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威加海内
《功成名就》
刘邦领导汉军最终打败了项羽,在当时的军阀中熬成了一人独大,各路诸侯纷纷自愿归属到他的旗下。即使过去和刘邦有些小过节的,尽管心里很不情愿,这会也不得不违心归顺,不然刘邦大军一指,顷刻化为乌有。搞政治的人都知道“光棍不吃眼前亏”,只要脑子里没有进水,谁犯如拿鸡蛋往石头碰。
雍齿这时候也来投靠刘邦。他知道自己数次背叛汉军,直接去找刘邦,肯定不会有好的结果,便托卢绾替他讲情。卢绾是刘邦幼年的朋友,和刘邦的友谊,连萧何、张良、樊哙都不在其上。雍齿托这人算托对了。
卢绾向刘邦说:“雍齿来投靠你了,看在老乡的份上,希望你能给他碗吃。”
“什么?这个狗屎起来的,几次背叛我,恨不能见了他食肉寝皮,还有脸来投靠我,看我不把他一刀宰了。”刘邦一听雍齿来找他,马上想起往事,恨恨地说。
“唉呀,老兄,不必那么小心眼。他之所以这时还敢来投靠你,一是觉得我们毕竟是幼年的朋友,怎么都能原谅他的过失。二是觉得你这人一向大度,他诚心来向你谢罪,你不会跟他一般见识。人都有个向上巴结之心,他要是那时候能知道你能混得这么阔,你叫他背叛你他也不会。都是老亲舍邻的,你就给他一条出路吧。”卢绾说。
“你这熊货倒是会做好人。此人反复无常,我不想见他,你给他安排一个地方吧。”刘邦说。
“现在虽然大局已定,但各地还有不少秦军和项羽的死党,正可利用他在几处军队里都混过的优势,叫他带兵去肃清敌人的残余势力,就委他做个扫顽裨将吧。”卢绾说。
“也好,叫他将功补过,如能有所斩获,也就不追究他了,兴许给他个饭碗子,不然以后有他好日子过的。”刘邦说。
“是,老兄,我一定把这些话给他传达到。”卢绾答应说。
刘邦这时确实需要雍齿这样的人去给他清剿各地的残余势力,卢绾的建议正好碰到了点子上,所以也就准了。
这雍齿几年前从丰邑逃跑后,先投奔了秦将李由,李由被项羽、刘邦联合打败后,他跟彭越干了一段时间,后又投靠了项羽。他之所以一直与刘邦为敌,主要是和刘邦一块长大,他对在刘邦手下干不服气。无奈他运气不好,到头来还是不得不仰刘邦的鼻息。不能成就一番事业,就回家当农民算了,但他又没那志气,所以就又厚着脸皮找刘邦来了。这是天下做官人的通病吧。卢绾推荐他做扫顽将军,也算是用其所长,他在这个岗位还真做出了成绩,后来刘邦捏着鼻子给他封了个侯。
不唯雍齿如此,那些现在来投刘邦的诸侯、将军有不少都是曾经先前反对过刘邦的。此一时彼一时,只要你们不给我捣蛋,我就先接纳起来你们再说。刘邦这样想,就敞开门和过去的宿敌握手言欢了。政治就是这样,更多的时候需要的是妥协,这一点刘邦可算是大师。你看他怎么办的吧,不仅笑脸相迎,而且还不记前嫌,对一些以前为王的还叫你当王去,最多给你换换地方;对一些带兵打仗的将领,该封侯的封侯,该裂土的裂土,凡是功劳卓著的,都给以一定的食邑。真叫大家皆大欢喜。
刘邦这样做的结果马上得到了回报。新任的韩王姬信、长沙王吴芮、番君梅鋗、赵王张敖等迅速联合萧何、周勃、曹参、陈平等一帮有功之臣,一齐奏本,恳请刘邦即皇帝位。这是刘邦梦寐以求的事,但他看到向他劝进的都是几个小国之王,还有就是身边的几个人,觉得这事还不能唐突,还要摸摸那些有实力的将领的意见。于是故意说:“我听说做皇帝的人必须是有德有才的人,否则即使做了皇帝也守不住。在平定天下的过程中,我只是给大家出出主意,并没有多少实际功劳,大家推举我当皇帝,我不敢就这个位子。”
群臣一听,以为刘邦太谦虚了,唯恐他真的不任。长沙王吴芮代表大家说:“大王从一个普通老百姓起家,自斩蛇起义始,带领义军南征北战,出生入死,灭秦国,败项羽,一扫寰宇,这是多大的功劳啊。要不是你来挑头,把大家组织起来,我们这些诸侯、将军还不是一盘散沙,不仅不能铲除秦项暴逆,说不定至今还在互相残杀呢。现在我们这些跟你干的人,你都给了封地,赐予爵位,您自己却不愿意即皇帝位,这怎么能说得过去?您要不登这个大位,我们死也不同意。”
刘邦说:“诸位贤兄,何必这样,不是我谦虚,我实觉得我之德才不称此位,那样会让天下老百姓不服。”
韩王姬信说:“您在大家心目中的地位,是在长期的斗争中形成的,这点谁与能比?我们这些人都是跟您走过来的,您要不称这个皇帝位,如今天下的英雄中还有谁会称这个位呢?我敢说没有!你任汉王,做关中王,百姓莫不欢呼拥护,其他地方的人民闻大王贤德,都日夜盼望你来做皇帝,怎么会不服呢。相反,您要不做这个皇帝,天下百姓才会大失所望。”
刘邦假装生气地说:“不要再说了,你们谁愿意做谁来做吧,反正我不做。”说着起身离开,群臣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欢而散。
晚上萧何来到刘邦府上,一番寒暄后问刘邦:“群臣提议让你即皇帝位,你干么不同意啊?”
刘邦说:“秦皇独尊,天下共愤,项羽称霸,诸侯多弃,现乾坤初定,我何急欲冒此天下之大不韪?”
萧何说:“秦项称尊,不为世容,皆因其树敌过多。沛公以平民起义,铲除暴逆,为民除害,百姓皆拥戴之。现劲敌已除,诸侯望风而归,君即大位,正其时也,何顾虑之多也?”
刘邦说:“你是一个明白人,我在你跟前没有必要假撇清。你看现在劝我上进的都是一些小国之王和你们这些整日在我身边的人,那些领兵在外的将领什么态度呢?我不知道。那些大国诸侯呢,他们服不服呢,我也不知道。没有这些人的拥戴,我贸然登上帝位,心里能踏实吗?”
