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人命掐断线索,用鲜血荡涤罪行,这皇宫是一个践踏着别人的尸体往上爬的地方,没有别人的牺牲,便不会有自己的未来。是当别人的垫脚石,还把别人践踏在脚下,一个瞬间的抉择是一生的命运。
雪贵妃抬眼看着皇后那隐忍的表情里淡溢出来的愉悦,心下微哂,一抹淡笑勾起在唇角,美中带着由内而外的雅致:“好巧,刚刚出了蜜饯梅子里放了老鼠屎的事,那边儿还没查完,怎的就由着刘公公自缢了呢?”
“贵妃的意思是,这两件事有牵连?”景孝帝明铎面上一冷,转而问道。
不待雪贵妃点头,四方搜寻刺客的侍卫回来了,侍卫头领方忠信上前回禀道:“启禀皇上,臣带着侍卫四处搜了,并不曾见刺客的踪影。”
“哼,诺大的一个雪寒宫,还有带刀侍卫把守着,竟是连个刺客也捉不到的,那朕还要你们干什么!”景孝帝红着眼睛怒喝道。
“臣等知罪,求皇上开恩。”方忠信率领众侍卫跪在前面花砖釉彩门汀上,俯首高呼。
“再去搜查!我就不信,四面重兵把守的雪寒宫居然一个大活人出去,会没人看到。”景孝帝甩袖指着殿外令道。
“臣等,这就去办!”方忠信得旨立即应了,起身便要出去,却被雪贵妃开口拦了。
“且慢!”雪贵妃上前略一施礼,低头道:“臣妾估摸着这刺客不过是个幌子。想这雪寒宫臣妾居住的时候不算短,也并不是一直就太平无事,可见了刺客侍卫前来却捉不到的,还真是没有。”
“爱妃的意思是……”
“恐怕是有人故意要引皇上到雪寒宫来,好给皇上瞧瞧这合欢被和合欢散,以此来惹皇上的怒呢。”
皇后踱步上前,对雪贵妃阴柔地笑道:“那也得是妹妹宫中有这些东西,否则那人便是引皇上来了,又有什么用处。”
“姐姐此言差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罪证自然也是可以伪造的。”雪贵妃面上笑颜不改,弯唇冷对。
“这合欢被可是宁国府的二夫人并沁心公主一同送来的,这还有假?”皇后上前,步步柔里刀枪,笑语轻谈。
“合欢被确是臣妾的妹妹和沁心公主送来的,可这里面的合欢散……宫中之大禁,它如何带的进来。况且一荣俱荣,一衰皆耻的道理她是不懂得?”雪贵妃不觉含了怒气,一通话说下来,仪态不失,确是心里长出了口气。
没想到,皇后依然打着要把她和宁国府一并扳倒的算盘。前儿已经得了信儿,府中那丫头春华已被沁儿寻了错处罚了,寅心公主被沁儿下了药业已学乖了,只怕皇后又要在宁国府做文章了。
“哼,她们当然懂得,新进的乌鲁国公主克哈吉多罗娜,年轻貌美,姿态婀娜,歌似百灵,舞比金雀,想是雪妹妹耐得住,与利益休戚相关的亲族倒是耐不住了。”
“你……”雪贵妃还未说话,一直叫宁漓捂住嘴拦在身后的宁沁道是忍不住了:“你信口开河,根本就是污蔑!”
