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李林一鼻孔放大,奋力抽气。便抽出了剑。指着秦敬。“你这样说,意思就是咱们冤枉你了。”清心洞世池的诱惑太大了,李林一渐渐也没了分寸。他决定,把秦敬打得说不出话来。那样,能说话的人便只有他们岱宗了。“二狗的伤势这般重,恐怕日后也废了,难为你这人下手起来,这么狠毒,还要死不承认。这样的人怎能留在我凌霄峰上,及早让我收拾了,好帮秦掌门清理门户。”
他说完,便踏步上前,引剑向秦敬。秦敬侧身避开了,笑意挂在嘴上:“‘虹刺长空’,好!岱宗的剑法,李师兄使得十分熟悉了,岱宗使剑这第一式一定是它。盛大,你倒说说,我是用哪一招跟你对的?我有没有用兵器?”
“这,这……”盛大额头就要冒出汗来。整张脸都红了。
秦业想上前去阻止秦敬胡闹,却被秦姚姚挡住了。秦姚姚把大师兄整个人抱住,秦大师兄顿时也不敢动了。生怕自己动弹之间会轻薄了秦姚姚。
李林一一味前刺,秦敬只是一味的躲藏。彼剑指上,秦敬便往下走。彼剑直刺,秦敬便侧身后跳。彼剑自下盘扫,秦敬也只是一跃而起,轻踏李林一的肩膀而去。李林一立刻抬头使出风车转似的剑招。秦敬滚轮似的落地滚远,却发觉靴子底已经被削开。
李林一笑了,他的武功和秦敬不相上下,秦敬就算心细如尘也占不了便宜。秦敬便干脆把靴子踢倒。只穿袜子就和李林一对峙起来。一比试起来,他这人做事也真就不顾场合了。
秦敬这般狼狈好笑,李林一本该轻视了他去,只是这人的性格,喜欢去占别人的便宜,却容不得别人来占他的便宜。因此对着一个与自己相当的对手,他还是颇为谨慎的,便暂不出招,只是引剑防御。
“这可是一个回合了,盛大你还想不起我有没有用兵器么?”秦敬看见李林一的守势,干脆就负手而立,端正的站在那儿,向盛大问道。
“这……这……”盛大挠头。莫说袭击他的人根本不是秦敬,就算是那人站在他的跟前,他也未必能说出那个人出的招式,甚至那人有没有用兵器,他也说不出来。只因那人动作极快,他连她的眉毛还没看真,就被她伤了头颅,等他回神,二狗早已经瘫倒在地上嗷嗷的叫了。
“二狗手脚经脉尽断,血肉模糊,不是兵器,难道还有人能徒手捉伤?”李林一瞥了一眼盛大,这狗崽子满头大汗,莫非此事真的是占不了便宜的买卖,只是,如今之计还是把这场戏演下去。这事情已经很难含糊过去了。
盛大看见大师兄的凤目,明白自己已经没有台阶能下了,只好硬着头皮来了一句:“是,是,有兵器。用的是岳宗的细剑。”
秦姚姚撇嘴一笑,便向身边的师弟妹们使了个眼色。师弟妹们会心一笑,便把秦敬的佩剑抽了剑鞘,给秦敬扔了过去。李林一见寒光一闪,便收手身畔,朝剑上射了一颗石子。剑看着是偏了。要飞往哪里去,秦敬当然是飞身要扑向那剑。此时李林一便使出了直刺的剑式‘虹刺长空’,这招在敌人无防备或是有破绽的时候,能一招毙命,算是十分有效的招式。
此刻,却不知为何,那把剑竟懂得自己掉了半个头,偏了回去,直朝秦敬心房刺去,秦敬本能的后退数步,竟然连着李林一的剑招也避开了。
只是那把剑实在奇怪,只知道一直冲着秦敬去,仿佛附了什么精怪在上面。秦敬连忙伸手要把剑给拍走。却听得一声清脆的女声说话:“不要出掌,右肩接乾。”
