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昏迷在左婷依怀里的昙紫蕊,昙紫越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心疼,最后他还是一脸淡然的冲着门外喊了一句:“悠娆!”
悠娆推门而入看到昏迷不醒的昙紫蕊立刻脸色大变:“小姐!少爷,小姐她这是怎么了?”
“她没事,你扶她回去休息吧,顺便给左小姐准备一间空房。”
昙紫越淡淡的吩咐了一声,悠娆扶过昙紫蕊,满是敌意的看了左婷依一眼,这才扶着昙紫蕊缓步的离开了。
“你这男人,真的很没意思。”
左婷依看着昙紫越淡淡的嘲讽了一句。
昙紫越微微挑眉:“我当你这是在称赞我,好了,你今天在这里住一夜吧,晚上我请你喝酒,明日……咱们再各奔东西。”
“你不回京都么?”
左婷依看了昙紫越一眼,昙家就在卫阳国的京都之中,难道昙紫越不回家么?
昙紫越微微摇了摇头,随即就闭口不语了。
既然他不想说,左婷依也不好再追问了。
她已经和北冥慎约定好了,这次必须要第一时间赶回七绝总部,等着他的消息。
是夜,红玉湖上飘荡着阵阵幽怨的琴音,那琴声听的人心里阵阵疼痛,仿佛随时都会落下泪来。
“好凄凉的琴声。”
左婷依拿着酒杯,轻轻的转动着,眼角的余光一直注视着昙紫越的脸。
昙紫越把自己的杯中之酒一饮而尽,脸上始终带着迷人的微笑:“左小姐你也精通音律么?”
左婷依脸上的表情僵了僵,随即点了点头。
她怎么会不精通呢?当年可是他手把手的教会她的。
“呵呵,看来左小姐也是有很多故事的人。”
看到左婷依脸上那抹复杂的神色,昙紫越自顾自的又喝了一杯酒:“你和楚墨也算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如果他能康复的话,你们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这世上……又有多少人可以如此简单的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
左婷依放下酒杯深深的看了昙紫越一眼:“你既然爱她,为何又要这般的推开她?你可知道你这样做有多么的伤人吗?”
“伤?”
昙紫越微微扯了扯唇角:“如果我现在不与她保持距离的话,恐怕她将来会伤得更重,你不会懂得,不会懂的。”
说着昙紫越又喝了一大杯的清酒:“很多年前……我做了一件错事,我以为……把她留在身边,就可以保护她……却没想到反而害了她……害了她。”
提起自己的往事,昙紫越的目光变得无比哀伤:“我已经害死了紫薰,我再也不能忍受失去紫蕊的痛苦……”
左婷依的目光闪了闪,声音颤抖的问道:“紫薰,她是你妹妹吗?”
妹妹……
昙紫越目光复杂的看着左婷依,连喝了三杯酒,最后还是缓缓的点了点头。
“是啊,她是我妹妹,我的……亲生妹妹!”
左婷依的身子一僵,脑海中似乎又回荡起,当日昙紫越那句绝情的话语来——
“你的身上流淌着肮脏的血液,你是叛徒的血脉,而我……却是高高在上的昙家少主!我……不是你哥哥!”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
左婷依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双手无意识的死死的握住酒杯。
“咔嚓。”
酒杯碎裂,那锋利的瓷片割伤了她的手心。
“你为什么……要那么对她?”
左婷依睁开眼睛,目光冰冷而复杂的盯着昙紫越,顾不得自己手心的伤口,声嘶力竭的问道。
昙紫越一愣,随即略有深意的看了左婷依一眼:“你果然是薰的旧识么?”
左婷依知道自己太过失态,强忍着心底的情绪,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是,我替她不值,她是你妹妹!即使被你赶走,即使被你派人万里追杀,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是谁第一个冲出去救你的?是她!可是……你都对她做了什么!”
昙紫越的脸色终于变了,原本已经有些醉的头脑在这一刹那突然间清醒起来。
他猛地站起身来,瞪大眼眸死死的盯着左婷依:“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你怎么知道的?”
那一日,他设了一个局。以自己为饵,引出了藏匿在暗中的昙紫薰。
没错……
那一日的他正在被人“追杀”,而她却在最后一刻出现救了他——
“我以为你不会出现。”
山崖之上,看着那熟悉却冷漠的脸庞,看着那为了救自己而受了伤的少女,昙紫越的心底竟然觉得非常温暖。
“你故意的?”
意识到自己中计了,昙紫薰的脸色立刻难看起来:“昙紫越,你好卑鄙!”
“我做事从不注重过程,只要求结果。”
昙紫越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妹妹:“绝情在哪里?只要你乖乖合作告诉我绝情的下落,我就放了你。”
“你妄想!”昙紫薰冷冷的瞪着他,如果此刻她不是受了伤的话,一定会选择和他同归于尽!
她不会出卖绝情,这一点他早就想到了。
“你还是那么倔强啊,答应我的要求,和我合作不好么?”