萧何一听笑了,说:“原来大王担心这些,这个不难,异日我让长沙王他们搞一个劝进表,送达各地,凡同意者,辄让他们在上面签字表态,岂不有了。那些在外领兵的将领,都是沛公一手提携起来的,还有谁不会同意呢?纵是那些封地稍大的诸侯王,即非君之同姓,见如今天下一统,怎敢有异志哉。”
“恐怕不像你说的这么简单,此事还宜缓图。”刘邦说。
“要不然就派使者把各路诸侯和在外的将领都请到跟前,共谋建国大事,那时让大家现场拥立您即皇帝位,会稳妥些。”萧何进一步建议说。
刘邦一听这个办法好,当即说:“这样也行。”实际上他何不想早日登上皇帝的宝座,只是对天下诸侯到底是否真心都拥戴他坐这个位子,心里有些拿不准。他想一弄就弄牢它,别弄得没干上三天就叫人赶下台,成为历史的笑柄。另一方面,他防范别人惯了,总担心别人在他背后砸黑砖。这是他多少年能够化险为夷的法宝,任何时候也不能丢。还有,他也要表现一下自己的姿态,因为开始领导别人起义时打出的旗号,是为老百姓谋福利,不能到了最后,突然变成为自己打天下了。尽管大家都明白,他还是要扭捏一下,虽然表面上像是自欺欺人,掩耳盗铃,但实质上可以堵堵一些蠢猪的嘴。搞政治的人,就要会演戏。刘邦在这方面就是出色的演员。
萧何很快往各地派出了使者,各路诸侯接到邀请后陆续来到刘邦的行营所在地氾水。但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来了,刘邦最想要来的三个人楚王韩信、梁王彭越、淮南王英布都借故没来。
韩信接到邀请函后,本来就要动身,在和谋士商量带些什么东西作为晋见之礼时,蒯彻说:“历来王者,在夺取江山之初,都要大杀功臣,因为这个时候,那些功臣都还握有重兵,为王者唯恐他们倒戈一击,所以往往在臣下最不经意的时候,采取一些狠招,将有功之臣一网打尽。这个时候,沛公让你们前去共谋建国之事,看似情理之中,但也深藏玄机,万一他效仿古人的做法,你们这些功臣,死无葬身之地也。因此,我劝楚王不要去凑这个热闹。不仅这次不要去,以后凡是这样叫你们前去赴会的场合都不要去,太危险了。”
历史上这样的情况韩信也知道不少,听蒯彻如此一说,他也感到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从刘邦突然把他从齐地赶到楚地,他脑子中多少有了点这种防范意识。他点点头,对蒯彻之论不置可否地说:“平定天下之后,汉王初次召集诸侯共议国事,不去岂不要让汉王有看法,况且又有什么理由不去呢?”
蒯彻说:“他有看法也不能去冒这个险。您可以派出专使前往氾水,让使者代表您说话,全权拥护建国的一切事宜,并进表完全拥护汉王称帝,沛公看到这一点想也不会太责怪您了。理由就说是,您新到楚地,项羽残余势力发起叛乱,您正在组织剿灭。沛公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项羽的部下起来造反,您这样一说,保不准他会相信。”
韩信说:“这个主意拿得好,就这样办。”这一次没有危险,韩信这样办了,惹得刘邦不快。可惜以后真有危险了,他却拗不过面子的驱使,大着胆子单刀赴会,终于为刘邦所算。这是后话。
彭越因为生病,不能赴邀,但也有劝进表呈送汉王。
派去淮南的使者一直没有回来,英布那里既没来人,也没有劝进表送来。萧何又遣快使再往,得知江南发了大水,使者不能过江,英布不是没有得到信息,或者是得到信息,因为大江阻隔,不能如期而至。
其他王侯、将领也有因故没有到来的。这些人不来,刘邦倒不在乎,料他们成不了多大气候,只是韩信、彭越、英布三人不来,虽有正当理由,还是让他心里很不爽,觉得没有这三人的捧场,他的皇帝坐得有些不安似的,当时心里萌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各地一连两个多月没有战事,刘邦君臣都有一种天下太平的轻松,感到举行建国大典和登基大典是时候了。天天围在刘邦跟前的一些人,少不了歌功颂德,拍马逢迎,把个刘邦吹嘘得浑身不知哪儿痒痒哪儿疼,好不受用。这让他想到,不管怎么说,天下是我率领诸侯打下来的,也不管你服不服,也不管你来不来,这皇帝我该坐的还得坐。人都有这种坏毛病,都讨厌拍马溜须,但一旦别人拍的是自己,尽管知道那人说的都是假话,还是觉得很陶醉,姑且受之吧,认为总比别人骂自己两句好。所以司马迁先生言“美言可以市”。刘邦不是神,他怎么就不能被忽悠呢。
萧何抓紧预备登基大典的事。又是群臣怎么劝进,百姓怎么跪求,谁来宣布刘邦即皇帝位,刘邦怎么出场等等,萧何都给设计好了。他把这些随时向刘邦汇报,刘邦深感他的才干,不时给予表扬和肯定。
眼看登基的好日子就要临近,这时刘邦一出去,就发现街头巷尾,有不少人三五成群地在议论,起初他还以为这些人是聚在一起称赞他的仁德武功呢,次数多了,他觉得不对头,发现那些人看他的眼光都有些异样,甚至连个招呼都不想给他打。恰好这时张良来给他请假要休息几天,刘邦就问:“子房,这些人在议论什么呢?”
“他们在议论造反呢。”张良说。
“你说什么,好好的他们怎么要造反?”刘邦吃惊地问。
张良说:“你把那些有大功的人,经常在你身边转悠的人,过去在秦国有些地位来投靠你的人,甚至还有和萧何走得比较近的人,都大加封赏,封王的封王,赐爵的赐爵,待遇十分优厚,而对那些功劳稍微小一点,不是您亲近的人,却丝毫没有顾及,这些人怎么能没有怨气呢。所以他们难免不有反心,即使暂时不反,将来也会反。”
刘邦听此有些着急,说:“怎会这样,我何尝没想到封赏他们,但这些人这么多,我一时何能弄清他们的功劳大小,怕赏不准引起他们的不满。想等大典之后,让人把他们的功劳登记核实清楚,再量功封赐。似此如何是好?”
“看来不能等了,迟了这些人恐怕要在举行登基大典的时候生事。”张良说。
“这怎么能来得及呢?”刘邦说。
“那就择其要者封之。”张良建议。
“此话怎讲,子房明说。”刘邦问。
张良问:“这些功劳稍次的人中,你最恨的人是谁?”
“雍齿。”刘邦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就大封雍齿。其他人看到连你最烦的人都得到了优厚的封赏,必不怀疑你对他们也会给以重赏,再叫人乘机做些工作,安顿一下,则此危机可以化解也。”张良说。
“那就这样办吧,只是对封这雍齿我实在是心有不甘,没想因此事让这贱人讨了个便宜。”刘邦说。
平息了中层干部造反的事,刘邦想这下该办自己的事了吧。没承想又出了叉子,从大北方传来消息,燕王臧荼造反。这臧荼原是项羽分封的十八王之一,是和汉王并肩的人物。在楚汉相争最激烈的时候,因为不听项羽的调遣,受到项羽的打压,他因此投靠到刘邦这一边。刘邦平定天下后,为了稳定北方,让他和匈奴作战,作为保护中原的屏障,加之他是在自己危难之时支持自己的,也算是患难之交了,就没有动他。没想这人却不甘寄人篱下,眼看刘邦就要称帝了,他居然举兵造反,这让刘邦始料不及。刘邦听到这个消息后,大怒,马上要亲自率兵攻打燕国。萧何、陈平等忙出来阻拦,说:“现在天下基本平定,一个燕王造反,何劳您亲自征伐,派朝中任何一个大将,去荡平反贼就得了。再者,建国登基的事就在眼前,有好多事还要你来拍板,你一离开,这么重要的事岂不要搁置下来?”