秦敬认得这声音,竟然真的立刻放松了掌式,右肩侧向身后,正对上了八卦乾的方向。众人几声唏嘘,这样避让,剑刃也会伤了前胸,不如把那把剑直接的拍走啊,但是秦敬竟然就这般的做了,一点也没有犹豫。
而就在剑快要擦过秦敬心房时,那剑却像受了一击。转了一个半圈,指着李林一的方向去了,速度不减,杀气却增了。还没有等大家看清这是什么回事,剑似是又受了一击,加速朝李林一的方向飞去,这可是直要取他性命的势头啊。
秦敬脑子一白,却只知道朝那失控的剑身飞踢一脚。也顾不得自己没穿鞋子。那把剑竟然在这一瞬间转了个侧身,本来向着秦敬脚面的剑刃变成了剑侧。
剑一下子飞了出去,秦敬和李林一竟然丝毫无损。
清冷的声音再次传来:“难得秦二师哥能对我推心置腹。我也不吝和凌霄派结下这个梁子。帮你杀了这些色胚无赖。”这声音,正是小池那位姑娘所有,而秦敬知道这姑娘是下手伤人的人,又听见她一句一声的色胚无赖,算是猜到了大概是怎么一回事,可是伤人之事,毕竟不对,要是李林一要对付这姑娘也无可厚非。
秦敬却不知道为何竟生了护着姑娘的心思,不欲李林一知道真相。他一立下心,便说:“姑娘,这只是本派内务,姑娘实在不该多事。”这一句说话,直得如同剑身。
那姑娘声音便不再响起,空气中只是飘来幽微的香气。隐约能辨,这是玉檀精的味道。还带着些水汽,秦敬抿了抿嘴,他说得可是够明白,姑娘不会觉得委屈吧。
盛大此刻脚也软了,这声音,这味道,这姑娘便是袭击他和二狗的人。他抱着头,打算要爬出这殿阁逃命去。
秦敬吞了吞口水,他知道自己或许又说错话了。便犹豫着说:“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哪个意思?”清冷的声音又响起。“罢了,我本不该管这儿的闲事,本姑娘可是有要紧事呢?为你这呆子耽搁了皆是不值。”这一说完,房顶上便急急的响了几声的啪啦,啪啦。
这姑娘能在无人知晓的情形下上了房顶,走的时候弄这几下的声音,恐怕是为了表达不满。晓是十分可爱。
秦敬的话头被这姑娘顶了回去,多一声也哼不出来了。秦姚姚听着这姑娘说话没有分寸,心里便有些不快。秦业和其他弟子对这忽然出现的声音却是丈二摸不着头脑,正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这时候,盛大听见姑娘离开了殿阁,刚伸出门的半边身便折返了,却刚好到了秦敬脚下。秦敬也恰好低头看着他,他便避开了他的目光。手脚都僵在那儿,不上不下。
“盛大,你这是要逃么?”秦姚姚眼毒,看见了盛大想逃,便往李林一那儿搁了响亮的一句,李林一抿了抿嘴巴,脸上颇有些挂不住了。
秦业听见这句,更是皱着眉给了她冰冽的一眼,秦姚姚可是一点也不怕,向着他耸了耸眉毛,得意的模样像是刚巧捕到老鼠的小猫。
秦敬也自鼻孔哼了一声:“这对质还没有完,盛大师弟要去哪儿呢?”众人的注意力又回到盛大和秦敬身上去。
“对质也罢,盛大师弟你便果敢说出来,到底这秦二师兄用了什么招式,把你和二狗伤成那副模样。”李林一仿佛忘记了自己方才使得的阴险招式,这会儿居然还能挺着身子向秦敬请招。
秦敬也撇嘴,回以一个抱拳。双方便各自张了架式。李林一首招还是‘虹刺长空’,直刺刺的来了。秦敬断喝一声:“盛大,我是以何招接的?”
