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张天阳所说,他表哥胡莱所在的小型地下赌场,位于北区的犄角旮旯里。之所以说是犄角旮旯,是因为这附近算得上是小树林,人烟稀少,零星的一两点灯光证明那小型地下赌场藏在小树林的深处。
按理说小树林里的空气应该是格外的清新,可这个破地方倒好,随处飘荡着一股浓郁的尿【和谐】骚味,其中甚至可能夹杂着淡淡的粪便气息。
“真他妈够难闻的!你是怎么找到这地方的!”我皱了皱眉,捏着鼻子,伸手摆开挡着路的枯树枝。
“这样的地方幽会,才显得有情调嘛!不吓吓女孩子,哪有那么容易得手,对吧,强子?”张天阳讪讪一笑。
“口味真是够重的!我都快吐了。”我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张天阳的肩,“估摸着那群赌徒,都是在这随地大小便的。奶奶的,黑压压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你走在前头,拿手机照照,别到时候踩到了一坨翔,那可就真中奖了。”
他笑说,“放心吧,这里我都走过好几遍了,没那么容易踩中。刚开始,我也和你一样担心。”
可说时迟那时快,他话音刚落,我脚步一落,不偏不倚,正巧踩中了一种黏糊糊的物质,我甚至能感觉到一股温热从鞋底传递上来,身体不由地一僵,没敢继续深入踩下去。
这可是一坨新鲜出炉的热翔啊!哪个没素质的东西随地放大!要是让我逮住了,一定用扫帚棍捅穿他的菊花。
看了一眼走出两三米安然无恙的张天阳,心里的苦涩只有自己才知道。
“哎,强子,你怎么不走了?”他突然回过头。
“刚……刚被一根树枝绊住了!”我连忙解释。
“哦,走快点,表哥他要催了。”
“马……马上。”
我脚底发力,中奖的鞋子在地上猛劲地蹭了几下,吃奶的劲都使上了。
根据不远处微弱的灯光可以隐约地看出,整片小树林范围内,仅此一间小木屋,有些破旧,肯定挡不住台风。
如此熟悉的场景,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恐怖片《山村老尸》。
我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大半夜的,这鬼地方真够吓人的。
探头望去,小木屋不仅破旧,还空荡荡的,便小声问道,“这怎么没人?”
张天阳没好气地说,“都说了是地下赌场,哪能摆在台面上?再说了,来这里的人,哪个不是来赌博的,谁没事站在上面当好心人放哨?况且,这么偏,谁找得到!”
咯吱一声,他推开门,一盏煤油灯悬挂在墙壁上,尽管灯光很昏暗,可不难发现,地板上那清晰可见的手拉门。
通常来说,这种场景我只在电影里见过。真正一瞧,就发现,也不过如此。
一些细碎嘈杂的声音从地下传出,张天阳伸手拉起手拉门,那嘈杂的声音猛地一下子壮大了好几倍,即使站在外面,也能感受到下边热闹的气氛,真可谓是别有洞天!
“哎,这钱,估计又是送人了。”他无奈地拍了拍口袋。
“别急,说不定还有些办法。”我安慰一番,虽说我知道,这钱注定是打水漂。
他点点头,顺着长梯爬了下去。
不足一百米的空间,满地的快餐盒和瓶瓶罐罐,几张旧木桌,十几副扑克,二十来把长凳,四五十个三教九流之徒,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香烟味和一股臭脚丫子味,这便是所谓的地下赌场。
我对这里的印象还不错,至少比上边的空气好闻些。
“阿阳!这里!”一阵叫唤声吸引了我和张天阳的注意力。
胡莱今年二十五,但看上去绝对有三十五,甚至更多,蓬乱泛着油光的头发,满脸黑粗硬的胡渣,皮肤不算好,长了一些痘,从他端正的坐姿可以察觉到,此人身高绝不超过一米七,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比我还屌丝。
“这他妈是你大表哥还是你大表叔?”我喃喃道。
“从小他就长得比较着急。”
“我看是急过头了。”
张天阳笑了笑,又阴沉着脸迎了上去。
我看了看与胡莱同一桌的赌徒,几乎都是三四十岁的抠脚大叔,不顾形象地挖着鼻孔、抠着脚丫子,散发着一股十足的痞气,似乎很不好惹的样子。
地球上什么人最强?那自然是地痞和流氓!
这万一输了那五千元,那几个抠脚大叔还不让走可怎么办?不被打死,那也被熏死啊!
“你们等我一下。”胡莱战战兢兢地和那几个抠脚大叔打了声招呼,便站起身来,身高果然不足一米七。
“表哥!你欠多少了!我这就五千,再多就没有了!我看你回去怎么和大姨妈交代!”张天阳压低了声音,脸上写满了焦急,一边说着话,一边从裤兜里小心翼翼地掏出那一叠崭新的红色毛爷爷,塞向胡莱的手中。
我内心一阵绞痛,这要是给我,那可以泡多少妞,送人赌博,完全就是一种奢侈!一种浪费!
“阿阳!你这是干嘛!”胡莱反手一推,将张天阳递来的钱硬生生地推回到裤兜里。
如此诡异的一幕,明显让张天阳有些反应不过来。但很快,他的大表哥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之色,给了他答案,“表哥我有那么败家吗?刚才我赌神附体,摸了一把同花顺,摸了一把金花,还摸了一把豹子…...十几把,一把没输,关键是赌得很大!他奶奶的,这钱早就全部回本了!喏,你瞧……”
他激动得忘了擦嘴角溢出的哈喇子,警惕地拉开休闲裤那宽松的口袋。
一股妖红色的光芒从里边儿迸发而出,我感觉我的双眼简直是要被刺瞎了。
“那……那是……”张天阳瞠目结舌。
“起码有三万现金了吧。”我愣神细细地回忆着那一坨皱成一团的红色毛爷爷。
胡莱合上一个口袋,又打开了另一个装满现金的口袋,忍着狂喜说,“一共是七万二。除去你的一万五还有我带来的两万,这次赚了三万七!发达了!”
“表哥!你这口袋可真够大的!裤子哪儿买的啊!”张天阳惊喜得连自己是来干嘛的都忘了。
“他们会让你就这样走吗?”我的脑海中浮现出‘老爹当年年轻气盛,聚众赌博被抓进牢里’的场景。虽然我当时傻愣愣地站在旁边,只有七八岁,什么世故都不知,但那些个笑着脸收钱、逃得比谁都快的嘴脸,深深地印在我的记忆中。
听了我这话,胡莱消瘦的身躯明显一缩,神色也变得紧张起来,随即叹了口气,“哎,这句话倒是真的。输了钱还可能让走,赢了钱铁定不让走。真是后悔上了贼船,以后打死也不敢滥赌。”
张天阳也是一脸凝重,“要不把那些赚来的输回去,留个老本,应该不会多说什么吧!这里人多,你走了,还有其他人接上。”
人生地不熟的,这些安慰话,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胡莱,你在那磨蹭什么呢!这都老半天了!快点上桌!赢了钱就想走,你觉得大伙乐意吗?”一名满脸络腮胡,大腹便便的抠脚大叔,狠劲拍桌子,按捺不住地吆喝一声,眉头皱起,嘹亮的声音里参杂着愤怒的情绪,估计这家伙是输钱最多的一位。
“来了,这就来了!”胡莱答了一句,祈求地看了我和张天阳一眼,“你们可要想点办法帮帮我!什么招绝用什么招,能走就行!”
说完,他灰溜溜地坐回了自己原有的位置。
我心想,这可怎么帮,我和阳仔都没沾过赌,很多潜在的规则也都不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