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正园里的夏季还未过完,清风雨露潇潇,打落在房前的荷塘里,“滴滴答答”很快就变成了“哗哗啦啦”,喧嚣里夹杂着万千情愫,遮蔽了所有的一切。
寅心公主站在窗前大开着窗子,瞧着外面的雨幕里摇曳的花叶,模糊成一片水汽的潮湿,心中的情思突然如雨林里疯长的藤蔓植物,快速地缠绕而来,紧紧揪住她的心。
在暖阁里替她打点东西的碧桃走出来,看着衣衫都被飞进窗子的雨滴打湿的寅心公主还立在那里,忍不住上前关了窗子:“公主,您都已经在窗前站了好久了,回暖阁里歇会儿吧,你便是不可怜自己,也该想想肚子里的孩子……”
看着寅心公主的样子,碧桃也难过得不得了,可再一想,将军也是为她好。皇宫里来了个春华姐姐一肚子的坏水儿,可没少欺负折腾她们,现在又派来了两个叫什么流云、浅月的,听着名字就不吉利。
好在将军已经决定了,要派人把公主送到什么什么林子里去,在那里有人可以保护公主和小小姐的安全。只可惜,将军说碧桃经常待在公主身边,容易暴露目标,不让碧桃陪着去。
“公主,你就别难过了,等小小姐安全地生下来,我就去找大小姐,让她跟将军说,叫将军把你和小小姐接回来,到时候我们就又可以在一起了嘛!”碧桃天真地歪着头站在寅心公主面前,说道。
寅心公主转过目光看着她,眼睛里不觉已经含了泪水,伸手抱过碧桃的头在怀里,轻轻地哭了起来:“碧桃,我好舍不得你,好舍不得梨正园,好舍不得宁国府……”
碧桃听了也跟着流泪,蹭着寅心公主的怀里点头应和着说:“我也舍不得公主——所以,公主安全生下了小小姐,一定要快快地带小小姐会来宁国府。”
“嗯。”寅心公主流着泪点点头,心中有无限酸涩,这一别说不定就是永远,以后,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两人正哭着,小侍礼突然从外面打着雨伞跑来,身上都已经给雨淋透了:“公主,快,快走!林公子在外面接公主,结果被流云和浅月当贼人拉住了,这会子已被公子拦住。大小姐在后门为你另备了马车,叫我来通知你快走!”
“什么?”寅心公主听了大惊,伸手拿了把雨伞,不顾小侍礼和碧桃的劝解走进了雨幕中。
前厅正闹得不可开交,林福安已经被反绑了,四、五个常服男子说是皇后娘娘所派,要捉拿叛徒林福安,看样子是要带他回去呢。
“住手!”寅心公主大喝一声,上前朝着那四、五个侍卫一看,竟全是皇后娘娘养的亲卫,便不留情面地说:“放肆!你们把我宁国府当什么了,任谁都可以进的吗?”
那为首的侍卫上前拱手道:“在下多有冒犯,还请公主恕罪,只是林护卫背叛皇后娘娘,娘娘有令,无论如何都要带他回去。”
“哼~你还知道我是公主?如此不把我放在眼里,我若禀报了皇后娘娘,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寅心公主威吓道。
这些亲卫身在宫外,长期接受训练,和林福安一起完成皇后的任务,也知道寅心公主是皇后的养女,心中自然忌惮几分。
那亲卫听了明显迟疑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是尴尬着茫然无措。
寅心公主见了,便指予他们一条明路,道:“你们且在此处候着,等我和林护卫出门办完事回来,自然叫他随你们去。”
那人正迟疑间,后面另一名亲卫道:“宫里早有传言,公主与林护卫关系不同,就连你腹中之子也是他的,我们怎能放你们走?”
寅心公主正欲说话,宁沁上来推开她,一挥手,迷药兜手抛在那几个亲卫脸上,一个个便齐齐晕倒了。
宁漓上前解开林福安身上的绳索,叫她带着寅心公主速速离去,越快越好。
这边儿,宁沁叫人备了几个大麻包,把这几个人装了送去郊外。拿劣质的酒一人灌了些,又在他们身上四处洒了洒,也备了吃剩下的下酒菜摆在中间,然后偷偷地溜了。
寅心公主随着林福安的马车一路南下,带着明澈给的令牌往北城赶去。路经波凌旧城,他们遭到一伙儿亲卫的追杀,林福安寡不敌众,又要驾着马车,一柄剑朝他刺来,不及闪躲,眼见着就要刺进他的胸膛。
一道光影飞蹿而过,一把银刀轻轻一挑便改变了那柄剑剑锋直刺的方向。
林福安定睛一看,竟是林奇安,一时心中大喜,对马车里的寅心公主大声说道:“公主,林侍卫来了!”说完,愈发使劲儿地驾着马车往前疾驰而去。
寅心公主听了,心中自是一场欢喜,原本忍了许久的颠簸,手抓着车子痛楚不已,因了这一句话,也全不算什么了。想着到了北城,她便可以和林奇安一起,简简单单地过自己的生活,这一切的煎熬也都值了,泪水便簌簌地往下落。
过了波凌旧城,晚上抵达九塘县,林奇安提议说停下来歇息,寅心公主有孕在身,已经撑了这么久,想必很累了。林福安和寅心公主听了也都点头应了,三人便在九塘县找了家小店先安置下来。
宁国府,宁忠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晚,宁漓和宁沁把白天的事告诉他知道,宁忠也并无多言,只在心里默默地希望每一站他们都能与他的老友们联系,平安地到达北城。
“这便无事了,此事不要在府中再提!”宁忠瞧着宁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斜睨了她一眼,道。
“爹爹,你这样放了寅心公主走掉,回头皇后和皇上跟我们要人的话,你怎么办?”宁沁撅撅嘴,瞧着宁忠还是不满地说了出来。
宁忠看着她,这丫头就不能干点儿正经事:“爹爹自有分寸,你便不要跟着瞎掺和了,管好自己的事要紧。”
“哼~沁儿是关心你才这样儿的,不然,你就是堆了金山、银山来求我我也不干呢。”说着站起身来走到宁忠跟前,从怀里掏出一封休书拍在了宁忠旁边儿的几案上,然后无比潇洒地走了。
宁忠见了大吃一惊,手里捏着那封休书气得胡须乱颤。宁漓凑上去偷眼瞄见了那两个大字,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宁忠听了尴尬地瞪了宁漓一眼,没好气地说:“漓儿也好生准备着些,眼下南朝与废水之争势必要引发战乱,南朝与我波宁素来交好,恐怕此次少不得要出兵相助,你也别只知道同着沁儿胡闹了。”
“是——爹爹,孩儿谨遵您的教诲!”宁漓阴阳怪调地说完,笑嘻嘻地一溜烟出去了。
宁沁正在门外等着宁漓,他见了便挠着宁沁痒痒非要宁沁告诉他里头究竟写了什么,宁沁誓死不说,两人便一路笑闹着去了。
宁忠斟酌再三,若是皇上问起,照实说寅心公主与林侍卫私奔确实有损天家颜面,倒不如寻个事一封休书把她打发了,然后再禀报林侍卫与寅心公主的真情,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皇上也许会成人之美也说不定。
野地里的那几个家伙中了宁沁从春华的房里弄来的药,醒来便什么也都全忘了,还真以为自己在野地里吃吃喝喝误了事,自是回去乖乖领了罪,被关进黑牢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