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骂人最伤人?齐寒说:抓住弱点骂。
怎么骂人最文雅?齐寒说:不要带脏字。
怎么骂人能让他无法反驳?
齐寒说:说话要讲逻辑,骂人也一样。
小流氓们目瞪口呆,一股子邪气直冲天灵盖,三角眼捂住了自己的额头,他觉得有点晕。他们涨红了脸,盯着齐寒吱吱唔唔地说不出话,跟齐寒的逻辑式骂人一比,他们的狂野式骂人实在拿不出手。
虽然是小流氓,但是他们动手也讲究循序渐进:起因是他们看不顺眼谁或者谁看不顺眼他们,经过是他们骂爽了,结果是那些人被打趴下。
他们享受这个结果但是也重视起因和经过。
给你一个挨打的理由,这是领头人梁哥的口头禅。
他们都是梁哥的忠实粉丝,梁哥的话就是真理,梁哥一装逼他们就觉得帅炸了。
梁哥很重视起因和经过,因为这样才能更好地享受最后把人打趴下之后装逼的快感。
跟着梁哥混了一段时间之后他们领悟了,为什么梁哥能成为“哥”,就是因为他讲究循序渐进,他们觉得梁哥说得很对,梁哥是这么做的,他们也是这么做的。
学习了很久之后他们觉得自己可以出师——他们能够独当一面并且将“循序渐进式装逼”发扬光大。
今天小流氓们发现原来自己还是太傻太天真。
不带这样欺负人的,一个小流氓觉得自己很没出息,因为他竟然想不出反驳的话。
没有经过他们就无法演化出结果,作为完美主义小混混他们不能接受这样的胜利。
“难道我真的是一坨屎?”三角眼在问他自己,然后他虎躯一震差点给自己一巴掌,“我当然不是!”梁哥不在的时候就是他当老大,现在组织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他有责任走出来挑大旗扛大梁。
于是在众流氓期盼的目光下,三角眼走了出去。
齐寒看了看三角眼:“你们不一起上吗?”
“我一个人就够了。”两军对垒时先骂仗,骂完之后就干仗,被骂的还不了口是很丢脸的事情,恼羞成怒一哄而上也是很丢脸的事情,在梁哥的影响下他们不拜关公拜古惑仔,他们都有流氓骨气,所以三角眼决定单挑。
齐寒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来八班两天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道上的兄弟都叫我魏三。”三角眼看着齐寒。
“你出道了?”
“没错——”魏三跟着梁哥混,梁哥跟着一中这片一个更加“哥”的大哥混,他们有幸跟大哥喝过一杯酒,虽然大哥黑了一点,但是梁哥说他心还是很白的,所以魏三觉得自己跟了个好大哥,可以算是出道了。
“你家里人知道你出道了吗?”
“不知道——关你屁事!”魏三生气了,你他妈废话怎么这么多,还打不打了?
他看齐寒抄着两只手不像是准备上的样子,所以大喝一声直接冲了上去。
他匆匆地来了,齐寒一抬脚,他又匆匆地去了。
魏三躺在地上,刚刚的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接着才感觉到自己肚子上的剧痛。
但是小流氓们反应过来了,他们高声朗诵着“三字经”也朝齐寒冲了上去。
齐寒没有动手,因为小流氓们身上的衣服五颜六色的,他怕一巴掌下去手上就染上了色彩,所以他都是用踢的。
然后小流氓们躺在了一起。
齐寒蹲在魏三的旁边,苦口婆心劝说道:“看到你们现在的样子我很心痛。”
魏三捂着肚子想说他很肉痛,可惜太痛了说不出话也只好默默地心痛。
“一中是一个很好的学校,就算是在八班,你们好好学习也能上个本科。”齐寒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前提是你们不跟俞书墨一样的话。”
“你们有两个选择,一是把身上洗干净然后回到学校来好好学习。二是带你们的大哥来找我,等我教训了他之后,再把身上洗干净回来好好学习。”
“你们选择哪个?”
小流氓们不说话,他们觉得这个选择题没法做。
“算了,你们先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齐寒站了起来,“我们先说说另外一件事。”
他走了过去,把一身是泥又目瞪口呆的张小单拉了起来:“向张小单道歉。”
“呵!哈哈哈哈!”魏三缓过了气,他声音嘶哑地喊道,“你有种就打死我!想让我向这个废物道歉,不可能!”
齐寒又蹲在了魏三旁边,笑着问道:“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这么说的,你真不怕死?”
