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眉一步步的走进了昙家的祠堂,她环视了一周,最后目光落在昙紫越的脸上。
“越儿!”
萧眉轻轻唤了一声,昙紫越立刻上前几步走到了萧眉的身前:“娘,你这是……”
刚刚所有人只是看到萧眉穿了一身白色的裙子她走进来之后大家才发现她穿的竟然是孝服!那一身素白的长裙,是昙家只有在丧礼上才会穿着的白色孝裙!
萧眉从自己的怀里扯出一条白色的孝布郑重的交到了昙紫越的手中:“越儿,今日是你亲爹的死忌!你把孝布带上,今日,我们母子二人要为你那冤死的爹爹讨回一个公道!”
轰!
萧眉的一席话,如一道惊雷,在众人的心头轰起!
就连一直淡然自若的昙紫越也是愣了刹那,片刻后才颤抖着双手接过了那条孝布紧紧的系在了自己的腰间。
此刻昙紫越忘记了自己的计划,忘记了周围的人,脑海里只是不断回荡着萧眉的那一句话——
爹爹他……是被冤枉的!爹爹他是被冤枉的!
那么……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就在众人心神震荡的时候,昙凌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看到一身孝衣,腰系孝布的萧眉和昙紫越,昙凌云一脸阴霾,阴冷的大喝了一句。
“昙凌云,你来得正是时候!”
萧眉转头看着门口的昙凌云,那雍容冷艳的脸上闪过一抹满是恨意的冷笑:“今日昙家的长老都在这里,昙家的主要人员也都在这里!今天,我要当众揭开你这个伪君子的真面目!我要……为昙凌天伸冤!”
为昙凌天伸冤!
这六个字就仿佛是一道魔咒,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就连因为丧子而几乎情绪失控的昙凌霄听到这六个字也不由自主的凝神,注视着萧眉。
他也想要知道真相!
想要知道十七年前的真相!
“胡闹!”
昙凌云目光一沉:“夫人,你真是太胡闹了!越儿,你怎么也跟着你娘乱来!你们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我昙氏一族的祠堂!如此神圣的地方怎能容得你们如此的胡闹!”
“爹!”
昙紫越上前一步,站在自己娘亲的身旁,这几年来他因为紫薰的事情和娘亲疏远了很多,直到这一刻昙紫越才发觉,自己的娘亲是多么坚韧而强大的一个女人!
“让娘亲把话说完吧,我想……大家都想知道当年的真相,而我……更想知道!”
“萧眉,你说吧!”
一直没发话的大长老终于开口了,声音里带着谁都没法察觉的颤抖。
自从萧眉进门,事情的发展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一瞬间,整个局势被这个女人生生逆转!
这……真是一个可怕地女子!
“各位!”
萧眉环视了众人一眼,而后缓缓低语道:“想必大家还记得十七年前昙凌天叛出昙家的事情吧,当时他被指与方潋儿有染,并且生有一女。其实……他是清白的!与方潋儿有染的,另有其人!”
“胡说八道!”
昙凌云厉声的打断了萧眉的话,而一旁的萧眉却在这个时候温柔的笑了起来:“昙凌云,你紧张什么?我有没有胡说,自然会有人来证明!当年有一个人狼子野心,想要取代昙凌天成为昙家的继承人,于是他就自导自演了一出精彩的家族私通戏码,更不惜赔上自己的女人和女儿也要至昙凌天于死地,这个人……就是你!昙凌云!”
萧眉眼色狠戾,直指身前不远处的昙凌云!
“一派胡言!各位长老千万不要听这个女人胡说八道!”
昙凌云的脸色阴沉的吓人:“萧眉,你这些年一直对昙凌天念念不忘,我已经一再的包容你了,你这样污蔑自己的夫君,你到底居心何在?”
“哈哈哈,你说的好!”
萧眉大笑了起来,眼角竟然留下晶莹的泪水:“我是对凌天念念不忘!当年我和他两情相悦,本应是一对恩爱的夫妻,是你,还有你!”
萧眉猛地转身看向自己身后的大长老:“是你们生生拆散了我们!大长老,你还真是这世上最称职的父亲啊!”
大长老的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萧眉,当年的确是老夫拆散了你们,可是……这并不能成为你的借口,你毕竟是凌云的妻子,而越儿他……却是你和凌天的儿子,这一点你也亲口承认了吧?”
“我认,我问心无愧,我为什么不敢承认!当年我嫁入凌家之前已经有了身孕!我原以为自己要嫁给凌天,欢天喜地的想着等到洞房花烛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却没想到……洞房花烛之夜,掀开我红盖头的人……会是另外一个人!”
“贱人!”
一旁的昙凌云忽然冲了过来,扬起自己的手臂就想要掌掴萧眉,可是他的手臂却被一旁的昙紫越死死的抓住了。
“不许你碰我娘!”
昙紫越冷眸盯着昙凌云,虽然他早就知道这个男人不是自己的父亲,但是他对自己毕竟有养育之恩,在昙紫越的心底还是很敬佩和喜欢昙凌云的,可是今日发生了这些事,听到了那些自己从不知道的真相,昙紫越忽然间发觉眼前的这个男子是如此的让人恶心!