“我待此贼不薄,他居然怀有二心,此贼不除,我实难平静下来。”刘邦说。
“国家大了,每天什么事都会发生,怎么能事事都要君王亲自出面解决呢。您即将就皇帝位,有些事情该交给臣下来办的就交给臣下办,该超脱一些的就要超脱一些,不然什么人累不垮。”萧何劝说。
“你们说得对,我应该超脱一些,小小燕国,何在话下,项羽那么强大,都被汉军打败了,还怕这一两个小国之王造反。你们看派谁去征讨燕国合适呢?”刘邦说。
“朝中大将无数,任凭你派谁去都行。”萧何、陈平说。现在正是关键时候,派谁去谁可能都不愿意去,都等着在朝庭有一个好的职务安排。另外,打了几年的仗,刚消停下来喘口气,这时谁脑子里有病想出去冒险。那臧荼也是骁勇之将,不是好对付的,现在正是需要好消息的时候,派谁去征伐他,胜了怪好,败了呢?岂不要担责任。想到这点,两个精明之人,谁也没提出具体的人选建议,还是让刘邦自己拿主意吧。
刘邦固然知道他们不说的原因,关键时候他是很能觉察出人际关系的微妙的,就说:“那就叫几个大将都过来吧,看他们谁愿意代我出征。”
周勃、曹参、樊哙、灌婴、王陵、卢绾等听到召唤很快来到刘邦宫中。刘邦说起平燕之事,大家都表示义愤,但就是没有人主动请缨出征讨逆。刘邦权衡了一下,果断地做出决定说:“臧荼以勇猛著称,与其交手,还要我们的猛将出征,为此,特封樊哙为平叛大将军,请你即日点兵赶往燕地平定叛乱。同时,削去臧荼燕王封号,封卢绾为燕王,请卢绾随樊哙一同出征,平定燕地后,你就在那里驻守吧。”
樊哙看了一下刘邦,想说什么没说出来,心想这个时候刘邦也只有派他出差了,勇猛固是一方面的原因,主要还是他是刘邦的连襟,这时候不派自己人去派谁去,因此爽快地答应:“是,请汉王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卢绾没想到能封他为王,这是一件好事,也马上答应道:“多谢汉王恩顾,我一定不负重托,尽心尽力治理好燕地。”
刘邦说:“准备一下,这两天就出发吧,我在家等候你们的好消息。请萧何为他们备足粮草,保证后勤供应。”
萧何答应:“好的。”
臧荼仗着北人勇猛,人马在几个诸候中稍多一些,自立为皇帝,侵扰附近诸侯。但他的兵力毕竟不如汉军强大,加之这些年来,汉军一直在打仗,作战经验很丰富,所以樊哙大军一到,没经几场战役,就把燕军打垮了,臧荼逃往匈奴避难。
刘邦的登基大典如期进行。他过去不大重视儒生,接受萧何的建议,马上得天下不能马上治天下,要靠文人来治国,他们选了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儒来主持大典,这真的让天下百姓耳目一新,特别是那些好挑刺的儒生,这下都服了,乖乖地效忠于盛朝,时不时地为刘邦歌功颂德。见此,刘邦好不开心。
举行大典的当晚,刘邦大宴群臣。尽管那时物质还不太丰富,但还是满满地摆了几十桌,席上有猪牛羊鸡鸭鹅鱼鳖蟹等各色肉类鲜货,每桌备酒两坛,让满朝的王侯将相尽情吃喝。酒酣耳热之际,刘邦大笑着说:“今天我们君臣隆重集会,真人生之快事也。借此机会,我给大家出一道题,考考大家,看谁答得最好。”
“陛下要考大家,好啊,您出吧。”群臣欢呼而应说。
“秦朝灭亡之后,天下之争实质上变成楚汉相争。项羽拥兵百万,而汉军仅有十万之众,却用短短几年的时间,把他们彻底打垮了,这其中的原因到底是什么,谁能说出来?”刘邦说。
高起、王陵两人说:“皇上心胸宽广,为人大方,大家跟您打天下,您舍得把夺取的城池土地封赏给有功之人,因此大家都很卖力。项羽虽然表面上也很仁慈大度,其实内心很狭窄,有功者不能及时赏,有能者不能尽其用,所以他虽然人多势众,但发挥不了作用,只能落得个失败的下场。”
群臣听二位这样说,觉得很有道理,就没有人再说话。但看皇上时,却见他一个劲地摇头,莫非还有别的原因?大家此时最想听听皇上的意见。
刘邦看大家都看着他,发自内心地说:“你们说得有些道理,但还没有完全说到点子上。这其中最关键的是什么呢?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我不如张良;治理国家,安抚百姓,供给馈饷,不绝粮道,我不如萧何;指挥百万大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我不如韩信。这三个人,都是人中豪杰,但我能让他们为我所用,充分发挥他们的作用,这是我能夺取天下最根本的原因。项羽手下有一个范增也很厉害,但他却不能放心地使用,所以失败了。”
《铲除异姓王》
与刘邦称帝几乎同时,位于北方的游牧民族部落匈奴也发生了一场政变,生性凶悍的单于之子冒顿,杀了父亲,娶了后母,自立为王。这小王当政不久,就发动了对汉朝的侵略。
当时汉朝负责守卫北方边疆的是韩王姬信。他见冒顿带了二十多万人马进攻都城马邑,自知不是人家的对手,马上把情况报告了朝廷。刘邦立即亲率四十万大军前往剿灭。
刘邦大军当时离马邑有一千多里路,在那时的交通条件下,怎么着也要月余时间才能赶到。马邑眼看就要被冒顿攻破,紧急情况下,姬信采取了一个缓兵之计,派使向匈奴求和。北方民族屡屡进犯中原,本也就是想抢掠一些物资,今天汉使给他们送来了不少东西,提出讲和,顺势就答应了。这个情况很快被小人报告到刘邦那里,说是姬信投降了匈奴。刘邦听到这个消息很气愤,就派使谴责姬信。
姬信左等刘邦不来,右等不来,见到一个洛阳来的人还是来训斥他的,这让他怎不寒心,联想到臧荼被除,韩信立了那么大的功,也被刘邦残忍地杀害了,跟他干还有什么意思,动不动就被怀疑,真是提心吊胆,如履薄冰,早晚要被除掉。与其这样,不如真的反了算了。想到这,姬信果真就投靠了匈奴。
有了内贼的引路,冒顿很快打到太原郡。刘邦这时也到了韩国,驻扎于晋阳。冒顿见刘邦带了这么多人,胜于自己两倍,就没有硬拼,而是使用了个花招,把汉军引诱到广袤的大草原上作战。刘邦那会新做了皇帝,不免感觉很好,好大喜功,求胜心切,加上错误地判断,真的以为北方民族不堪一击,于是就跟着冒顿的屁股追了上来,结果到了白登这个地方,被匈奴兵结结实实地围了起来。
白登是一座大山,当时正时大冬天,刘邦大军在这里一连被围了七天,又冻又饿,几乎到了绝境。在这种情况下,陈平让人画了一张美人图,送给了冒顿的宠姬阏氏,说如果冒顿继续围下去,汉皇准备把他宠受的这个美女送给单于,以换取生路。阏氏担心这个美女将来会夺了她的爱,于当晚与冒顿温存时就用花言巧语劝冒顿撤兵了。后来刘邦采取和亲的政策,把自己的干女儿嫁给冒顿,每年再给些北方没有的东西,算是摆平了这宗外患。
刘邦当了皇帝后,第一次御驾亲征就触了霉头,心里好不懊恼。一连串事件的发生,让他对异姓王感到越来越不可靠。回来的路上,路过赵国,赵王张敖殷勤地接待了他。张敖本是他的准女婿,自然搞得很隆重,但刘邦却十分的傲慢,因为对异姓王有了看法,所以见了张敖也没好气,骂不绝口,既没当成女婿对待,也没像对待一方诸侯那么客气。这让赵王手下的人看不惯了,以为是对他们的侮辱,以丞相贯高、赵武为首的几个老臣,便想借机行刺刘邦。他们把这个想法说与张敖,张敖坚决不同意。贯高决定自己干。
大多数人都这样,官当得越大越迷信。刘邦本来什么也不忌讳,自从当了皇帝后,处处却警觉起来。他在张敖给他安排的地方住下来后,忽然问:“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
随行的娄敬告诉他:“柏人。”
“什么?迫人,迫人,就是逼迫人啊。这个地方不吉利,不能在此久留,我们赶快离开这个地方。”也不知刘邦听错了,还是他有什么预感,总之他连夜带着大队人马离开了这个地方。
贯高这边已收买好刺客,准备刘邦在柏人停留期间,让几个刺客以护驾的名义接近刘邦,借机行刺。他们还策划,一旦行刺成功,马上拥立赵王为皇帝。贯高这些人估计,刘邦因为杀了韩信,让其他异姓诸侯人人自危,如果他们干成了这件事,立即就能得到很多人的响应,到时他们就是第一功臣。不料他们想得虽好,刘邦却不给他们机会,提前走了。你说不相信宿命吧,有些开国的元勋,他就能九死一生,大难不死。刘邦想就是这样的人,既然能当皇帝,就有那大命,不是你随便算计就能得成的。谁能说清他这心血来潮的一走,躲过了一场大难,是什么原因呢?