昙紫越缓缓的抽出了自己随身的佩剑:“答应我,我就放了你。”
“昙紫越!要杀就杀!我就算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在那一刻,她的眼眸里里除了绝望的冰冷还有一丝深不见底的哀伤。
“昙紫越,你这种人永远都不会懂,也不会明白的。绝情哥哥……他比你好千倍万倍!你……连给他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在这一刻,昙紫薰觉得自己的心很痛好痛,曾经他不认她,他派人不停的追杀她的时候,她的心都从没这样的痛过。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是她曾经最依恋最喜爱的哥哥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如此的没有人性?为什么这样的人会是她的哥哥?
当长剑刺入身体的时候,昙紫薰却早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当生命逐渐流失,当灵魂似乎要脱离身体的时候,她恍惚间看到了昙紫越的脸,是错觉么?
为什么……
她看到他在哭?
当那最深刻的记忆一遍遍的在左婷依的脑海中回放,当昙紫越站在她身前紧紧的逼问,左婷依觉得自己的头好痛。
“我不知道,你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左婷依扫落了桌上的碗碟,仓皇的跑出了房间。
夜里的红玉湖上飘荡着白色的雾气。
左婷依站在船头,迎着夜风,整个人安静的矗立在那里,似乎想要与那浓浓的夜色完全的融为一体。
“左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身后传来一个虚弱轻柔的声音,左婷依缓缓的转身,就看到昙紫蕊脸色苍白的站在自己的身后。
她披着厚重的披风,但是依旧冻得瑟瑟发抖。
“紫蕊小姐,这里风大,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左婷依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没事的。”
昙紫蕊微笑了一下,目光中却满是淡淡的哀伤:“我……睡不着,也不想惊动其他人,没想到左小姐你会在这里。”
“刚刚那琴声是紫蕊小姐你弹奏的吧?”
左婷依看着昙紫蕊忍不住轻轻问了一句。
“嗯,是我弹的,让左小姐见笑了!”
“你实在是太谦虚了,你弹得很好,那曲子也很新颖,是你自己谱写的么?”
“不。”昙紫蕊摇了摇头,一脸微笑的说道:“那曲子是越写的。”
说到这里昙紫蕊看了左婷依一眼:“左小姐你不要误会,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在不久之前一个对越来说非常重要的人去世了,他大病了一场,在病榻上谱写了这个曲子。这曲子名为思错,是讲一位兄长无意中害死了自己的妹妹,自此之后他一直自责愧疚,最后终于郁郁而终的故事。”
思错?
郁郁而终?
他现在好像活的挺好的,一点也没有郁郁而终的迹象……
“左小姐?左小姐?”
看到左婷依愣在那里,昙紫蕊忍不住的唤了她几声。
“嗯?”左婷依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看着昙紫蕊:“不好意思,我刚刚在想一些事情,你刚才说什么?”
昙紫蕊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张非常干净的丝绢递到了左婷依的面前:“你的手还在流血,你把手伸开,我帮你包扎一下。”
左婷依这才想起自己手心的伤口,她不在意的笑了笑,从昙紫蕊的手中接过了丝绢:“这点小伤就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来就好了。”
说着她已经熟练的为自己包扎起来,看着左婷依的动作昙紫蕊的脸色变了变,低低的问了一句:“你和越从东起回来的一路上一定很不太平吧?”
“嗯。”
左婷依下意识的嗯了一声,昙紫蕊的表情更加复杂起来:“左小姐一定是位武学高手,有你在他身边,我就可以放心了。”
“你不恨我么?”左婷依抬起眼眸看着昙紫蕊,现在的她,可是她的“情敌”啊!
昙紫蕊轻轻的摇了摇头:“我什么都帮不了他,反而还要他时刻为我担忧。我在他身边只会成为他的负担累赘而已。他是个优秀的男子,他的身边注定会出现比我优秀的女子,我并没有什么奢求,我只是希望能一直默默的守候着他,看着他能幸福快乐就好,自从……”
昙紫蕊轻轻叹息了一声,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忽然间转了话锋:“我相信越的眼光,支持他的决定和选择,我也希望左小姐你能好好待他,你别看他总是微笑又胸有成竹的模样,其实他有很多不开心,他总把自己的心事藏起来,习惯什么事都自己解决。他以为自己把一切都抗在肩上,那么别人就会好过一些……这样的他,其实很让人心疼。”
“你真的很了解他。”
左婷依深深的看了昙紫蕊一眼,轻声的问了一句:“如果……如果有一天,昙紫越不在是昙家的少爷,所有人都离他而去,他失去一切,一个人流落街头,你还会像今日这样默默的关心着他么?”
昙紫蕊愣了一下,随即很用力的摇了摇头:“如果真的有那一日,我会光明正大的走到他身边,支持他,陪着他,告诉他——即使所有人都离他而去了也不要紧的,他还有我。”
这个向来柔顺守礼的小女子,在这一刻,却变得分外的坚定而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