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太太这一段日子,全靠着想救儿子一命这个念头支撑着,如今晚年丧子,这样的沉重打击,顾老太太竟一病不起,许慎言瞧那嘴歪难言,手脚颤抖不能动弹的模样,分明和她家邻居二大爷的病情一个模样,郎中说二大爷那是中风了,这下半辈子都得躺在床上了残生,难道说,顾老太太也是这样的命运?许慎言站在门口,看着阿桂婆服伺顾老太太,心中悲凉。
屋内,春心的婆婆跪求到了顾老太太面前,各种哭闹的要将春心娶过门。
春心早已过了婚配的年纪,定的是顾家长房管事的儿子。定亲的时候顾家还是兄友弟恭,举族和睦的光景,一转眼,却成了如今这般!
春心原本的婚期是定在一年多前,只是那时安哥尚小,三爷抱恙,三奶奶有孕,顾老太太正是心力交瘁,又没有合适的人接替春心,这才误了春心的婚期。
顾老太太虽舍不得春心,却也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搁春心,也只能点头同意。
春心出嫁那天,是个晴好的天气,顾老太太给了春心一个金镯子,二十两银子添妆。只是,作为新娘的春心脸上却没有多少喜意,默默地给顾老太太磕了头,一言不发地走了。
春心出府的时候,许慎言在回廊下默默地看着。春心经过许慎言面前的时候,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顿了顿脚步,仅以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安哥儿容姐儿尚小,家里没个大人主事,老太太的病你多多留心些。”说罢,便径直走了。
春心走后,老太太的病愈发的一日不如一日。
顾三爷新丧,顾老太太病倒,顾珉安年幼,顾老太太又恨极顾家其他几房,不让插手二房的事,结果,顾家二房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顾三爷的丧事全靠阿桂婆忙里忙外。不过数日,阿桂婆便苍老了不少。
顾老太太这一病,便把许慎言给一抛在脑后了,新寡的慎言身份尴尬,顾家的下来虽不敢将她当下人,却也没人把她当主子,每日里不过好吃好喝供着。
“许姑娘,我这两日身子不爽利,能不能拜托你照看一下容姐儿,免得过了病气!”顾琬容的乳娘笑意盈盈地找上许慎言,眸光闪闪的。容姐儿一看到许慎言,便咿咿呀呀地朝她扑去,许慎言手忙脚乱地接住了容姐儿。容姐儿揪着许慎言的衣襟,兴奋地朝许慎言吐泡泡。乳娘见许慎言接手了容姐儿,挽着个大包袱,转身就走了。
许慎言望着乳娘远去的身影,突生一种树倒猢狲散的感觉来。
事实证明,许慎言的感觉是对的,自那日之后,乳娘再也没有出现过,阿桂婆带人清点了容姐儿的房间,发现少了不少东西。“这个贱蹄子,老太太还在呢,她怎么敢,怎么敢?”阿桂婆不由老泪纵横。
只是如今太太病重,这些糟心的事阿桂婆哪里敢让老太太知道,只是瞒了老太太,说是容姐儿和许慎言投缘,就认许慎言一人。
许慎言终究年少,这样一天天的抱下来,累得不堪。但是看到风雨飘摇的顾家,许慎言半句辛苦都不敢说,只盼着顾老太太早点好起来。
容姐儿刚是懵懂的年纪,成天在屋里呆不住,为了不让容姐儿哭闹,许慎言没法,只好成天抱着容姐儿在院子里到处闲逛。
却瞧见了那管二门的婆子去了厨房,一路还东张西望,鬼鬼祟祟的。
许慎言也没有多想,只是下意识的顺着那婆子身后逛着。却在厨房附近将那婆子跟丢了。
许慎言心下生疑,悄悄地绕到后窗,从缝隙中望去,果然那婆子已进了厨房。
只见那婆子见四下无人,便快步上前,揭了药罐盖子,从袖中掏出一包白色的粉,快速地撒入药罐中,将药原样盖好,原路退回,不消时,厨房便和先前一样,看不出半点痕迹。
不一会,就有丫鬟进来,倒好药,装入匣子里便出了厨房。
这家里,除了老太太,吃药的还有谁?难道说,老太太每日里喝的药,都是这般被了加了料的?难怪老太太原本不过是小中风,却一日不如一日,眼看着就撑不下去了。
许慎言醒过神来,顿时白了脸,只想着赶紧赶过去,不能让老太太喝这药才是。
只是,饶是许慎言紧赶慢赶,抱着容姐儿,终归是慢了一步,进得顾老太太的房门,顾老太太正咽下最后一口药。
“老太太……”许慎言的眼泪顿时刷的一下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