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便坐在小几旁,举着手里的酒杯轻轻摇晃,里面深红的液体散发着清香,在这里的日子,我已经迷上了这种妖异的液体了。
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它你的血一般凉薄!
终有一天,我也会尝尝你的血,是否如我想得一般。
你撩起衣袍坐在了我的对面!端起我喝了一半的酒,仰头喝干。
“好酒!”
当然是好酒了,如此好酒亦只能用来招待你这负心薄性的郎啊!
我流目低眉,不断地为你酒杯里添加酒水,你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并不说一句话,十几杯酒下肚,脸色有些微红。
你在我耳边说!
你美得似一只摆脱了封印的妖精!
呵呵!
郎啊!其实我很想告诉你,我就是一只包拖了封印的千年妖精!
一千年啊!
足足一千年!
我便那样扎根于怨恨,折磨于思念。
如今,我又踏足归来!
我与你将不死不休!
郎啊!
你一定想我到我这只妖精真的摆脱了封印吧!
你看着我笑了!
我好生嫉妒,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你如何能笑得依旧这般温柔无害!
你知道吗?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阴谋算计更脏?
第八章
你虽然风流成性,但我以为,你心里最爱的始终还是我,我一直都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我有了身孕,我知道这以为着什么,对于一只妖精来说,最忌讳的莫过于此,因为它会消耗我的法力,因为它是个凡人的胎。
胎儿在我腹中一天天成长,而我的法力也在一天天的流失,但我这只狐狸精却沉浸在喜悦中,笑得不亦乐乎。
在得知我有了身孕后,你的母亲看我的眼神明显变了,由原来的鄙夷变成了期待,还有偶尔露出的关怀。
每天,她都会带来一盅她自己亲手熬制的鸡汤过来,一定要亲眼看着我将整整一盅的鸡汤喝完才肯离开,每次看到她端来的东西,我就止不住的恶心,反胃,可我却还是敛眉将那些东西都灌进我的胃里。
每次,当她转身离去的那一刹那,我便稀里哗啦吐得天昏地暗,每次吐完,我都仿佛被抽走了浑身的力量般,脆弱,无力!
但我真的很快乐!
知道那天,我看到你在花园里亲吻一个稍有姿色的丫鬟,心里有什么东西顷刻间摧枯拉朽地崩塌,我僵在原地,动弹不得,目瞪口呆地看者眼前发生的一切。
心里是汪洋如海的悲伤!
你看见了我,惊骇地冲过来,接住我不断往下掉的身子,我便在你的呼声里,缓缓磕上眼帘。
大约是怕了上次我差点小产的教训,你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多了,陪我的时间也越来越多了,可我却觉得越来越孤独了,我觉得我与他之间,有了一道裂痕,而且,在不断的扩大。
我们的心越来越远了,尽管我们相隔那么近!
第九章
是啊,我们曾经相隔是那么的近,近到一伸手就可以拥到幸福。可如今…………………
那些都是前尘往事了!
你一定早已忘记了吧!
这世界,还有什么比前尘往事更远的?
郎啊!
这是我陪你走过的最后一程,过了今晚,我会亲手摘下你的心,看看你的心到底是黑的还是白的。
我这只妖精!爱你真是爱得万劫不复,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在贪恋你温柔的气息。
明明你是那么凉薄的一个人啊!
万丈红尘,痴不过一个情字啊!
你说你爱上我了,想帮我赎身。
你可知道,我便是因为你才会沦落风尘的啊!
可你说得温柔如斯!
可你知道吗?
你温暖的怀抱,恰恰是我最美好的练狱啊!
可当听到你说这话的时候,我竟然还在感动。我只能强迫自己冷静。
一千年的教训,让我早已明白,金风玉露本就是昙花一现,根本就经不住权利,金钱的考验。
一千年前是这样!一千年后也会是这样!
我这只狐狸精在傻在痴也不会在同一个坑里跌两次。
你将我用进怀里,你说要我做你的女人。
其实我一直都是你的女人啊,只是你并不知道珍惜啊!
我还是那般抗拒不了你的怀抱。
我好生怨恨!
恨我自己怎生得这般没用。恨我自己为何还在下不了手。
你的血,是我最好的安慰哪!
我知道,一切只因为一个痴字!
在意次听到你说你爱我的时候!我这只妖精又泛痴了。
原来,你的声音,你的气息,你的一举一动早就刻进了我的骨血,让我想忘也忘不掉啊!
郎啊!
你真可谓人世间第一人,即使死了,轮回转世了,你还是忘不了在我身体里留下抹不掉的灵魂印记。
好吧,既然忘不掉,那我只好放纵自己一次了。
可是郎!你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
你大概不知道我这一千年来是怎样的决绝悲歌。
我只允许自己放纵这一个晚上!
