进入秦府决策层的举动啊。
“不用有疑问,更不用推脱。”秦战坚定的道,“你是一个优秀的将军,只要这一点,就已经足够。”
“主上,二公子求见。”秦烈还没答话,门外忽然传来亲兵的通报声。
秦战的脸上骤然间布满了寒冰,眼神中满是冰冷和失望。
“秦云?我就不见他了,你让他给他母亲传一句话:你杀了那一年的月。”
......
是夜,夺目的闪电破开浓重的云层,继而瓢泼大雨毫不留情的倾泻而下。
真淋的人心都凉了。
真是奇怪啊,冬天,本该下雪的,为什么会有雨呢?
山无棱,天地合,冬雷震震夏雨雪,乃敢与君绝。
也许一场冬雨,就是在预告着一些挚爱之人的离别吧。
“杀了那一年的月?”
李氏的房间中,秦风秦云和特地从李府赶回来的秦雨,三个人脸上都是大功告成的兴奋之色,唯有李氏一人在听到秦云传回的那句话后便脸色苍白,瞳仁之中满是深不见底的哀伤。
犹记得,二十年前,那年明月下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英雄,他怀抱着自己一路驰骋,他胸膛的感觉是如此温暖。
犹记得,二十年前,那年明月下那个傲然屹立的将军,他将自己护在身后,独自面对着近百敌人,他的背影感觉是如此坚实。
犹记得,二十年前,那年明月下那段雪月风花的故事,他挽着自己的手,温柔的说:“嫁给我吧,让我一生都能保护你。”他的声音感觉是如此痴情。
如今,那一切的一切的,都不复存在了,当年的那个人,他连同他的胸膛,他的背影,他的温柔的告白,都已经化作了今天这无情的大雨,下在了那一整个爱恨交织的世界。
不,已经没有爱了,这里只有为了利益而争斗的李氏,这里只有和李氏情断一绝的秦战。
什么都有了,就是没有爱了啊.....
李氏想笑,她笑着问自己,这究竟算是赢了还是输了?
于是她一面笑着,眼泪已经抑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那一年的月亮已经死了,是她亲手杀死的。
......
同样的雨夜,各自的人却有各自的心事。
秦焰在纪府的大门前,已经被雨水浇灌了将近半个小时。纪府的门岗都跑到大门里头去避雨了,纪府门前整条大街上,就剩下秦焰孤零零的一个人。
不过,秦焰的眼神中满是傲然。因为一开始,纪擎天是打算让秦焰跪下的,不过秦焰誓死不跪,于是纪擎天无奈之下,给秦焰画了个圈,让他在圈里站一晚上。
画地为牢吗?
秦焰冷笑一声,区区伎俩,如何能使我秦焰屈服?
不过,说到底秦焰的心情还是有些紧张的,纪擎天丢的面子,肯定要全在自己身上找回来。今晚只是画地为牢,明天,真正的较量恐怕才要开始。
想到这里,秦焰点了点头。纪擎天,有什么本事尽管用出来,我秦焰,一一接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