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爱情，越密越醇

冷战升级为持久战。何珂兰一改往日的沉稳、矜持，上了麻将桌。以往干净、整洁的家变得凌乱不堪；以往热气腾腾、香喷喷的饭菜时常以外卖或者是方便面取而代之。苦了我的宝贝儿子和我为数不多的零花钱。才一周，儿子就变得面黄肌瘦，鹅蛋脸变成了苦瓜脸，活象“小萝卜”头。我一面骂着女人心肠的歹毒，一面心疼地拉着儿子去肯德基大吃特吃炸鸡翅，指望着一顿就让他吃得满面红润。看着儿子狼吞虎咽的模样，我不免愧疚，眼里有泪光闪动；与此同时更多的是对何珂兰深恶痛绝。我发誓与她势不两立，非得让她尝尝苦头。合着这些年来的温柔贤淑都他妈是装出来的，这女人城府真是深啊，居然欺骗了我这么些年，让我心甘情愿把工资如数充公，装着孙子还喜滋滋的。我断定何珂兰骨子里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至少这一刻我全盘否定了她的好。

我由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老爷，一下子沦为男保姆，成日手忙脚乱、晕头转向。每天早晨拉着儿子起床，匆忙替他洗漱，领他到街上吃早餐，再送他去幼儿园，尔后以飞毛腿的姿势火速踩着脚踏板赶去上班。通常不是忘了打领带，就是头发蓬乱像鸡窝。

何珂兰一定是等待看我的笑话，看我是怎样经不起折腾屈尊向她告饶；或者是看我怎样忍无可忍，向她大发雷霆。无论我做出怎样的反应，她都会认为她是最终的胜利者。可她却并没有意识到，这一次，她玩儿大了，我可不是她想象的那般温顺，更不是她认为的那种可以轻易放下自尊的男人。她白跟了我这么些年，居然一点儿也没摸透我的脾性；或者，也可以说是我隐匿得太好，而恰恰在尹步升百般嘲弄和鄙夷的目光刺激之下，唤醒了我的自尊心的时候，她赶了个正着，也就成为我的第一个猛杀乱砍的敌人。就如同战场上杀红了眼的士兵，那个时候一定是最勇猛，下手最狠的；一旦疯狂，就再难收手。我不会向她屈服，更不会低三下四地讨好她，让她做回女人，做回我的老婆。我得趁此机会找回我男人的尊严。即便做任何事情不能得心应手，我还是很有耐性地支撑着。

我变得善于观察别人的言行，分析别人的思想，从而洞察其动机。我意外地发现，我的头脑其实相当灵活、敏锐。我断定尹步升不会让我有好日子过，他会有意无意地调动我手下的人马，采用卑鄙的离间手法，削弱我手下的势力，以达到最后彻底消灭我的目的。我不知道他为何这样看我不顺眼，对我这样痛恨。大概是男人的忌妒之心有时比女人还要强烈，还要可怕，因此也就希望眼前彻底的清净；即便那个人原本就处于弱势，还是得不顾忌江湖道义，以强凌弱。我做好了准备，随时应战，我明白这一仗是势在必行的。

尹步升那小子还是嫩了一点儿，虽说事故圆滑，却有些沉不住气，而且性格太嚣张，喜欢强出头，满腹肆意滋长的野心。刚上任就来个决不心慈手软的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三把火点着，“嗤啦”冒着青烟，火苗没窜到多高就引起了众矢之的。他一下子处在进退维谷的两难境地，孤立无援，狼狈不堪。我则领着弟兄们坐山观虎斗，在心中冷笑：小子，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连欲速则不达的道理都不懂！你慢慢收拾了残局再来跟我玩儿吧！