魏三看着齐寒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他刚才喊话的时候好像不怕,但现在突然就很怕了,因为他好像看见了茂密草丛中的凶恶野兽:“你……你杀了我,你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我当然不会杀你。”齐寒乐了,他觉得这小子一定是小说看多了YY过度,有些好笑的说道,“不过我还是挺失望的,我还以为你真不怕死呢。”
“不过还是要道歉的,刚刚你们踢了张小单那么多脚,我也帮他还过了,只要你们道一个歉,不过分吧?”
“不过分。”魏三要哭出来了。
“嗯,那就好。”齐寒把手上的板砖扔到一边,“看来我还是很有劝说的天赋嘛。”
对,你很有天赋,魏三觉得自己跟齐寒比起来简直就是个五好流氓。
他艰难地翻身从地上爬起来,爬到一半被齐寒一脚踩住:“别起来了,就这么说。”
不仅小流氓们变了脸色,张小单也变了脸色:“齐寒——”
齐寒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姓齐的!”小流氓们大怒,他们也曾经这么干过,那感觉的确很爽——但是用到自己身上的时候谁他娘的能接受啊?!
齐寒笑着扫了他们一眼,小流氓们背脊生寒,打了一个冷颤,像是被扼住了喉咙说不出话来。
魏三脸涨得通红,他用力地想要撑起来,但是齐寒的那只脚就像是一座巨山压在他的背上,又像一块烙铁,烧得他火辣辣地疼!
“道歉。”
齐寒的声音不大,但却像惊雷一般在魏三的耳边炸响。
“啊——”魏三嘶哑地吼着,就像一只受伤的野狼。
齐寒脚上再次用力,魏三感觉那双鞋子像是要锲进他的肉里。
疼,剧疼,像是刀在刮针在刺一样的疼!
“对——对不起——”他艰难地开口。
“对不起谁?”
“张小单——对不起——”
“谁对不起张小单?”
魏三的眼泪扑扑落下:“魏军……对不起……张小单……”说完这几句话他就像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趴在了地上。
齐寒笑了,“早点道歉不就好了嘛,还受这么多苦。”他拍了拍木头一般的张小单,“走吧,可以回家了。”
齐寒潇洒转身,张小单沉默着跟在他身后,留下了陷入死寂的小混混们。
“齐寒。”走出了学校,张小单终于说话了,“梁刚背后有混黑的人,我们可能会很危险。”
“嗯,”齐寒笑着拍了拍他背上的脚印,“你这段时间先不来学校,把电话报给我,事了之后我通知你。”
张小单愣愣地看了齐寒一眼,说出了一串号码:“你……小心。”
齐寒摆了摆手,上了俞书砚修好翻新的兰博基尼。
“寒哥,这个豆芽是谁啊。”
“一个很有意思的人。”齐寒回头看了看俞书砚,“你小子是不是把我的事告诉俞叔了。”
俞书砚点燃跑车一踩油门:“——今天空闲时间多啊,寒哥我请你去吃大餐哈哈哈哈。”
学校内,校长室。
“这小子,哈哈。”刘铭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一脸享受,“林老头真是舍得,老头我很久都没有喝到这么好的茶了。”
“您就一点都不担心吗?”班主任曾老师一脸苦笑。
“担心魏军吗?”刘铭挑了挑花白的眉毛。
“——担心齐寒啊。”曾老师很郁闷,学生不听他的话,老师曲解他的话,他心里好难过。
“担心他干什么?”刘铭笑了,他站起来拍了拍曾老师,“曾文啊,我这辈子的教育方针和理念已经被他们整理出来放进了书店,但是又过了这么多年,整个华夏也只有一个刘铭——”
“你哥把你拜给了我,就不是来让你学当老师的。你知道为什么我要亲自送齐寒去教室吗?”
“因为……您觉得他有培养的价值?”曾文想了想,说道。
“不是。”刘铭笑着摇了摇头,“我是让你去跟他学习。”
曾文一愣。
“老头子我看了一辈子人,唯独这小子我没看透。”
“但我也看出来了,规矩对他来说就是个屁。他不在意的事情,就算是世界末日他也可以不管。但是他在意的事情,就必须要在他的掌控中。”刘铭拿起剪刀修整着盆栽。
“他就是那只不听话的猴子,必会搅得地覆天翻。”
他看着盆栽,很是满意:“一间教室就是一个社会,以小可以见大,这第一课,你就跟他学习如何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