他大命了,张敖却因此遭了秧。刘邦离开赵国不远,就有告密者尾随刘邦把贯高要对他行刺的阴谋报告了刘邦。刘邦一听,吓出了一身冷汗,刚在白登捡了一条命回来,没想又差点在自己的准女婿那儿被人暗算了,这皇帝真不是好玩的啊,同时也庆幸自己走得快,不然不知会有什么结果。这消息不知则已,知了刘邦绝不会轻易罢手,马上派大队人马趁赵王还没有准备,回过头去就把一帮嫌疑人都捉了过来,带往京师审训。
吕稚得知张敖被捉,马上来见刘邦,说:“张敖就要做我们的女婿了,他怎么会暗杀你呢,一定是那帮混账老家伙自作主张搞的鬼,你别冤枉了那孩子,赶快让人把他放了吧。”张敖这门亲事是吕雉定下的,不久就要举行婚礼,这时把张敖抓起来,或者给杀了,那女儿怎么办,所以吕雉慌忙来求情。
“真是妇人之见,这张敖要是没有野心,他的手下敢这么干?他要真的成功了,还会在乎你一个女儿?恐怕我们这项上的人头就要搬家了。”从几个异姓王的反叛,刘邦认定张敖必有反心,因此他要借这个机会除掉赵王。
刘邦让廷尉抓紧审理此案,赵武已畏罪自杀,贯高一口咬定是自己主谋,与赵王无干。刘邦一心要置张敖于死地,又让贯高旧友中大夫泄公前去诱供,还是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只得作罢。他把贯高杀了,把张敖降为宣平侯,封他和戚姬生的宝贝儿子如意为赵王。吕雉对刘邦这样做没有办法,便把一腔怨恨记在了戚姬头上,使两个女人之间的矛盾又加了一层,为以后吕雉无情地残害戚姬埋下了隐患。
凡是成大事的人,几乎都有一个好斗的性格。他们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感觉其乐无穷。用我们一般人的心理去看,可能会觉得这些人有病,安生一会不好吗,与人与己都有利于身心健康。但他们不,觉得这就是事业,就是拯万民于水火。还有,胡乱讲几句话,就要人家去学习,他自己不知,你那些话真有那么管用吗?有的地方不搞这些,人们不也活得好好的。可惜有不少当局者迷啊,本来很好的一个人,非要把自己搞臭。管他去呢,我们只看他们愚蠢的笑话吧。相信一点,地球离了谁都转。
刘邦本来是很好的一个人,但当了皇帝后,就发生了错觉,老以为自己是正确的,老想立万世基业,老想和别人斗。他打天下的时候,听张良的建议,用了三个人,韩信、彭越、英布。他成功了,就觉得这三个人碍事了,总想除掉他们。
陈豨谋反的时候,韩信是参与者之一,刘邦顺理成章地找个借口就把他除掉了。当时还有一件事,刘邦想让彭越出兵攻打陈豨,彭越担心刘邦会象收拾韩信一样把他也给囚禁起来,就托病没有去,只派了一个下属带了几千人去助阵。刘邦看叫不动彭越了,心里很不快,派遣使者把彭越臭骂了一顿,从此对彭越有了看法。很多当头的都是这样,看似宽宏大量,那是你顺着他的时候,稍微有一次不听话,小心眼立刻就上来了。这是人之共性,换了谁都一样。
皇帝是一个至高无上的位子,一旦登上这个位子便拥有了一切。所以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冒再大的风险也值得。刘邦是过来人,知道这个位子是怎么得来的。因此他不得不时时防着有一些野心家或者实权派觊觎他的宝座。怎么防呢?他排了排谁最有可能,自己心里有了底。还是那句话,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他决定先从彭越下手。
彭越本是个大老粗出身,刘邦封他做了梁王,他已经很满足了,自始至终没有反心。但他太能干了,能干的人有几个对上司服气的?今天不反,不等于以后不会反。这是刘邦的逻辑。刘邦还想,项羽封我为汉王,我尚不服气,这些人为我立了那么大功,难道就会甘心?因此他派出心腹到彭越府上收买线人,让他们随时监视彭越的言行。
可巧就有这样的机会。一天饭后,彭越和谋士扈辄闲叙,扈辄说:“现在异姓王差不多都被皇上清除了,除了长沙王地处比较偏僻狭小外,只剩梁王和淮南王因为有些势力,皇上还没有动手,估计有一天也会削去你们的爵位,与其这样,不如趁早反了,自立为王,免得以后不测。”
彭越说:“皇上待我不薄,我怎能做那不仁不义之事,快不要这样说。”
他们话就到这里,没想这话让梁府的太仆百里逊听到了,这个人正是刘邦的心腹在彭越这里收买的线人,他马上把这些话告诉了刘邦的人。刘邦听到这个情况后,安排他的心腹如此如此。
不久就有彭越府上的家人联合起来告彭越谋反。刘邦这时早做好了准备,立即带领两万精兵快速地赶往梁地捉拿彭越。皇上突然到来,彭越还不知怎么回事,慌忙准备接驾,只见刘邦长剑一指,大声说:“彭越谋反,左右给我拿下!”随后,刘邦的两万精兵把彭越一门老小和府上的人都抓了起来,扈辄当然也没有幸免。
彭越还要反抗,喊道:“皇上,我何时谋反,您怎么能无辜就把我抓起来?”