“你,你是逆剑势,顺水推舟,攻其不避。”盛大硬着头皮说。
秦敬便一跃而起,脚点剑尖借力跳到李林一身后,往李林一头颅处横扫一剑。李林一稍低头弯身,就避开了,转而往秦敬下盘攻去。秦敬失稳,便侧翻了过去。避了剑势,人却倒地了。
李林一当然不放过这机会,来了一劲招‘千虹凌波’。剑柄处运气,剑身自转,剑光似流彩,使敌人目眩神迷,最后脱手刺出剑,乃一气呵成。秦敬急急喝一声:“这招我是怎么破的?”
“这这……该是以剑格挡,一跃而起,再直捣黄龙。”盛大如是说。额上汗流不止。秦业听见,却只是摇头。自言自语道:“这样招式,根本不足以伤了岱宗弟子,恐防不及三招,就会被岱宗剑法所制。”
不必秦业说,秦敬也知道盛大所说的招数不济,这情况已经很是明显了,盛大这人分明是打诳语。
可是秦敬还是得把剑招接过去。他便以剑格挡。李林一的剑带有气,并非容易招架,加之秦敬是躺在地上的,运力更差。秦业迈出了步子,拔剑上前,想替秦敬挡去剑招,却也迟了,剑招已出,气、劲迸发,再快的高手也来不及啊。
可秦敬忽而一笑。这一招‘千虹凌波’,剑先自人手中脱出,而持剑之人该在剑光制敌之间,紧握剑柄,再以横荡的剑招一招夺先机。敌人以为剑是直刺,防了前方,却遗漏了左右,持剑之人攻其左或是右,皆为一念,敌人难以短时反应过来,这实在是十分狡诈的剑招。
破招的法子也不难,不过是是看对方动作,断出使力的方向。再立时反应,反手立剑,振臂以挡之。而秦敬却见李林一右肩稍动,按理说,他本该防备其右。可他却忽而刺向李林一左肩。
李林一大惊。几乎没握上剑柄。秦敬此时又变了剑锋,看上去仿佛是格挡李林一的剑势。而李林一被打乱了节奏,所有的攻势也只能往右边来,力量去了一半。
秦敬却借着左刺的势头,避开了李林一的剑,一跃而起,只是身上的袍裾被李林一刺破了。
“我败了。”秦敬刚立稳,便对着李林一抱拳道。“看来盛大师弟脑子是伤得厉害,凭着你所说的招式,我可是不到三招就败下阵来,怎么伤你及此?”
李林一不说话了,他略低头,沉了脸,自己方才故意动右肩诈秦敬,这小子怎么会识得他的剑招的要领。这一招‘千虹凌波’,剑脱手后再握,握的时候动力点该在小臂,为的是紧握剑柄那一下,可为后继的背腰发力做准备。这点细节,往往人们容易忽略,很自然就会自肩膀的活动去判断力向。而这个秦敬,竟然知道自己的肩动是诈招,还知道自己其实打算攻其左,以一招简单的直刺破之。而周围的人却会以为他这是格挡,真是,真是十分卑鄙啊。想到这,李林一还敢拂袖哼哼,似乎很是不满。
秦姚姚倒是比他更不满了,想说什么。却被学乖了的秦业抢了说话的先机:“李师兄,你可有何说话呢?”她不甘示弱,连忙补了一句:“盛大狗娘养的,说的招式甚至不是咱们岳宗的剑法。明摆着就是来占便宜的。”
“明明是你们使诈!”李林一刚想说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难道要在一众师弟妹跟前说自己被秦敬识破诈招,这便住了嘴巴。
这时候,岳宗的十数个弟子已经鼓噪,仿佛双方又要动手了。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说话之人,话音愠怒而有威仪。震得祖师爷身上也落下一点尘灰。
众人齐刷刷的看去,只见门前立着四人,不说话,却知道四人各有郁怒。
