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那声音虽然细微,但许慎言仍是听到了。
“没事!”阿麦神色镇定地宽慰着许慎言,却快步走到墙边。
顾珉安和许慎言亦步亦趋地跟着后面。
阿麦瞄了一眼,神色暗了一暗,极快地用剑在墙上比划了一下,待顾珉安和许慎言到得跟前,看到墙上不过是一个拇指大的窟窿。
“约是哪里飞崩来的石头瓦片,倒是把墙崩了个窟窿!”阿麦笑道。
许慎言瞧了瞧那小窟窿,道:“不过是崩了个窝窝子,不妨事的!”
阿麦闻言,神情松了一松。许慎言瞧在眼里,不由打趣道:“即便是把墙崩塌了,你修一修就好,终归不会叫你赔钱就是,阿麦你不必紧张!”
阿麦知道许慎言打趣他,也不多言,只是凑到许慎言跟前,施施然道:“要钱没有,要人一个,赔给你可好?”
许慎言哪里经得住他这般调笑,顿时羞的不行。正欲恼他两句,却见阿麦牵着安哥儿去搬烟火爆竹。许慎言瞧着阿麦因窃笑还微微颤动的背影,一跺脚,抱着容姐儿找了个背风处坐好,容姐儿乌溜溜的大眼睛随着阿麦和顾珉安来回转,嘴巴里不停地唤着“哥哥,哥哥”。
阿麦经过许慎言跟前,无奈地上前逗弄了一下容姐儿。“你这坏丫头!”
许慎言被阿麦那么一调笑,羞恼得垂首装做没看到阿麦,一晚上都没有搭理他。阿麦也不在意,领着顾珉安在院中放了烟火爆竹。
去年初到李家村,人生地不熟,悄悄地就把年给过了。今年,阿麦却像个孩子一般,对过年有着极大的乐趣,早早地帮首备年货,又托了李二娃从清河镇上买了些烟火爆竹。花了好些银子,让许慎言很是心疼了几天。可是瞧着顾珉安那少年老成的脸上,终于露出这个年纪该有的笑颜,许慎言又觉得值了。
顾珉安自懂事起,顾三爷就已病重,合家上下忧心忡忡,这般尽兴玩耍,却是不曾有过。待到后来,母亡父死,家破人亡,随着许慎言逃出长兴,小小年纪遭逢大难,知道许慎言带他兄妹二人不易,更是乖巧懂事。然而,再乖巧懂事,终究也还是孩子,跟着阿麦,乐得得意忘形了。
若干年后,顾珉安回想起来,仍觉得那是他人生中过得最快乐的一个除夕。
顾珉安终究年幼,跟着阿麦玩的太疯,一下就体力难支。待到围炉守岁的时候,便开始不停地打瞌睡。而容姐儿,早已窝在许慎言怀里睡得香甜了。
许慎言打了个哈欠,嗔道:“瞧你把安哥儿给惯的,都累坏了!”
“你累了?”阿麦不着痕迹地揽着许慎言的肩,轻轻地揉搓。“要不先去歇息?”
“不行!”许慎言又长长地打了个哈欠,却仍是硬撑着不停打颤的眼皮,道:“还要守岁……”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
“好,我们一起守岁!”阿麦搂着渐渐靠到自己身上少女柔软的身子,嘴角微微扬起。
满院灯火通明,辞旧迎新,又是新的一年。
许慎言醒来的时候,天已微亮,天空飘着蒙蒙细雨。
她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已经躺在房中,容姐儿在身边睡得正香。想着昨夜阿麦说往后顾珉安就跟着他住,也不知道阿麦有没有照顾好顾珉安。
许慎言出房门的时候,阿麦正在厢房门口,衣衫受潮,发梢微湿。也不知道是要回房还是出门。
阿麦瞧见许慎言这么早出来,不由愣了一愣,半晌才笑道:“醒了?”
“嗯!”许慎言记得昨夜睡着之前,自己分明还在堂中守岁,醒来却在自己房中。总不是自己睡梦中自己回房的,那定然便是阿麦将她送回房中的。想到可能是阿麦抱她回房的,顿时羞的不行。她将头垂得低低的,不敢看阿麦。“我看看安哥儿睡得好不好……”
阿麦瞧着她那红得几乎滴血的耳垂,嘴角的笑意更浓,中中却带了几分委屈的口气道:“你就不问问我昨晚睡得可好?”
“啊?”许慎言微微一愣,愣愣地顺着阿麦的口气,当真问了句。
阿麦更乐了。他贴进许慎言耳边,轻声道:“不过,昨晚有个人睡得可香,口水流了我一身。”。
“我,我去看安哥儿了……”许慎言两颊一阵燥热,一跺脚,转身就跑了。
厢房中,新添了一床,阿麦睡的那张大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好似一夜没有睡过一般。新增的小床上,顾珉安睡得正沉。
许慎言提着的心落下了一大半。这一年多,顾珉安从不曾离开过她身边,乍一离开,还真的是放心不下。不过,终归是自己多虑了,如今瞧着,挺好。
许慎言轻轻地掖了掖顾珉安的被角,轻声道:“阿麦,谢谢你!”
“你和安哥是一家人,与我却是如此见外?”阿麦扁了扁嘴,心下想着一会顾珉安醒来,是不是该好好的让那小子扎上一个时辰的马步?
只是那样,只怕阿言只会更加怜惜那臭小子吧?
阿麦挫败地暗暗叹息,自己跟那小屁孩子较什么劲啊!
“放心,我总不会亏待了安哥儿!”阿麦颇有些吃味,嘟嘟嚷嚷地道:“也没见你这般待见过我!”
“你这么大个人,跟孩子能比?”许慎言嗔了他一眼,只见阿麦的发稍仍是微湿,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话,叹道:“你呀,跟安哥儿也没什么区别!”
许慎言起身拿起棉帕递给阿麦,道:“这大冷的天,头发湿了,也不知道擦擦。”
阿麦接过帕子,嘿嘿地笑了一声。便又听许慎言狐疑道:“这一大早的,你去哪了?头发怎么这么湿?”
阿麦闻言,神色一闪,半晌才道:“醒得早了,去院里练了会剑。”
许慎言瞧了瞧天色,细雨蒙蒙的,不由便又训了阿麦一句。“就是练剑,也不急在这一时,这天还下着雨,万一感染了风寒,可如何得了?”
阿麦挠了挠头,道:“所以这不是没舍得把安哥儿叫醒么!”
“歪理!”许慎言恼道。“懒得理你!”
“不理我,你还想理谁?”阿麦嘟着嘴,问得理所当然,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
许慎言噎了一噎。眼前这撒娇的阿麦,还是当初那个傲娇的少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