雪贵妃忙上前拉住宁沁道:“沁儿也不要恼,这样的事皇后是经历过的,知道轻重,断然不会妄然言语……”
皇后迎上雪贵妃的目光,二十年前自己身遭污蔑,正是有人在宫中传言明濯的死是因了她用香丹入脐,不惜以牺牲皇家子嗣的性命来争夺圣宠,害得她在怡清苑面壁了整整五年。直到雪国侵城,她才有机会用自己的左手换来了栖凤殿的入主,可是,那个时候,皇上对她只剩下感激和责任,再也没有真正的爱情了……
雪贵妃慢踱着步子走到皇后身旁,盯着她继续道:“皇上宠爱臣妾,整个皇宫里是众所周知,听闻刺客朝雪寒宫而来,皇上定是心急如焚,可就算您见了这合欢被和合欢散也不见得动怒,所以,慌忙之中,皇后姐姐特地带上了太后。姐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皇后赵燕然闻言色变,渐稳了心绪,转而一笑道:“雪寒宫遇刺,皇上担心妹妹的安危,太后自然也上心呢,姐姐只是略尽孝心扶了一把,妹妹未免多心了。”
“哦?如此说来,倒真是妹妹多心了。雪寒宫臣妾居住的时候也不算短,一应的事情下来并不皆是太平安和的,可亲眼见了刺客侍卫前去却没能捉住的事,还未曾有之。既是如此,想那刺客定然还在雪寒宫中,不如臣妾寻他出来,也省的刘统领难做了。皇上,您说呢?”
雪贵妃扭身朝景孝帝嫣然一笑,袅袅娜娜地曳着衣裙走去。
景孝帝龙颜大悦,拉着雪贵妃的手道:“朕只知道爱妃可以以血控制‘雪国四子’跃然眼前,没想到,爱妃还有这本事,不妨捉拿那刺客出来,也让朕瞧瞧你的神通。”
“呵呵”雪贵妃掩唇一笑,神采飞扬,柔柔道:“皇上说笑了。臣妾哪儿有什么神通,不过学了些小把戏而矣,上不得台面的,只是恰巧今日能得用,化解这难题。”
雪贵妃轻撇一眼皇后,笑容在脸上恣意晕染开来,浅浅叫身边儿的两个常侍旌玉和凌玉上前来:“你们二人带着我的雪狼小犬到宫里细细地走一圈,若有异样,速速前来禀报!”
“是,娘娘!”旌玉和凌玉领了命,到雪寒宫后殿的狗窝里头带出两条小白犬,绕着雪寒宫细细地搜罗起来。
这边儿的前厅,冰儿和兰儿已经奉了茶,众人一并坐了等着,余下侍卫立在外头中汀的釉彩青花砖廊上候着。
一盏茶的功夫,旌玉和凌玉已经各自牵了雪狼小犬回来了,道是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正说着,凌玉手里头那条挨近侍卫队的雪狼小犬猛然朝一名侍卫发了疯似的狂吠起来。
雪贵妃连忙起身,对凌玉道:“放了它,且由它来去。”
凌玉得令松了手,这边儿才丢开绳子,那条雪狼小犬就扑上了一名侍卫,直将他掀翻在地,打胸前的衣兜里拽出一套塞得乱七八糟的夜行衣来。
雪贵妃上前抱起小狗,还未反应过来,皇后已经指着那侍卫下了杀令:“杀了他,保护雪贵妃的安全!”
刀光剑影,挥刀血溅,那侍卫还未发声,已经在乱刀下惨死。皇后手中握着从侍卫手上夺下的佩剑,连连毙命地刺穿,把热血染红了衣衫和门汀。
“放肆,圣上面前,如何动得刀枪?还不快放下!”太后被皇后的举动唬了一跳,等那侍卫在她面前毙命了,这才在后面椅榻上大声呵斥道。
皇后死死地盯着雪贵妃的眼睛,跪在地上一字一字地道:“臣妾见雪贵妃上前,担心那恶侍对雪贵妃不利,所以上前失手杀了人,还请太后惩处臣妾。”
雪贵妃怀抱着小狗跌倒在地,眼前的皇后已经疯了,若不是有皇上在这里,说不定她早已一刀戳上了自己的胸口。那个无名的侍卫在皇后眼里俨然成了雪贵妃的化身,她把自己心中的仇恨发泄出来给雪贵妃看,是释放亦是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