而说话之人,约莫六十岁模样,身段瘦削,白衣云纹。黑发束髻,鬓边发白,长眉冲天,凤眼下尽是世故的皱纹,三缕的白须掩了两片薄唇,说话起来,时常捋一捋胡须,显得其如同仙人一般。
李林一看见这人,立刻大惊,抱拳俯首,脸只敢朝着地面。“师父……徒儿这是……”
“这是胡闹!”李林一对说话之人恭敬的喊师父,那么这人便是岱宗掌门人,李景元。李景元身侧是一高大的汉子,看着和李景元年纪相若,粗眉直挺,大眼瞪圆,只是鼻头如玉珠圆浑,须短而下唇厚,此刻,他彷如冰霜凝在眉头。不言语,神气却冲天去。
外有两女子,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眉如柳,脸方眼大,红嫣正好。外一个约莫三十好几,鹅蛋脸上双眼依然精灵,只是眼下有些细纹,眉宇间和秦姚姚颇为神似,只是这女人比秦姚姚多了好些沉稳和温婉,使得其气质如清晨的露珠一般,细润万物而无声。
秦敬和秦业也率先向着李景元抱拳道:“见过李掌门……见过师父,师娘,甄师叔。”这显然易见,高大汉子便是秦端,二十女子是待嫁妇人甄师叔,甄红。而那个气质不俗的女人,便该是秦端的发妻,素有凌霄绝美人之称的岳雪华。
“你们这是在打群架吧。”甄红说话爽快,也不顾后果,她扫视一下狼狈的秦敬,只见他衣衫破了,鞋子脱了,手上还有伤,当然这伤是早些时候被姚姚伤的,跟此事无甚关系,可是甄红哪会知道,就断定了心中所想:“岱宗这是为了什么事情?上来欺负咱们的弟子。”
李景元皱了一下眉头。“据老夫所知,老夫的弟子们是为了二狗和盛大的伤势才上殿前闹的。这正要上来教训他们呢……谁知道在殿门就遇到了秦掌门。”这人的言下之意是,还没有搞清楚是哪一方的错呢。
岳雪华好生瞧了甄红一眼,对她摇了摇头。甄红便闭嘴了。
“恰好,我也想看看到底是哪一方欺负人。”秦姚姚开口说道:“李掌门,您的大弟子带着人上来正殿闹事,还诬陷咱们二师哥。”
“住嘴。”岳雪华对于女儿的出言不逊,立刻就喝了回去,秦姚姚也是吐了吐舌头。
“李林一!”李景元断喝。“你身为大师兄竟然带着师弟妹们胡闹!这事情显然易见,分明是盛大伤了脑袋糊涂了,你也跟着闹糊涂?!”他一说话,便把事情都推诿去盛大伤了脑子上去了,暗着还说方才可能是盛大伤了脑子,脑筋不灵光了,才记不住秦敬的出招,这件事情,秦敬还是脱不去关系。
秦敬只是皱眉,不言语。秦业倒是说话维护起师弟来:“李掌门,方才你也看清楚了,此事跟敬无关。敬的衣裳和鞋子都被李师兄弄坏了,你们岱宗的人还先动手打了我们,这该怎么办?”这人显然是听不懂李景元的弦外之意。
李景元眼睛就要眯成线。他就是不喜欢这种憨直的后辈,老是要把说话挑明白:“我方才不是说了,盛大是脑子糊涂了,可是这凌霄峰上生了事,谁也不能说没有干系不是?”
“也是,也有可能是盛大自己伤了二狗,为了逃避罪责,就把事情往别人身上推不是?”岳雪华看丈夫憋了气,估摸他的脑子里已经被另外一件事情占了,便替丈夫说了话。
盛大急了,连忙跪地说:“不是这样的啊,我和二狗是被一个女子所伤的啊……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兵器,刷刷几下,二狗就嗷嗷叫了,你们看二狗伤口就知道,口子整齐极了。不是寻常兵器能切得如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