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行云不喜欢齐寒,因为要是没有齐寒,他说不定已经成功地暴揍俞书砚一顿出气了。而这个讨厌的家伙亮了一手就成功把自己吓退——然后还欺骗自己说他的名字是胡熊。
明明很能打却偏要装成门卫,先把自己收拾了接着又把自己的爹收拾了——“一点都不讲江湖规矩。”林行云觉得自己很委屈。
现在他看着林羽臻一副温柔可人的样子还觉得自己很憋屈,因为这仇是没法报了——他不会承认自己怕齐寒,但是可以承认自己怕林羽臻,实际上是整个“林氏”都没有几个人不怕她。
所以怕林羽臻一点都不丢脸,还能让弟子们异常的团结。
“今天又被大师姐揍了……”
“唉……我也是,到现在腿都抬不起来。”
“呜呜呜……我昨天刚花了三千块去装的假牙,又被打掉了。”
“好惨——走,我请你们去喝酒。”
然后几个人在酒桌上互相哭诉,第二天见面之后就成了同一战壕里能互相挡子弹的好兄弟。
这就是著名的林氏男人五大铁: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下过乡,一起分过赃——还有一起挨过林羽臻的暴揍。
“到了,齐师兄。”林崇武笑眯眯地看着齐寒。
齐寒觉得自己真得有点——脊背生寒:“林叔叫我的名字就行了。”
“好,那我就叫你小寒好了。”林崇武拍了拍林行云,“但是行云,你还是要叫师叔。”
“叫名字或者叫寒哥都行。”齐寒说道,“我不是很在意这些称呼。”
林羽臻点了点头——叫姐夫也可以啊嘿嘿嘿嘿。
要是叫得太正式了就会感觉有责任压在身上——齐寒只想顺手帮一帮林氏武馆,他可没有准备把自己绑在林氏。
齐寒抬头看了看这栋起码三十层的大厦,大厦上面挂着巨大的草书“林氏大厦”。
“请。”林崇武和齐寒并肩走进大厦。
“老爷子在哪。”
“总裁在办公室里。”前台小姐露出非常职业的亲切微笑,“小韩——”
“嗯,不用了。”林崇武摆了摆手,“我亲自带人上去。”
前台小姐用惊异地目光看了看经理身边那个年轻得有点过分的男人——或许叫他男神更贴切一点。
穿着一个紧身的黑色纯棉运动背心,下身是一个迷彩长裤,脚下一双洗得发白的运动鞋,一米八往上的个子,长得——祸国殃民。
她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想到了这个词,她还没回过神,男神就微笑着向她点了点头,随林崇武离开了。
前台小姐愣愣坐下,挤了挤自己的大腿——她湿了。
她一把抓住旁边的闺蜜:“你看到那个男孩了吗?”
“看到了——好帅。”小韩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别想啦小花痴,你没看林姐的眼神——这颗白菜肯定轮不到我们去拱。”
“唉——”
“叮。”林尚武带着三人到了林氏大厦的顶层,下了电梯之后就铺着柔软的地毯,路旁每隔几米就站着一个魁梧的西装大汉。
齐寒大概看了看,这不到三十米的路程大概有近十人,对于自己来说,要突破到走廊尽头的“总裁室”最多只需要十秒的时间,不过对于普通人来讲,这种保护无疑就是非常安全的了。
“叩叩叩。”林崇武抬手敲了敲“总裁室”的大门。
“进来。”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
开门之后便发现,这总裁室里头更加宽敞,里面倒是简洁,没有想象中的珠光宝气,名人雕像,著名字画,只有几株长得蔫头耸脑的盆栽。
“羽臻来啦,”老人正在伺候那几株花草,抬头看了一眼众人,目光从齐寒身上一闪而过,“快帮爷爷看看这些花草,你好久不来,老头子我又不会弄,要栽死了多可惜。”
“我还要工作呢,”林羽臻吐了吐粉嫩嫩的舌头,“哪有时间天天往您这跑啊。”说着便拿起了小铲子去摆弄那些花草。
老人拿起消毒手帕擦了擦手,走到紫檀木茶桌前坐下,桌上摆满了各式茶具,看起来这个老人是个茶艺爱好者:“你大哥说,你这几天都没在公司?”