“萧眉,这一切都是你的一面之词,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旁的长老们忍不住的质疑起来。
今日他们所听到的一切未免太过荒唐和匪夷所思,没有人会相信一面之词!
“我已经找到了当年的三个证人,第一个证人是当年照顾我的女医师,她可以证明,我在嫁入昙家之前就有身孕!至于第二个证人……”
萧眉冷冷的看着昙凌云:“她是方潋儿的奶娘,她可以向大家证明,当年和方潋儿在一起的男子另有其人,至于地三个证人……”
萧眉的语气忽然间悲伤起来:“第三个证人是当年跟在昙凌天身边的老随从,他可以证明……证明……”
萧眉的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声音也忍不住的哽咽了起来。
“娘!”发觉了娘亲情绪的剧烈波动,昙紫越忍不住伸出双臂紧紧的揽住了自己的母亲。
萧眉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欣慰的点了点头,随即抬起脸,一脸认真的看着在场的所有人:“当年大长老和昙凌云欺上瞒下暗度陈仓,让我错嫁给昙凌云,而凌天他伤心之下去了塞外抗敌,结果……因为他状态不好而被困冰原三天三夜,后来他被自己的老随从所救,但是……他却因此留下病根,这辈子……都不能在生儿育女!”
什么!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就连昙凌云也愣住了!
这……怎么可能!
如果昙凌天他真的有这样的隐疾,那么他当年为什么不说?
为什么情愿叛出昙家,情愿被人万里追杀也不肯说呢?
“你们一定很奇怪,奇怪他明明可以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可是他却不说,这是为什么?”
萧眉惨然的一笑:“他为了昙家什么都肯牺牲!他不想让别人说昙家有个没用的继承人!他知道自己已经没资格做继承人,所以……他情愿叛出昙家!他当年在自己的弟弟坟前发过誓要照顾方潋儿,所以……即使明知道那个女人和别人一起冤枉他,他还是认了!而且……为了当年的誓言,他一直无怨无悔的帮着她,或许……是他的这份执着打动了方潋儿,又或许%是那个女人还有最后的一丝良心……所以……”
萧眉缓缓的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封血书,上面的血迹早已经有些褪色了,但是依旧触目惊心,让人嘘叹不已。
“这封血书就是方潋儿的那位奶妈在几年前托人偷偷交给我的。”
萧眉打开了那封血书,依稀还可以认出那是方潋儿的字迹。
“现在物证就在这里,至于人证已经都被我接来,随时都可以传召!”
萧眉缓缓的举起血书,跪在了昙家祠堂的正中央:“昙家列祖列宗在上!昙家长老会在此!请你们为我亡夫做主!”
亡夫!
在这一刻,她不是昙家的家主夫人,她是昙凌天的爱人,她是他的妻,这一世,下一世,她都愿意做他的妻!
寂静,整个祠堂里,死一般的寂静。
片刻的死寂之后,终于还是传来了大长老颤抖的声音:“来人,先把昙凌云拿下!”……
血书,证人。
当年的一切在萧眉的叙述下,在三个证人的指证下,整个真相已经浮出水面。而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昙凌云也因此被卸去家主之位,关入昙家密牢等候最终的裁决……
一切,看似告一段落,但是昙紫越知道,昙家的内乱才刚刚开始而已!
是夜,萧眉的卧房之中——
“娘,你好好休息吧!”
昙紫越扶着萧眉,让她缓缓的躺到了床榻上。
“越儿……”
萧眉紧紧的抓住了昙紫越的手:“你……还怪娘亲么?”
“嗯?”
昙紫越一愣,随即目光复杂摇了摇头:“娘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孩儿明白了,只是紫薰的事情,娘你既然早就知道真相为何不告诉孩儿?”
“哎……”
萧眉微微叹息了一句:“我怕你沉不住气,我担心你知道一切会不顾一切的去找昙凌云报复,当年的你还太嫩了,而如今……你终于有了这个能力,娘看到今天的你真的很高兴,相信你爹在天有灵也会觉得很欣慰的。”
说着萧眉紧紧的握了握昙紫越的手:“娘这一辈子从没有做过什么埋没良心的事情,唯独紫薰那件事是娘太自私了,娘亲真的很害怕昙凌云会利用她,再次在昙家兴风作浪,所以才会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至她于死地,当然,当时娘也是有私心的,娘恨昙凌云,恨方潋儿,而昙紫薰正是这两个人的女儿,你爹当年也是为了救她才死的, 娘亲真的……”
“娘,不要再说了。”
昙紫越微微的笑了笑:“紫薰她……已经不在了,娘亲你就不要再为这件事而愧疚了。”
“人死了,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么?”
萧眉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了一句:“越儿,现在你知道了一切,你还会愧疚么?你心里还在想着她么?”
昙紫越愣了愣,却没有说话——
“越哥哥,我真的好喜欢你!”
“我是你妹妹啊!”
“我们一辈子不分开好不好!”……
那是……他曾用尽一切去疼爱的妹妹,即使……是仇人的女儿,依旧……是他最疼爱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