过了今晚,便是你用血来偿还的时候了。
你欠下的血债自然要用你的血来偿了!
第十章
又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天空阴沉得就像泼了墨一般,雨很大,淅淅沥沥的下着,冰冷的雨丝被风裹卷着,漫天飘飞。
我又一次躲进了屋后那片竹林里,手里拿的是我从邻居家偷来的鸡,家里的几乎被我吃光了,我只好出去偷。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疯狂的想吃鸡,不是那种被杀死,然后熬成汤汁的,那些东西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一只只漂浮与油脂汤水之上的尸体,我需要的是鲜活的鸡,我渴望那还散发着馨香的温热液体。
我并不嗜杀的,在魅园,我饮露风餐,一样快活自在,可到了这里,我开始嗜血,我知道,那是我妖的本性在作祟,是因为法力流失而压制不住的妖性即将爆发。
我是只狐狸精,那些鲜香温润的液体对我来说,有着致命的诱惑!
于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我偷了 家里的鸡,躲进屋后那片竹林里肚子享受美味佳肴。
我这只狐狸精,干起这等偷鸡摸狗的勾当来,竟然得心应手!
我窃喜!
第一次,第二次...我从来没失过手!
后来,丢的鸡多了,镇子里自发地组织了镇民巡逻,但我偷鸡的手段却越来越精了,我甚至可以一声不响地将鸡从鸡窝里拿走,而不被人发现。
镇子里来了道士,镇民们约是怕了,找不到偷鸡贼便以为是什么鬼魅作祟,跑了十几里,请了个道士回来驱魔避凶!
道士来了,我本来收敛些的,可我却发现自己赶本离不开那种温润的液体了,那东西就仿佛罂粟般,一旦沾上了,就离不开了,如若喝不到,我便浑身麻痒难当,奇痛无比!
为此,我便一次次挺而走险。
那日,他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有些神色怪异。
我问他,他不语,我便也没在意。
日子一如以往的过去!波澜不惊!
知到另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我猛一回头,便看见了他。
他正站在我身后,脸色惨白,似一抹鬼魅!
我惊骇,飞快地仍掉手里那还未气绝的鸡,拉起衣袖搽唇角还未来得及吸进去的血迹。
看见我走近,他惊恐地尖叫,连滚带爬地逃出了竹林。
那一刻,我知道我完了!
一直小心翼翼珍藏的东西,在那一瞬间支离破碎。
他走了,没有回头!
我便抱着膝盖,蜷缩在墙角,小小的身子,不住的颤抖,微睁着双眸,整夜整夜的不眠。
自从那天后,第二天,整座大宅便已人去楼空,整座大宅空荡荡的,唯有我这只妖精还在踟蹰徘徊!
外面的人一定都知道我是只妖精了,我不敢出去,或者不愿出去,可每到夜晚,我便开始渴,渴得我喉咙冒烟,渴得我浑身仿佛被千万只蚂蚁在啃噬。
我知道,又是那该死的妖性!
我只能蜷着身体,任那疼与痛一点一点吞噬我的身子,灵魂。
直到天亮!
第十一章
呵呵!
我这只妖精今晚就陪着你妖天妖地,纠缠不清了。
只是没想到,我竟还是只色妖!
我这妖精,原来竟是那样贪恋你的身子呢!
你说我想只妖精一样!没见过我这般媚骨天成的女子!
于是,我便玩笑似的说:
我就是只妖精,还是只千年狐狸精!
你不信。
我便说放出狐狸尾巴让你摸摸看我到底是不是!
那时,我真的就将尾巴放出来了!
我只是想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表情!
是不是和一千前一样!
你果然大惊失色!颤抖着滚下床塌,脸衣袍也未及系上就想多门而去。
我看着你,心里好生怨怒!
我这只妖精合适想过要伤害你了,反而是你,对我绝情绝义!
你们人类其实才是最可怕的。
我怎会有你那般心计,你拿办狠辣啊!
看到你吓坏了的样子,我突然觉得很解气。
段郎啊段郎,你怎生得这般没用,我不过是用狐尾吓你一吓,你怎就成了这副德行!
我番身朝里,不在理会你!
心里不知是嗔?是怨?是爱?是恨?是喜?是怒?是哀?是怜?
终究我还是躲不过命运的戏弄啊!
可是郎啊!你究竟配不配我这一千年的思念和怨恨呢?
为了找到你,我这只狐狸精,千里追踪,不眠不休。
怪只怪情根深种啊!
你回身,走了回来!轻轻躺回我身边。
以后不要在开这样的玩笑!