仅仅一个多月，我就发现自己像是变了一个人，变得胆大妄为，变得好战。甚至有些蠢蠢欲动地期待着来一场声势浩大的血雨腥风。

尹步升的遭遇大快人心，我的心情也变得愉快，看到何珂兰也不再那么可憎可恶，对她有了一点儿笑脸。她倒是挺识相，在经历了一场无谓胜负的较量之后，悬崖勒马，重新操持起家务，反而比原来更加小心谨慎。我在客厅里悠闲自得地翘起二郎腿偷笑：女人有时真是可笑，敬酒不吃吃罚酒；到头来，还是给点儿阳光就灿烂！

悠闲下来，我的状态有点儿出人意料。每每看到何珂兰忙碌的身影，我就会不由得想起那个已植入我心底的女人；而每次想起她，就焦躁不安，特别渴望看到她那甜美的微笑。那微笑里存储着千年的蜜酿，甘甜、醇香，令人不饮自醉。

一个大雨磅礴的傍晚，何珂兰千年难遇的加班，她安排了她的妈妈直接上幼儿园接外孙去她那里，我被放了大假。心情惬意地在外面吃过晚饭，撑着伞游移在街头，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不知什么东西驱使原本讨厌风雨的我忽然迷恋起雨中漫步的孤独。我一直在彷徨，仿佛在期待什么。直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雨幕下奔跑，我阔步向前替她撑起雨伞，遮挡了风雨，才恍惚明白：我原来一直在期待她的出现！

她歪着脑袋看我，鼻尖上挂着俏皮的微笑，像第一次际遇时那样。“吴孟兴……”她喃喃地喊出了我的名字，我突然发现，原来我如此深恶痛绝的名字在她的嘴里能够喊得这样动听。我爽快地答应：“哎……”

“谁喊你了？我在背一个人的名片……”她鬼灵精地笑着。我不知打哪儿来的勇气，伸手揽住她的腰，冲着她的耳畔低语：“鬼丫头，你坏透了！”

我过于暧昧的语言和动作令她有些尴尬，只见她面色绯红，抿嘴说道：“谁说我叫鬼丫头？季云霓……记住没？”说话间，身子不由自主依偎在了我的怀里。我瞬间热血沸腾，男人所有的斗志都被挑逗起来。原来不止是我在期待着她，她同样也在期待着我。我们两个人如同干柴遇烈火，顺理成章的演绎了一场偷食禁果的故事。

居然胆大包天地把她领回了家里，在我与何珂兰共同拥有的宽大的床上，迫不及待地压在了她的身上，她柔媚的目光瞬间将我融化，她是一个很会调情的女人，不动声色就已经让我斗志昂扬，让我的身体像饱含岩浆正待喷发的火山。胆战心惊，偷偷摸摸的感觉刺激着我的末梢神经，让每一个细胞都亢奋起来，她在我的身下欢快地叫嚣着，那声音勾魂赦魄。那一刻，我想着：即便是让我为她而死，我也心甘情愿，在所不惜！

激情之后，意犹未尽，她匆匆离开了我家，出门之前我们来了一个依依不舍的拥抱，她说：“宝贝儿，爱你！”

我说：“宝贝儿，期待你……”

门关上的霎时，我感觉到了心虚，我居然也会是一只偷腥的猫，而且是偷到家里。我仔仔细细地清理现场，决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做贼心虚地早早躺在床上，还在回味那宛若神仙，如痴如醉的快活。

何珂兰的嗅觉没有我想象的灵敏，她什么都没发现，这倒让我变得心安理得。之后的日子，我和季云霓双双坠入爱河，瞅到时机就会粘在一起，似乎谁也无法离开谁。每天几通电话那是必然。

我堕落得很迅速，虚伪地周旋在两个女人之间，而从不会跟任何人提起，哪怕是我的铁哥们儿。我怕他们会惊愕得晕过去，更惧怕虚有其表的正人君子的形象在人前轰然倒塌。这大概就是世人时常用做形容女人的那句话：要当婊子，还要立牌坊！

我们趁热打铁，一致认为：爱情，像孩子们常玩的橡皮泥，越捏越柔软；爱情，像是一种叫做“梨膏糖”的药，越熬越粘；爱情，又像是千年佳酿，越密越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