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许家的厢房内,许平川沉着脸,一掌拍在桌上嗡嗡作响,桌上的茶盏都颤了颤。许平川狠狠地指着跪在下首的许慎言,气极道:“你长出息了,啊?谁给你的胆子?冲喜,冲喜,咳咳!”
“他爹!”张氏一脸愧疚,刚才自己回来的时候,一个不留神,将阿言落下了,结果才一会会功夫,这傻女儿就把自己给卖了。只是女儿向来早慧,打小就没让夫妻两操心过,怎料这次就出了这样的岔子?
“可是,我话都说出去了!”许慎言瑟缩了一下,却仍自辩道:“顾家把作聘礼的百年老参拿来救了哥哥一命,却因此而遭到刘家退亲,爹爹不是常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顾家于我们有恩,我们不能做那忘恩之徒!”
“逆女!”许平川怒极,顺手就把茶盏给砸了过去,张氏惊叫一声,反身扑在了女儿身上。哭道:“你这傻孩子,有爹娘在,这报恩的事哪里用得着你来操心?你才十三岁,你,你就这样毁了自己一辈子,你叫爹娘怎么办?”
“娘!”许慎言见到张氏满脸的泪水,心中一酸,道:“郞中说哥哥要静养百日,爹爹本就有病在身,加上这次受的伤,这里里外外养病治伤,哪样不要钱?您也受伤了,这两日连口像样的饭菜都没用上,别说汤药了,长久下去,您的身子也就垮了,女儿不孝,只想一家人都好好的。”
话音落,许家的厢房内静寂了半晌,才蓦然响起一阵嚎啕大哭,当中夹着一阵类似动物低沉的悲鸣,在客栈后院缭绕。
顾老太太听着那悲泣之声,闭了目,将手中的念珠转得飞快。“阿桂,要不回了许家,我们明儿一早就回长兴,这孩子,终归还太小了些。”
“可是太太,这许家丫头的八字却是极好,大富大贵之命。”阿桂婆却没有顺着顾老太太的意,执拗道:“等她进了门,兴许三爷就好了!”
“可这成什么了?这与挟恩图报又有何区别?”顾老太太面露痛色,终究是自己自私了,虽说自己推说婚姻乃是父母之命,让那丫头回去商量父母,却终究让阿桂套了那丫头的生辰八字,若说没有私心,没有心动,那都是骗人的。“可是,若我那苦命的儿子没那福气,岂不是误了那丫头一生?”那可是个还未及笄的黄毛丫头!
“三爷自然吉人天相,到时候长兴顾家三奶奶的名份岂是配不上她,奴才说句诛心的话,万一三爷有个好歹,以您的菩萨心肠,又岂能亏待了她,到时候置上一份体面的嫁妆,寻门好亲事,当作亲闺女嫁出去,也不是不可以,您还多了个贴心的闺女,多好?”
“话是这么说,可若许家不同意,此事便作罢!”顾老太太有些疲惫地往后靠去,微闭的眼角滑下一行浊泪。“我儿命该如此!”
“若许家同意了呢?”阿桂婆不死心,问道。
“……”顾老太太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叹道:“若许家同意了,聘礼上比刘家加一成,别亏待了人家!”那是人家捧在手心里呵宠的宝贝,还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同是作母亲的,将心比心,这事搁谁也舍不得!
翌日,许家终于同意了这门亲事!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许家这次遭难,许慎行重伤捡回一条命,却仍需好药将养着,就像许慎言所说的哪哪都要银子,没有银子许慎行伤病难养,只怕最后还是一个死字。一边是儿子的命,一边是女儿的终身幸福,许平川恨急交加,当夜就病得更重了。亲事只能由张氏去说。
“我们阿言生来早慧,从小懂事,生来就不曾让我和她爹操心过,她爹是将她当儿子般教养的,从小娇惯了些,若有不对的地方,您老多宽待些。”张氏抹着泪,说了几句女儿自幼娇生惯养,若有不懂事的地方,还请顾老太太念她年纪小,宽待一些之类云云,便再也说不出别的了。
顾老太太将先前阿桂劝她的话又与张氏说了一遍,再三保证会将许慎言当亲生闺女看待,又让阿桂在原先准备给刘家的聘礼上,又加了三百两银票和二十两散碎银子,又留了顾家在长兴的住址,约好待许慎行伤愈,便让许家合家团聚,这才领着许慎言返回长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