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失行孤雁逆风飞

哥哥两日未归。

我不敢贸然前去问皇后，苏浅心里焦急，便去探了消息，回来告知我哥哥去了监司阁，在父亲那儿帮忙打理。

翌日清晨见到哥哥，他俊雅依旧，朝我温和一笑：“怎么这么早便起来了？”

我凝了眉：“哥哥……”

他轻抬了抬手，止了我后面的话：“妧妧什么都不必问，去用早膳罢。”

那语气里竟透着几分我从未听过的无力。

三日后，出宫之时，哥哥被皇帝一道口谕召进了书房。

然后，一夜未归。

翌日清晨，便有内务府太监前来宣旨。

奉天承运 皇帝诏曰

顾家之子顾宸然深明大义，一心为国，为江山社稷，于景和十八年暮春之际向朕主动请缨前赴边关，特封为骠骑将军，官拜正二品。

钦此

母亲接旨谢恩时，我还怔怔的跪在地上，好半晌回过神来，拉住那宣旨的内监问：“公公，哥哥是何时走的？”

“约莫半个时辰之前从玄武门出发。”

“哥哥怎会无端请命？而且走得如此匆忙…到底出了什么事？请公公详细告知。”我扯住他衣袍连连追问。

那内监被我逼得后退几步，嗫嚅道：“这…皇上下的旨意，奴才也不清楚。”

“娘…”我转过身看着母亲急急道，“定是出了什么事，我若现在策马去追些许能赶上哥哥。”

母亲红了眼眶，只是抱着我泪雨连连道：“妧儿，听娘的，乖乖待在府中莫要出去。”

我默然垂首不再多言，待婢女将母亲扶回房，我转身便派人去马槽牵来了马匹，翻身上马之际，自小陪着我长大的贴身婢女凤言跪在我面前。

“求小姐小心。”

我自然明白她口中的小心指的是什么。

我没有说话，猛地抬起右手抽了马一鞭，绝尘而去。

右手传来一阵剜心的疼。

我咬牙忍住，扬手又是猛力一鞭。

我十岁那年，哥哥方过十四，正是少年气盛之时，父亲对哥哥素来严厉，虽时不在家中，但一会来便会考察哥哥才学，当时哥哥正迷上了习武，便倦怠了书卷。

父亲一时大怒，猛力一棍便往哥哥身上劈去，我年少，却与哥哥感情深厚，冲上去推开哥哥，那一棍落在我右肩，自此，我右手除了握笔拿书，再不能提重物。

那晚，我第一次看见哥哥落泪，他抱着我说，妧妧，从今以后，哥哥一定会保护好你。

如今，哥哥，你还未曾守护我平安长大怎能孤身一人去那衰草寒烟的边关？

我持着学士府的令牌一路畅通无阻的出了城，我抄近路往山上走，终在山头看见了一列军队的身影。

我策马狂奔追上去，喊着哥哥的名字。

“顾宸！”

哥哥身处队伍的最前面，一身冷冽的金衣甲胄跨在马上，回头看向我时，沉寂的眉宇起了一丝波澜。

他调转马头迎上来，怒道：“你不要命了？！”

我停下马方感觉右手那股剜心的疼，我咬了咬牙，直视面前一身甲胄的人：“妧妧追上来只为问哥哥一句，去边关是哥哥自愿还是另有原因？”

哥哥眉目间的怒意敛去，他伸手抚上我的脸颊，掌心一派冰凉，声音却温润如水。

“妧妧，你要记住，哥哥是男子，方能领兵抗敌驻守边关，你切莫任意妄为。”

说完，他再不看我一眼，策马扬鞭，激起尘土滚滚而去。

一直到后来我才明白，哥哥是那般孤傲决绝的男子。

他不愿见那些名门贵胄的小姐，便随我一同入宫，他不愿接受旁人为他选的金枝玉叶，便离开帝都，没留下只字片言，孤身去了衰草寒烟的边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