“现有你的家人告你,怎么能说无辜。让证人站出来给他看看。”刘邦说。
彭越一见是百里逊带领几个下人,知道了怎么回事。因为这鸟人听了扈辄和他的谈话,曾要挟扈辄要给他晋级,扈辄把这事告诉了彭越,彭越一气之下打了这个小人,招致他的怨恨,所以他才甘心卖主求荣。彭越对刘邦说:“我素无反心,是这小人诬告我,皇上不要听他一面之词。我是冤枉的。”
刘邦说:“你冤枉不冤枉,我自会搞清楚,相信我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说着,又对随同来的中军王恬说:“王恬,你来审理此案,务必搞搞清楚。”
“遵旨,我一定查个水落石出。”王恬回答。
刘邦当场夺了彭越的军权,交给王陵代理,把彭越一干案犯带回洛阳审理。王恬用了多种办法,把百里逊和扈辄弄到一处对质,两个人甚至当场骂了起来,也没搞出别的,扈辄只承认曾劝彭王造反,彭越不同意,还把他骂了一顿。彭越是条硬汉,更不会没影的事往自己头上扣屎盆子。刘邦据此情况判决:“扈辄居心不良,诱导主人谋反,罪该万死,处腰斩,夷三族。彭越当时虽没听信扈辄蛊惑,即刻造反,但仍将其留在府中,凡事与扈辄计议,说明造反之心不死,只是没表现出来罢了,罪不容赦。但念其曾有功于社稷,赐不死,贬为庶民,发配回原籍居住。”
彭越领了罪,连同家眷即日被送往巴蜀去了。刘邦本只在乎彭越手里的部队,今夺了他的兵权,刘邦也就放心了。这是刘邦作为农民的孩子仁慈的一面。
刘邦在洛阳定都不长时间,即听从边将娄敬和军师张良的建议,确定迁都长安。为了搬家的事,刘邦让萧何和吕雉先到长安看看。吕雉回来的路上,恰好碰到了被贬往蜀地的彭越。彭越觉得吕娘娘是有见识的人,加之女人心软,说不定她在皇上跟前能帮自己说上话,就对吕雉说:“我固无反心,皇上仅凭小人的诬告,就把我贬为庶民,太冤枉了,请娘娘为我主持公道。”
吕雉听罢彭越的申诉,眼珠一转,立刻笑眯眯地说:“这是皇上的不对,你这就跟我回去,我让皇上给你平反昭雪。”
“若能还我清白,我一定对娘娘感恩不尽。”彭越说。
“那就不必客气了,将军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尽力。”吕雉宽慰着彭越说。
彭越哪知,这吕雉之心,比刘邦更加阴险刻毒,不碰见她还好,碰见她自己算是死定了。在这之前,吕雉刚处理了韩信的事,为此皇上对她大加嘉许,她心里觉得立了很大的功劳。碰上彭越的事,她又想表现一下自己。果然,她把彭越带回来后,就对刘邦说:“你这不是少脑子吗,彭越是天下少有的英雄,你把他放回老家,这不是放虎归山吗,他要在那里组织起一支队伍造反,还不是跟现在反一样。”
刘邦说:“你这熊女人,听谁说的?我已把他放走了,不然再把他追回来?”
“不要追了,我已把他带回来了。”吕雉把遇见彭越的过程向刘邦简单地说了一下。
“不过要定他个死罪,理由太不充分。你刚杀了韩信,现在再不明不白地把彭越杀了,天下英雄岂不要骂我们大杀功臣?”刘邦说。
“骂就骂,那也比以后叫功臣杀你强。天下安稳系于你一身,你不能太手软了。想杀人还能找不到理由?”吕雉说。
“天下…安稳…”刘邦念叨着,“为了天下安稳,为了刘氏天下…对,不能太手软!你这熊女人,比我心还狠。”
“什么熊不熊的,你说话就不能干净点。”吕雉埋怨说。
“好老婆,恕我粗鲁,这事还交给你来办。”刘邦一笑说。
彭越在梁带兵打仗多少年,不知杀了多少人得罪了多少人,不知有多少人要置他于死地。吕雉得到了刘邦的许可,充分显示出她能干的天赋。反正彭越已不在梁地,她派人到梁地网罗了一大帮彭越的死对头,伪照了彭越伙同他们照反的证据,一齐告上京来。刘邦当着众大臣的面,一见这么多人告彭越谋反,而且证据确凿,当庭震怒,说:“前有人告彭越谋反,我因证据不足,留了他一条性命,现在看,哪还是什么证据不足,是人家已经万事俱备,只待凑我们不注意,砍我们的人头了。是可忍,孰不可忍,马上把这彭越给我拉出来砍头,夷三族!”
众大臣还没散,刽子手已把彭越的人头捧了上来,刘邦似还不解恨,只见他脸气得发紫,吼道:“把他的尸体给我剁成肉酱,分送给那些握有重兵的诸侯,让他们吃下去,看谁还敢造反!”
朝中的一些侍从马上按刘邦的要求去办了。刘邦说这话的时候,下面站着的大臣早吓得魂飞魄散,哆哆嗦嗦,有的当场倒在那里。
彭越的尸体肉酱不几日就被送到各地,那些领兵的将领看了都恶心得很,但也不得不吃下去。淮南王英布含泪吃下去后,当场恶心得吐了出来,一看那秽物,竟变成了一只螃蟹。原来那彭越是螃蟹托生的,现在江边的人还叫螃蟹为彭越。兔死狐悲,英布为此大病了一场。他到此时才算看清了刘邦的真面目,并不像他当初的印象,宽厚仁爱,有长者风范,而是彻底的人一阔脸就变,而且还变得心狠手辢,毫无情义,为了他刘家的天下,什么绝情的事都能干出来。想到这,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策:造反!
像英布这些草头王,本身就是造反起家,天不怕地不怕,一旦决定了,就嚷得满世界都知道了。这话当然也让他的仇人贲赫知道了,很快就被这姓贲的跑到刘邦那里告了密。
英布有一个宠姬叫明姱,常到一个医家去做些保健。贲赫是英布的部下,就住在那医家的对面,他知道这个情况后,就有意去巴结明姬,多次在医家招待明姬。吃人家的嘴软,明姬再和英布温存的时候不免就常常提起贲赫,夸上两句。英布虽然是个英雄,但在男女问题上,却醋劲不小,他就怀疑明姬和这贲赫好上了。一方面对明姬又放不下,只有把恶气撒在贲赫身上,先撤了职,又捉住痛打了一顿。因此和贲赫结下了仇恨。
刘邦正担心英布会造反,今见有人告密,岂能麻痹大意,马上派人去核实。使者一到那里,英布也不避乎,该怎么着还怎么着,全然不把如今的朝庭当回事。去的人回来向刘邦一学,刘邦不免又要震怒一番,即刻兴兵讨伐英布。
两军很快在蕲县交上了火。刘邦一见英布,大声训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鲁夫,为什么要造反?”