我看见你脸色依旧苍白如雪,眉皱得如天边的浓云。
郎啊!我不过吓你一吓,怎比得你对我那般绝情呢!你不仅要我的命,你还要了我们的孩子的命,你可知道那小小的生命,在结束的瞬间,充满了怎样的恐惧,愤恨,挣扎和不甘呢?
你不是说,无论我是人是妖,你都会一如以往的对我吗?你怎么会害怕我呢!
你睡了,而我却彻夜的不眠。
我只着了一件薄纱,裸露的脚,踩在黑色大理石地面上,夜风又些凉,地面更凉,这样的温度却恰是我觉得最舒适惬意的温度!
窗外,灯火阑珊,隐隐的浅歌吟唱之声,被夜风一吹,更加渺茫了!
推开碧色纱窗,远远便可看到未菱湖中荡漾的碧波,水光细碎,莹光迭起。
窗外,是一树落尽的梨花,绿叶繁茂,只是没有了花的点缀,显得有些阴暗。
不远的榻上,你睡得正安稳。
云开月现,有淡淡柔和的光倾泻进来,照在青黑色的地面上,泛出淡淡的银色光芒。
你微微动了动身字,发现身边空荡荡的,赫然起身,惊起了一身冷汗。
抬头!
一个寂然的身影,正站在窗下,月华皎皎,清风撩动得她衣袂微扬,恰似一抹鬼魅。
你起身,轻轻地走过来,温柔地将我拥在怀里。
不要在想了!
声音里忙是疲惫和倦怠!
我身子一颤!
怎能不想啊!
你是如此凉薄而寡情,叫我怎能忘记。
一双纤手皓肤如玉,映着绿波,便如透明一般。
第十二章
你回来了!
神情憔悴,步履蹒跚。
我知道,这几日,你一定倍受煎熬。
你看着我,眼神迷离,几分茫然,几分愧疚,还有一分惧意!你突然将我拥进怀里,突如其来的温柔,令我难以琢磨的恐慌!
不管你是人是妖,你都是我的妻子,我不会让别人伤害到你的,你看着我挤出一抹苦涩的笑。
你那样澄澈的眸子,挚诚的语气,令我一瞬间也泛了迷糊!
而那纵横的清泪,就像那涓涓的山泉遍薄涌而出。
半响,你才伸手,微凉却温柔地覆在我脸上,用拇指为我拭去两颊的泪珠,小心翼翼如对待最珍贵的瑰宝。
你的指尖似有风萦绕,有阵阵香气扑鼻而来,我醉了!
原来,我爱你,爱得那样深沉,那样义无返顾,只一眼,我便沦陷了。
情哪!本就是那一味巨毒,而我却心甘情愿的饮下这肝肠寸断的无解之毒。
黑暗与酒,容易使人卸下伪装!
便是那晚,我将所有的原原本本,尽数告诉了你,我一面流泪,一面洋洋洒洒地灌着你递过来的那还在温热的酒液。
我醉了,眼神迷离,抬眼看到的是你的强颜欢笑,我好生心疼。
你的笑,便在我眼里渐渐模糊!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被缚在了高高的架子上,周围堆满了柴火。
你们准备将我烧死吗?
我毫无惧意,因为我知道,这等凡间之火,怎能伤得我一跟毫毛!
可我却心如死灰啊!
我不知道,原来你那日出去后,遇到了那个老道士,那老道士缠着你,说我是只妖精,你不信,你回来时,脸色不太好,我问你,你不语,直到那夜,你在竹林里看见满手鲜血的我,是啊,正如你看见的,我就是一只妖精!你终于相信了,你逃走了,找到那个老道士,求他救你性命!
可是郎啊!我虽是只妖精,可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啊;也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任何人!
你终于还是回来了,带着老道士给你的符酒回来了,我在你面前哭了,伤透了心,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可你却还是将那能至我于死地的酒递过来了,我含着泪,心甘情愿的饮下了。
看着我被缚在这里。
我哭了。
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你走出来了,手里拿着火把,那火泛着微蓝,我知道,那一定是那老道士给你的,他知道凡间的火,烧不死我,于是便给了你这能焚万物的三味真火。
你手里拿着火把,你的族人在催促你,你却迟迟下不了手。
终于,你太头,对我说对不起!
一瞬间,我笑了,神经错乱般笑了。
笑声如冷风过竹,最后,化成了眼角的泪,但我忍住了,没让它落下来,生生将它逼回肚心底,我能听到那泪在心底支离破碎的声响。
你颤抖着手!
脚下的柴火霹雳拍啦,悲呛作响。
我看着你,万念俱灰!
郎啊!
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是怎生一个凉薄而寡青的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