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沉默了多久,屋内油灯的灯芯嗤的一下暴裂,声响惊醒了郎中,郎中反复扫视这一家四口良久,终究极为遗憾地站起身来,道:“事到如今,且看令公子的造化了,老夫先行告辞!”
“先生……”许氏一家三口异囗同声。
郎中极为无奈地摇了摇头,背起药箱,拔腿向往走。
“先生且慢!”门口一个略微带喘的清脆的声音拦住了郎中,许慎言抬眼望去,却是刚才送她过来的那个春心姐姐!
只见春心一手拍了拍胸口,狠狠地喘了口气,一手递出一个锦帕,道:“先生,您看这个可能行?”
郎中狐疑地接过锦帕,缓缓打开,一支暗红的人参赫然现于掌心!显然是一支品相上乘的老参!老郎中大喜过望,道:“公子有救了,公子有救了!”
老郎中捧着人参,指挥许氏夫妇给许慎行救治,春心和许慎言被关在了门外。二人一边等待一边闲聊,许慎言才知道,这支品相百年不止的老参,本是顾老太太给顾三爷娶填房的彩礼之一。之前春心送许慎言过来时,看到许氏夫妇的绝望,老郎中的无奈,回去跟顾老太太一说,老太太略一沉吟,便让阿桂嫂开了箱笼,让春心将人参送了过来。
“那聘礼怎么办?”那人参这么贵,给哥哥用了,没了聘礼,害顾三爷娶不了亲怎么办?
“这聘礼倒是小事!”前日里,刘家突然口风一转,拒绝定亲下聘,老太太无法,这才日夜兼程从长兴赶到泗安,求见刘家家主却被拒之门外,这聘礼只怕是用不上了。“只是三爷还等着抬新人进门冲喜救命,只怕是……”
“顾三爷也受伤了么?他家有这么好的老参,怎么不救他?”许慎言不解地侧着头,问道。
“傻丫头,不是所有的病都能用老参治的!”春心失笑地抚了抚许慎言的角丫。“三爷虽然缠绵病榻多年,却也没有大碍,可自从三奶奶难产而死,三爷的病情便急转直下,药石无效,若非如此,老太太也不会病急乱投医,听取热孝冲喜这一招来!”
“顾三爷一定很喜欢三奶奶吧?”许慎言愣了愣,低声喃语。
“哟,你小小年纪居然还懂这个?”许慎言的反应冲淡了春心心中的郁结,打趣道。
“不,不是!”许慎言蓦地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辩道:“我们老家有这样的说法,,一个没了,另一个三年孝期过不了,就会跟着去了,都是太喜欢的缘故!”
春心没有应声,只是看了许慎言几眼,许慎言怔了一怔,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顾三奶奶亡故,顾三爷病重,自己说这话,岂不是在诅咒顾三爷?顾家说起来,还是哥哥的救命恩人呢!许慎言警醒过来,几乎急出了眼泪,揪着春心的衣角,期期艾艾地分辩道:“春心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三爷一定会吉人天相,逢凶化吉的!”
春心看着许慎言那张快急哭的小脸,终是叹了口气,缓缓而道:“三奶奶和三爷自小订亲,三奶奶娘家出了事,三爷力排众议,驳了族里退亲的主意,娶了三奶奶,免了三奶奶流放之苦,可也断送了三爷自己的前程。成亲后,三爷打理庶务,三奶奶相夫教子,二人相亲相爱,举案齐眉,不知羡煞多少旁人,可惜好景不长,自安哥儿周岁后,三爷便病了,岂料三奶奶生容姐儿的时候没了,三爷遭此巨噩,不过数月,便药石无效了!”春心说着说着,便有些哽咽。“太太为了与刘家的亲事,费尽心力,却不料那刘家却悔亲了!”
“是不是因为人参给我哥哥救命了,没了人参当聘礼,所以刘家才悔亲的?”许慎言显得忧心忡忡。
“傻丫头,自然不是!”春心笑了笑,站起身来。“走,去看看你哥哥情况怎样了,我也好回禀我家太太!”
马房内,许慎行还在昏迷,郎中正在交待注意事项。“虽说有了这人参续气,令公子多半能挺过这一关,但是这伤实在太重,伤筋动骨一百日,这百日内要静养,切莫长途跋涉!”
春心见状便告辞回去复命,许氏夫妇表达了对顾老太太的感激之情,若非天色太晚,便要过去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