“我忘恩负义也不如你无情无义更狠毒,你能当皇帝,我怎么就不能,我也想皇帝。”英布说。
“好你个反贼,居然有野心。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不知道我的厉害。众将军,给我上,狠狠地打!”刘邦说。
到了此时,英布还真有了些胆怯,但箭在弦上,又不能不发,便说:“打就打,弟兄们,上,捉住刘邦者重赏!”说着,英布的弓箭手一起把箭射向刘邦这边。
刘邦不小心中了一箭,但无大碍。他坚持指挥部队与英布大军作战,经十余战,最后终于平定了这场叛乱。
刘邦在成为皇帝前后,总共封了八个异姓王,至此基本让他一一剪除。除衡山王吴芮因为地方狭小又地处边陲得以保全外,另一个从小至老的朋友燕王卢绾,最后也被他赶到匈奴去了。他和当时凡是有些影响的人物约定:“从此以后,非刘姓而王者,天下共击之。”
《激情大风歌》
刘邦当上皇帝后,几次出去平叛,对家里的事也不大放心。也是刚一干吧,对好多事情还不塌实。在宫里呆着,怕外边的人造反,在外面战斗吧,又怕窝里的人篡权。
第一次出外征讨陈豨的时候,获知萧何和吕雉在家里把韩信除了,马上对萧何大加奖赏,拜萧何为相国,加封五千户,允许萧何坐四马一色的马车。萧何以前可都是坐牛车的,大概相当于现在让其享受更高一级的专车待遇。另外,还安排御前侍卫商榛带领五百人作为相国的护卫队。朝中大臣得知这个消息,都来向萧何祝贺。萧何自是得意。
萧何的手下中有一个叫召平的食客这时却对萧何说:“皇上给你这些待遇,看似对你的奖赏,实际上是对你不放心,他把身边的人派来给你作护卫,哪是考虑你的安全,恐怕是防着你也会有二心。我建议你不接受这些赏赐,这样皇上或许对你还放心些。”
响鼓不用重锤。萧何是何等聪明之人,一经提醒,马上意识到皇上的用意还真有召平说的那层意思,险恶啊。但他又不想在召平跟前表现出对皇上的怀疑,心里这么想,口中却说:“你多想了,我和皇上相处这么多年,他怎会对我还不放心呢。之所以这样安排,也是为我好。但是,我做个丞相也就足了,这加封和护卫就不要了,我即刻向皇上辞掉。”
召平看萧何这样说,知自己不便再多言,就说:“丞相说得是,是我多想了。”
刘邦平代回来,看萧何坚辞加禄和护卫,又听吕雉说起计杀韩信的过程中萧何如何出力,也便不再对萧何有太多的怀疑。但萧何长期经营大后方,为人一直比较谦和,所以在都中官员和附近的百姓心里威信越来越高,特别是刘邦在当上皇帝不久,连杀几个功臣,不免在群臣心中威信有所降低。随着时间的推移,刘邦不难看出这一点。
这次英布叛乱,刘邦本不想亲自去平定,他想让太子刘盈挂帅出征,一是自己身体不太好,二是也想锻炼一下太子。但因为在这之前刘邦曾动意要废立太子,说刘盈性格脾气不像他,如意更像他,有意立如意为太子,所以这次吕雉说什么不愿意,央求刘邦说:“太子还年轻,没有打仗经验,那些武将有哪一个能服他,英布又比较勇猛,叫太子去对付这么一个人,不是明显地要置太子于死地吗。”实际上吕雉担心她就这一个儿子,要是到了战场有个万一,她将来依靠谁去?另外,太子一旦出去,刘邦要不让他回来怎么办,刘邦再提出废立太子也有可能。吕雉的考虑也不无道理,刘邦当上了皇上后,日日与戚姬猫腻在一起,这废立太子的事也是戚姬运作的结果,一旦太子离开,这种想法也有可能重新占了上风。
刘邦拗不过吕雉的软磨硬缠,只好答应她的恳求,同时骂道:“你她妈的眼中就只有太子,我身体不好,你却逼着我去带兵打仗,你这是巴着我快点死啊。”
吕雉也不敢还嘴,心想你只要答应了不让太子去,随你怎么骂我都不还口。内心却埋怨刘邦,你要不是天天和那戚姬狂日烂操,身体怎么会不好?也好,叫你出去两天,省得你们天天在眼皮底下搅得我心烦。
刘邦这次带着不好的心情就出征了,临行的时候,张良抱病前来送行,请求皇上说:“这次出征不同以往,那英布是天下枭雄,皇上要格外小心。宫中的事也越来越复杂了,皇上也要时刻关注着后方的情况。”张良说这话是否影射萧何,不得而知,历史上虽没有张良和萧何不和的记载,但同殿为臣,难免不产生龃龉,两个聪明人只是都不说而已,心照不宣,有时互相拆拆台也是可能的。这一下子提醒了刘邦,让他又多了一份心思。
萧何在家依然负责前方的馈饷供应,在战斗最紧张的时候,刘邦却没有忘了他,专门派使嘉奖萧何,旨意说:“丞相镇守后方不辞辛苦,保证前方供应,丝毫无缺,是此之功,无与比也。朕虽领兵在外,时常念及丞相于国家所建殊勋。今特遣使慰问,聊表前方将士及朕思卿之情,还望丞相保重多多。”
“多谢皇上恩典。”萧何这就纳闷了,心想前方战事那么吃紧,皇上还派来专使向我问好,他这是不放心啊,但我有哪里做得不好的吗,为什么皇上这样三番五次怀疑我呢?
相府主使张垍看出了门道,紧张地向萧何进言:“丞相恐怕离灾祸不远了,皇上在这时候,还派使来嘉奖你,是对你在家不放心啊。”
萧何说:“可我一向勤勤恳恳,小心谨慎,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啊?”
“问题就出在这里,皇上每每在外征战,后方一应大小事务全由你办理,人事多由你安排,皇上难免不怀疑你在宫中已结成了一个利益集团。近年皇上又屡屡把几个功臣先后除掉,臣民多有看法,而你却从中做了不少安抚性的工作,威望日隆,这让皇上怎么能放心呢?你现在已经功高震主,他担心你也会像其他的功臣一样,势力越来越大,随时会来一个武装政变。”张垍说。
“我哪有此心。自从随同皇上起义以来,只知忠心耿耿效忠皇上,什么时候有过异心!没想皇上对我也不放心,那这满朝文武中还有可信的人吗?皇上过去不是这样的人啊,一向宽仁大度,怎么现在变得如此的疑神疑鬼!真像常人说的,伴君如伴虎啊。”萧何说一声,叹一声,急得在那里团团转。
张垍说:“谁到了这个位子,谁都会格外小心,因为算计他的人太多了,稍一不留意,就有可能脑袋搬家,这也是常理。作为臣下的,只能你适应他,不能等着他适应你。”
“也是这个道理。但我想让皇上对我有疑心吗,这都是老老实实做事惹的祸。做人真难啊,做一个处处让皇上满意的大臣更难,真是深也不是,浅也不是,这可叫我如何是好,真把我愁死了。”萧何说。
张垍说:“这也好办,丞相只要从此不处处严格要求自己,该贪的贪,该横的横,比如说打骂大臣,欺压百姓,无恶不作,就可避祸。”
“那不是要自毁形象吗,我这么多年清正廉洁,勤勤恳恳,爱护百姓,关爱部下,岂不要因此毁于一旦?”萧何说。
“就是要你自毁形象,这样才能表明你没有野心,才能表明你在朝中没有拉帮结派,这样皇上对你就放心了。”张垍说。
“这样能管用?皇上是防的我这一点?这不是诚心不让人做好人吗,这是什么世道!”萧何郁闷地对张垍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这就是你们常说的政治吧,试试看。”张垍说。
他们这样商量了,第二天朝臣再到相府请示事情,萧何就完全变了样,有带东西来的,还有个好脸,凡是空手来的,不但事情不能办,还遭到了讥诮和谩骂,以后一直这样。不长时间,朝中大臣就被他得罪得差不多了。
刘邦这些天不在家,萧何除了对前方的物资供应不敢怠慢外,其他政事一概荒疏。他还带着家人到长安周围强圈民地,把附近的老百姓赶走,不长时间就圈地达几千亩,为此惹得百姓几乎造反,皆骂萧何是贪官,比秦始皇还要坏十倍百倍千倍。一时间萧何把自己搞得臭名远扬,声名狼藉,俨然是有史以来当官的队伍中最坏的人。
这些情况很快传到刘邦的耳朵里,连吕雉也派人到老公那里告状。刘邦闻此不怒反喜,很有一大块石头落地的感觉,心情顿时好了许多。他写信告诉吕雉,说:“丞相一向辛苦,为朝庭的工作做出的巨大的贡献,但我却没有让他得到应有的回报,现在他贪点刮点,不是多大的事,只要他不做出别的事来,尽可不要问他,汉朝这么大,还怕他挖点墙角?不要为此大惊小怪,小家子气太足。你只要把宫中的事打理好就行了,不要为此操太多的心。切记。”
吕雉看到刘邦的信,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去请教张良,张良笑笑,只说:“皇上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娘娘只要照办就行了。”
朝中的事不要刘邦分心了,他打仗的思路马上开阔了许多,用了一计,把英布引诱到一个农田里杀了。这次刘邦仿佛一下子打了两个大胜仗,心里十分的畅快。的确,帮他开国的几个武将一除,两个最有智谋的文臣一个生病不愿视事,只要修仙,一个又贪图富贵,慢待同僚,大肆侵掠百姓,搞得声名扫地,其他一些人又多是不能独当一面的人,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刘氏江山就此稳固也,他可以不像以前那样处心积虑,时时担心有人造反,谋取皇位,可以踏踏实实地睡上一觉了。
刘邦带领大军一路凯歌而还,沿途百姓夹道迎送,他不时从御辇中探出头来和百姓打招呼,让他的黎民一睹圣颜风彩。他当初见到秦始皇时的那种威风,至此算真的领略到了。他们走了几天的路,刘邦忽问陈平:“我们现在到哪里了?”
