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听得轻微的瓷器碰撞之声叮当传来,瑾容吃不准萧桓到底意欲何为,却无奈身体几处大穴遭到禁制,动弹不得,只能心中打鼓。
片刻之后,瑾容便感觉脸颊上传来萧桓指腹温凉而微微粗糙的触感。细细分辨,指尖碰触过的部位留下了微凉而细腻的触感,似乎是萧桓将什么脂膏涂抹于她的脸颊。
虽然那脂膏并无刺鼻的异味,但谁又能知晓那到底是何物呢?瑾容登时汗毛倒竖,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萧桓近在咫尺,虽然瑾容动弹不得,然而呼吸的改变仍泄露了她此时纷乱不宁的心思。瑾容只感到萧桓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复又动作开来。
耳边响起他的轻笑:“呵呵,阿容且宽心,即便是为了自己,我也不会对你不利——只要你能确保真正的‘程瑾容’不再出现便可。眼下我不过用了些药粉,祛除你的易容——无论如何,也要得见一下你的庐山真面目不是?”
瑾容闻言心中泛起一阵寒凉冷意:这萧桓虽然时时刻刻温柔细语,动作也是如此温存,可说出的话当真冰冷无情。
不过,“保证真正的‘程瑾容’不再出现”是什么意思?果然认为她是受到什么人的指使才乔装打扮潜入王府的么?瑾容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的想:这还真是非她所愿的局面。若是萧桓着力追查,恐怕要无功而返了。
果不其然,当瑾容的脸上被反复涂抹又清洗了数遍之后,她便感到萧桓在她周身几处按了按,随即浑身无力的身体一阵轻松,她便又能够活动自如了。
睁开眼微微有些挑衅意味地眨了眨,瑾容笑的明媚:“有劳殿下为瑾容洁面净肤,不知殿下对阿容的容颜可还满意?”
“你……竟真的同程氏如此相像?!”萧桓刚才那些药粉,便是几种不同的用于清洗易容药物的粉末。即便不能够完全对症,若是瑾容的面貌是易容所成,也多少会留下破绽。
这一点,萧桓时十分自信的。
可方才他分明感觉出来,指下的肌肤并非易容所称,而是天生如此。
怎会这样?
瑾容自是不会告知对方她是借尸还魂的,不然若是萧桓一时心血来潮,找个道士和尚做法除了自己该如何是好?原本瑾容虽不信这些旁门左道,但死过一回的她却不得不有所防备、有所畏惧。
所以瑾容只一副疑惑茫然的样子反问道:“殿下这是何意?妾身便是阿容啊,怎会不是阿容的样貌呢?”虽然她明知萧桓起了疑心,但惟独自己的真实身份,即便是酷刑加身,她也决计不能明言。
萧桓这次倒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只是用那幽深不可测度的漆黑双眸定定凝视瑾容片刻,随即勾唇一笑。
瑾容被这意味莫测的笑容弄的背后一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下一瞬间,这种预感便得到了验证。
只见萧桓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一只半个巴掌大小的淡青色广口瓷瓶,取下上面的瓶塞,瓶口略略朝下,三四颗指肚大小的暗红色药丸便滚落萧桓白皙的手掌中央。
只见他将多余的药丸倒回瓶内,只余一颗在手掌之上微微滚动,低声道:“这药丸名唤‘一岁一枯荣’,顾名思义,每隔一年便要服用一粒。服下之后,不仅于常人来讲大有裨益,即便是习武之人,也会对内功外法多有帮助。”
说着手掌一翻,将那颗枯荣丹强行灌入瑾容的喉中。瑾容此时并非昔日武功傍身,又是卧病在床,怎是萧桓的对手?等到她想要将那药丸呕出的时候便为时已晚,枯荣丹早已化作一滩汁水,融入她的血脉之中。
这下子,瑾容原本挂在脸上的那种楚楚可怜的柔弱表情也装不下去了,她面目一肃,冷冷问道:“殿下这是何意?”本是软糯的嗓音,妩媚的眼波,如此冰冷的表情之下竟隐隐显出昔日宁乐公主的凛然气势。
萧桓微微一愣,随即颔首笑道:“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你。”
随即他将瓷瓶细细收入怀中,漫声道,“这枯荣丹自然没有那么简单。若是不按时服用这红丸,七日时限一过,你便会七窍流血而亡,成为一具傀儡为我所用——自然,若你自杀也是同样的下场,所以不要以为一死便可以吞下所有的秘密。”
瑾容冷笑:“原来如此,如果我为了隐藏自己真正的主使者而自杀,反而会为你所用。而我如果继续活着,便逃脱不了这枯荣丹的钳制。左右不吃亏,靖王殿下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阿容谬赞了。”萧桓仍旧笑的那般云淡风轻,仿佛未曾听出瑾容言语之间的讽刺之意。
从这天起,虽然瑾容依旧未曾坦诚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是对于此“瑾容”非彼“瑾容”的这一事实,她和萧桓已经心照不宣的达成共识。
这样一来,瑾容在两人独处的时候反而不必再刻意伪装柔顺,再加上萧桓的后院比较干净,没有烦心的妻妾争斗,日子反而过得比之前自在。
但是好景不长,这自在很快被皇帝的一道旨意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