“啊——对,”林崇武脸上有些尴尬,“有些事情,耽搁了……”
“哼,”老人冷冷一笑,“什么事情,说来听听。”
林崇武“这个那个”半天,老人叹了口气:“行了!”
“你每天就把心思放在练武上,公司的事情全由你大哥一个人操心。看他忙得头发都白了,你就忍心这么看着都不去搭把手?”
“而且你看看你是那块料吗?这些年你练出了个什么名堂?”
说完他又叹了口气,看了看齐寒:“这个小伙子是谁?”
“我叫齐寒,老人家,”他向前一步,微微拱手,“见贤思齐的齐,寒冬的寒。”
“他是师公的亲孙子。”林崇武接口说道。
老人淡淡地看了齐寒一眼:“来,陪老头子喝口茶。”
齐寒上前坐下,拿起消毒毛巾擦了擦手,接着默运内功,手上的水渍瞬间蒸发。
接着他开始动手:煮泉。
“在田艺蘅的《煮泉小品》中有说过:‘源泉必重,而泉之佳者尤重。山厚者泉厚,山奇者泉奇,山清者泉清,山幽者泉幽,皆佳品也。’说的就是泉。”
“霖山远在华夏东北,且厚,且奇,且清,且幽,不经人为开发,不受都市喧嚣,‘霖山甘源’,有水中黄金一称。”
齐寒家的老头子没什么嗜好,只好杯中物——酒、茶,曾带着年幼的齐寒不远万里去求茶,齐寒也有幸跟着“茶农”学过两手。
热壶烫杯。
“砂粗质古肌理匀——壶艺与茶道相结合,缺一,都不算好茶。”
茶斗装茶,悬壶高冲……
齐寒的动作流畅自然,一旁的几人虽然不懂茶道,但是也看出来了——这动作,这眼神,这语言,分明就是两个字:“装逼”。
但是这个老人是懂的,他脸上轻视的表情尽去,坐直了身子,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茶壶,就像饿着肚子等吃饭的小孩。
齐寒用右手的拇指、中指夹住壶耳,食指按住盖顶,缓缓将茶水倒出。
茶液冲进茶盏中,发出清脆的流水声。
老人双手接过,先放在鼻下扇风轻嗅,接着缓缓吸入口中,让茶汤在齿间流过……
齐寒捧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老人缓缓呼出一口气,他笑看着齐寒:“为何不饮茶。”
齐寒微笑道:“这茶配不上这水,更配不上这四百年的紫砂壶。”
老人哈哈一笑:“年纪不大嘴挺却挺挑——好茶都被几个老家伙抢走了,下次我带你去抢回来。”
齐寒面上表情不变,慢慢将茶盏放回桌上。
老人上下审视了他一番:“你可是练了什么功法。”
齐寒看了看老人,这是他离家五年来第一次有人发现他修炼了功法:“不错。”
老人笑道:“你跟师父他老人家当年太像——气度,动作,眼神,模样,都太像了。而且你气息纯净,定然是修炼了内家功法,他们分辨不出,老头子能够分辨得出——师父他这些年可还好?”
齐寒摇了摇头:“父亲和爷爷吵了一架,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我是在那之后才出生的。不过近些年得到的消息,爷爷他身体是很好的。”
“是吗,”老人叹了口气,花白的眉毛上有几分难掩的缅怀,再看向齐寒时,眼里已经有了对后辈的慈爱,“他老人家没事就好,小寒你来这江城有什么事?”
“父亲给我一个任务,完成之后就上大学。”
“嗯,”老人摸了摸胡须,“之后要是没什么安排,就来林氏吧——做什么任你挑,工资任你开。”
林羽臻一听,两眼期待地看着齐寒,答应啊答应啊——来了林氏我就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
齐寒摇了摇头,假装没有看到林羽臻幽怨的眼神:“谢谢林爷爷好意,我还是喜欢靠自己养活自己。”
“哈哈哈!”老人笑道,“好好好,年轻人就是要自己打拼打拼,行云,羽臻,你们以后多和小寒亲近。”
“我们这些老头子就要退下了,江湖上的风风雨雨不想再去过问——这江城很快就是你们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