陈平回答:“已过了芒砀山,但离京都还远着呢。”
提起芒砀山,刘邦心里一阵兴奋,这是他走向“革命”的开始啊,真想再故地重游一番,可惜已经过了,他又带着这么多人,不好再来回地折腾,但他知道这里离沛县不远,他已离开那里有些年了。这些年,他在外面闯荡厮杀,老家的人没有少支持他,源源不断地给他提供物资,特别是他的老岳父,把家里的东西,都变卖光了,支持他反秦抗项,自己宁肯在家里啃窝窝头,可惜老人家死的时候,他都没能来看上一眼。他从内心里感激老人家,如果不是老人在他还一名不文的时候独具慧眼,看出他是一个可造之材,鼓励他大胆去闯,还把女儿许给他,他怎么会有今天呢。没想这一去,就叫他从此走上了兴旺发达之路,应该感谢老人啊。还有那近似女侠的武负,现在不知怎样了,在他还是一个放荡少年的时候,就给予特别的关爱,使自己能够笼络住一帮到现在都有用的朋友。还有曹芷,虽是一个离过婚的女人,但她是那么可人,让他动心,还给他生了一个孩子,此生怎么能忘了她呢。还有那些性格直爽的乡亲,他们可一直都是自己的铁杆“粉丝”啊,无论他胜也好,败也好,家乡的父老兄弟从来没有抛弃他,一拨接一拨地投奔他而去,这些人跟着他,有发了的,但更多的是死了,一将功成万骨枯,家乡人永远是他最大的恩人啊……想到这些,刘邦说什么也按捺不住了,马上喝令停车,他对陈平说:“绕道沛县,我要带着大军,去看望一下那里的父老乡亲!”
皇上要到沛县的消息立即由快使送到沛县。这时沛县的县令是张良的儿子张不疑,他是见过皇上的,上任的时候,刘邦还亲自召见他,并对他说:“沛县是我故里,百姓多有恩于我。你到那里,要尊老敬贤,劝农兴桑,以法治县,凡事以平安和谐为要,不要过多地打扰乡民,干得好了,我自会褒奖你,否则,我绕不了你。”
张不疑虽是高干子弟,却没有多少纨绔子弟的习气,完全秉承了他爹的那种凡事低调处事内敛的性格,所以到沛县来后,完全以造福百姓为他的主要责任,因此深得百姓的喜爱。得知皇上要来老家看看,这是多大的殊荣,马上召集幕僚乡贤预备接驾事宜。大家议论说:“皇上驾临故土,就是要来看看,我们这准备说难也难,说易也易,说难就是时间太仓促,我们条件又有限,很难达到宫中的要求,说易就是我们只要尽心,让皇上有回家的感觉就行了。”
“怎么才能叫皇上有回家的感觉呢?”张不疑问。
乡贤康芩说:“就是要叫皇上见到想见的人,吃到想吃的东西,去到想去的地方。皇上想见的人,就是沛县的父老,到时我们多组织一些人接驾就行了,还有一些故旧,我们都按照旨意给请来。吃的方面,就是我们沛县的土菜,皇上已离开多年了,就要叫他再尝一尝地道的家乡菜,樊氏狗肉一定要上,他会认为很好。去的地方,主要应是那些他在沛县的时候经常呆的地方,他肯定要去看看有没有变化,特别是泗水亭他曾经办公的地方,还有老爷子、吕公住的地方,我们都要给打扫干净了。”
“言之有理,就这样办。不过有一点我还没有数,就是接驾时,如果百姓多了,会不会有人乘机挡驾闹事?”张不疑说。
“这不会吧,沛县人都以咱们这里出了个皇上为荣,谁会不识目,这时候来捣蛋?皇上老家的人都很淳朴,不会有那样的刁民,这点张县令尽可放心。”幕僚夏渠说。
“这样就好。只是皇上一行人住哪儿呢?皇上和他的近侍好说,就叫他住在南宫里,其他人住哪里呢?”张不疑说。他到沛县来任职后,就想到了有一天皇上可能要回老家看看,因此和众父老商量,建了一座行宫,预备将来有一天接待皇上和宫中来的人,大概相当于现在各地的总统套房。这座建筑因在泗水亭南,起名叫南宫。幸好有这么一个东西,不然这次皇上来,还真不知让他住哪儿,总不能叫他再回到泗水亭里面那几间单身汉宿舍吧。
康芩说:“皇上一定会为家乡的百姓考虑,想他不会带太多的人进城,不然让他带的几万军队都涌到城里来,那还不把个沛县作腾的不成样子?但即使这样,我们也要作些准备,可以让南宫附近的百姓暂时到城北借些地方住,把南宫附近的房子腾出来,准备接驾,想百姓们会同意的。”
“好,就这样办,大家分头准备吧。”张县令又安排了一下,让有关人员加班也要保证落实到位。
沛县的父老逢到这样的喜事,谁不兴奋,都争着当义工,从来也没有表现得这样心齐,这样觉悟高。不疑看此,心里很是高兴。
过了两天多一点,这边刚准备就绪,刘邦一帮人就来到了。他让大部队先回京师,自己仅留下千余人随侍。刚入县城,他就要下辇,步行到南宫。街两边挤满了围观的人,刘邦用力地向人群中挥着手,算来他离开也有十多年了,看那人群,竟个个都像是熟人,亲切啊。百姓自发地喊起了“陛下万福”,此起彼伏,异常热烈,这让刘邦极大地感受到了家乡人的热情,也让他充分体会到了项羽说的衣锦还乡的荣耀!人群中也有不敬的人说:“没想到这刘三能混到这一步,真是邪了门了。”有人就说:“别胡沁,这可是如今皇上,小心有人听到了,杀你的头。”
人啊,就是这么狭隘,的确是成功了就要回到家乡显摆一番,不然在外面混得再风光,只有自己知道,有多少意义呢?也可能在朋友圈中风光一时,但那毕竟没有乡情浓厚。当然看淡了,这些也无所谓,但作为人有几个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呢?高调唱唱可以,涉及具体的事具体的人,特别是自己的时候,就要当别论了。神仙固无嘛!
刘邦感到了极大的满足。他对张不疑说:“小张啊,沛县是我的老家,这里的空气我闻着都甜啊,我要在这里住些日子,打扰你这父母官了。”
“启禀陛下,这是乡民的荣耀啊,乡亲们还怕您不住下呢,一切都准备好了,都盼着和您多说说话呢。”张不疑说。
“月是故乡明,人是故乡亲啊。看到沛县的父老还是这么对我,真想叫我再回到从前!”刘邦说。
“陛下是沛县人的骄傲,听说您要回来,这些天百姓们个个都兴奋得睡不着觉。”张不疑说。
“不要太多的打扰百姓,这些天你陪我转转看看,我要到百姓那里去看他们,以解我多少年对他们的思念之苦!”刘邦说。
张不疑答道:“好的。”
刘邦在南宫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就有乡党络绎不绝地前来拜访,他本来要出去的,看人来了这么多,都让到会客室里并和大家叙起家常,说不尽的家常里短,听不够的乡音乡情,刘邦问这问那,乡人争相告诉他,让刘邦听了仿佛昨日。大家来时,还给他带了自认为好吃的好玩的,刘邦都让收下,说:“这是父老的一片心情,我一定都收下,带回宫中,让宫里的人都分享一下。”当然走时,刘邦也都给了他们一些小礼物。
当晚,张不疑和众乡贤摆酒为刘邦接风,张不疑又是小辈,刘邦自不推辞,尽兴吃喝,席间刘邦说起:“这些年在外吃了那么多的大鱼大肉,这一吃还是家乡菜对口。”
乡亲们说:“既然皇上觉得家乡菜好吃,何不找几个家乡的厨子去跟你做饭呢?”
刘邦说:“好,你们给我选几个,我这次走时就带走。夏侯婴想着这个事,别忘了。”
夏侯婴说:“好的陛下,我不会忘的,我也想吃家乡饭。”
乡亲们看刘邦真的是喜欢家乡的一切,过后给他选了几个好厨师,让他带走。
席散回到南宫,武负陪着曹芷来见刘邦。侍人报告进去,刘邦命让她们进来。几人一见,顿时都没了话说。刘邦这时也老了许多,武负已成老太,曹芷一直自己带着孩子艰难度日,虽有刘邦时常派人接济,然不免辛苦,风霜在她脸上刻下了道道皱纹,哪如戚姬时常在他身边被人照顾得细皮嫩肉。刘邦看着她们说:“我年轻时,多蒙武媪关照,才能时常吃上一顿像样的饭,现在还时常忘不了你对我的这段恩情。知恩图报是咱沛县人的性格,我就赐你万金,让你在晚年当个富婆,好好享福吧。”
武负还像当年对待那个小兄弟一样,大大咧咧地说:“你看你说哪去了,我那不是也靠你帮衬一下生意嘛。我们是来看你的,不是来给你要东西的,只要你心里还有老姐姐就行了。你哪儿不用钱,不要给我。”
刘邦说:“你不要客气,这是我的心意,隔日我就叫人给你送去。”
“你看你。”武负说。
刘邦又对曹芷说:“你这些年在家带个孩子,也辛苦了,肥儿现在跟着我很好,这孩子很懂事,我已封他做了齐王,不久就要到他的封地去,你以后就跟着他生活吧,我会让他处处照顾好你。”刘邦当了皇帝以后,就把刘肥接到自己身边,让人教他读书和一些宫中礼仪,这孩子知道自己出身,也不生事,各方面很是用功,这让刘邦很欣慰,在把韩信打倒后,就把齐地封给了他,并指示凡是能说齐话的地方,都属于他的范围,可见刘邦对这个儿子的器重。但因为刘肥不是正规渠道生出来的,刘邦也不好意思太张扬。他总要给天下百姓一个正人君子的样子。
曹芷知刘邦身边现在美貌的女人多的是,不会再和她有什么,所以尽管来的时候化了些妆,也并没抱什么希望。今听刘邦说已把肥儿封了齐王,还要自己不日跟了孩儿去,也很满足了。想说几句怨恨的话,终于没说出来,唯含泪点头而已。
刘邦在张不疑和众父老的陪同下,在县内县外转了个够,所到之处看到的都是自豪和幸福的笑脸。只是感到他走了这么些年,家乡的变化并不大,他深知这都是因为这些年战乱不断,百姓饱受其苦,哪有机会发展生产。这给他一个启发,这仗不能再打了,要让老百姓好好地休养生息,不然老百姓天天盼着我坐皇帝,盼来的却仍是兵燹不断,那就让他们太失望了,早晚一天会让老百姓抛弃。
几天来,请他吃饭的自然是应接不暇。这些请他的人中,有很多都是跟他出去打江山,现在都坐了一官半职的,可以说都是有头脸的家庭,刘邦又是不薄人面子的人物,应酬不免多一些。家乡人对他这么热情,让他倍感亲切,心中不免生出另一种感慨:我当了皇帝后,都说是率土之滨,莫非王土,普天之下,莫非王臣,如果天下人都像家乡人这么待朕,那该是一种多么好的社会和谐情景啊。
刘邦在沛期间,每日和父老乡亲高会畅谈,他又是年长些的人,说起以往的事,总是兴致很高。忽一日,他决定,在沛县南宫设宴百桌,宴请乡中父老,凡是能来的,一律请到。县令和刘邦的随从接旨后忙去准备,一些青壮年义工都来帮忙,听说皇帝要请客,献猪献羊献牛献马的大有人在,一时南宫内热闹非凡。
到了开席这天,南宫内足足摆了一百多桌,每桌赐御酒一坛。中间设一高台,上置一大圆桌,刘邦和众乡贤围坐其上。这时正值中秋天气,不冷不热,刘邦举酒致词:“我四十几岁离开家乡,转眼十几年过去了。我是喝沛县水长大的,早年的那段生活,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从我起义离开这片土地,无论胜败,家乡人都一如既往的支持我,这只有真正的父老乡亲才能做到啊,怎能不叫我没齿不忘!现在我回来了,众父老极尽亲切之情,让我更感到最好的地方是家乡,最亲的人是你们啊!我今天备薄酒一杯,聊表对家乡人的感激之情,请大家尽情痛饮!来,我先喝一杯,敬我最亲爱的父老乡亲!”说完,刘邦一咕噜把一杯碗酒喝了个干净。众父老看刘邦先干了一杯,都一齐起立,高呼:“陛下万福!”也都喝了一杯。接着,刘邦又敬了第二杯,说:“好事成双,我再敬大家一杯!”下面又一起喊:“陛下万福!”同举喝了一杯。
接着就有乡党代表、儿童代表上来给刘邦敬酒,刘邦都一一饮了。张不疑以多重身份也给刘邦敬了一杯。几杯酒下肚,刘邦豪情满怀,举杯站了起来,大声唱道:
“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
台下看到刘邦高高举起酒杯,豪气冲天的气势,又听到他大气磅礴的演唱,一下子惊呆了,接着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山呼:“敬陛下!敬陛下!敬陛下!”。刘邦颇为他的即兴之作感到满意,接着又唱了一遍,两遍,三遍......这时台下便有一百多个小儿与他一齐同唱,台上台下形成了互动,气氛顿时达到了高潮。
(仅以此篇献给今天闭幕的北京奥运会2008.08.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