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咫外山,一名四十岁左右的剑客被一群手持长剑的黑衣人围住,淡淡的夜色中,危机潜伏在随风肆掠的杂草中,山间一片寂静。
黑衣人中为首的人握着冷剑,对被围住的男人厉声道:“快快告诉我们念石的下落,否则杀了你!”
被包围的男人一脸醉意,酒气隔着数米远都能闻到,高大的身体靠手中的红剑勉强支撑的,仿佛刮阵稍猛的风,就能将他吹倒。
“堂主,他都醉成这样了,能知道什么?”
“闭嘴!”为首的黑衣人,冷冷看着中间的男人道:“他若不醉成这样,我们早已是剑下亡魂。”
夜风凛凛袭过。
男人的双唇,渐渐在月色中淡下去。
然后,慢慢发紫,胸口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痛。
“啊……”
男人被突如其来的裂痛弄醒了意识,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围绕在自己周围的一群黑衣人,视野模模糊糊。
黑衣人见状,厉声道:“思音姑娘的酒中早就被我下了毒,你还不快快说出念石的下落,求我将解药救你!”
“哈哈哈……”男人闻声一笑。
凤眼柔情女子的倩影,变成风在眼前吹过。
恍若一阵轻烟。
“思音?”男人压着酒气,道:“你是说醉仙楼那个陶思音?”
“是倒是,不过,现在可能就是死尸陶思音了。”
男人如剑刃般锋利的双眼在夜中淡淡睁开,直视着同自己对话的黑衣人,盛满怒气。
黑衣人继续道:“若不是你贪恋美色,又怎会害人害己?”
这下,男人的怒气已从眼中满溢出来,猛然将**土中的红剑抽出来,向眼前的黑衣人挥去。
只听“?”一声,漆黑的夜里,一道红光乍现。
黑衣人艰难挡下男人这一剑,没料到他已身重深毒,竟然还如此可怕,只见男人手中的红剑一挥,一道血红的光掠过,如同鲜血汇集而成的瀑布一泻千里。
待黑衣人定眼一看,身后的兄弟已倒下数半人,仔细一看,他们颈上的动脉纷纷在瞬间被割断,只是勉强留了个全尸。
“你!”黑衣人看着眼前的男人,眼中酿满恐惧。
“你们谁的人?”男人冷声问道。
“只要告诉我们念石的下落,其他你无须多问。”黑衣人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道。
“我不知道。”
男人说完,正欲转身离去,却被黑衣人猛然叫住:“花梦尸首在哪?”
男人闻声,停下脚步,转过头,眼中的愤怒,夹杂着强忍的悲伤:“你敢动她,我让你尸骨无存。”
黑衣人为他的悲愤一笑:“是你不肯开口,我也只能自己动手找。”
男子失声一笑,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膛,对黑衣人道:“她在这儿,有本事来挖啊。”
“哼。”黑衣人冷哼一声,挥了挥手,道:“找死,给我上!”
只见所剩一半的黑衣人持剑向男人攻去,男人眼中满是不屑,剑在手中挥舞自如,兵器相接声弥漫在整座空山中。
“啊……”
忽然间,男人猛然用剑撑住自己欲坠的身体,体内剧毒已发,夜下显得发黑的血从嘴中吐出来。
黑衣人见状,知是毒性已发,急忙对身后的手下道:“还不快上!”
朦胧的夜色中,男人只见一道道黑影,蜂拥而上。
※※※
晨光推开一层层雾气,四月,北国沐浴在柔和的阳光中。
山高处还掺着些冷冷的寒气,却不抵春风渡过唤醒的草木生灵,即便是初春,严冬的气息毕竟早已褪去,山野间清新一片,景致迷人。
楚咫后山下,一少年穿着粗布衣,背上背着一捆刚刚从山上砍下的木材,向山下溪旁的家中走去。
暖日推开了弥漫在山间的浓雾,前方不远就到家了,少年抬起脸,望了望从东方滑出的旭日,额头滴落一滴豆大的汗珠。
少年的目光从旭日上移下,扫了扫山路两旁。
四周寂静无人。
他稳健的步子忽然停了下来。
山路里侧似乎藏着什么,他能看到一堆杂草里,一个深色的影子藏在其中,一动不动。
是人吗?
少年站在原地,一时间不敢靠近,苦思了一会儿。
此处一向偏僻,几乎没有人迹,如果那个影子是个人,那是活人,还是死人?
他皱着眉头想了想,弯下腰捡起地上一颗石子,向草丛中的影子扔去,那模模糊糊的影子,还是一动不动。
这下少年鼓足了勇气,走进了那影子,蹲下身仔细一看,果真是一个人。
“喂……”少年捅了捅躺在地上的人,见那人始终趴在地上不做声,便将他翻了个身来。
当男人的脸露了过来时,少年的心中猛然一颤,他倒吸了一口冷气,慌张的站了起来。
倒在地上的男人满脸血迹,腹中还中了两道极深的伤口,除此之外,刮伤到处都是,且血迹已经渐干了,黑红的染脏了一片。
这个男人看起来四十岁左右,但身体相当结实,手中还握有一把很是灼目的剑,剑身不知是被血浸染了还是本身的色泽,鲜红一片。
良久,少年从惊吓中回过神来,蹲下去探了探男人的呼吸,发现,他还有气。
探了鼻息之后,少年急忙将背上的薪材卸下来,将昏迷中的男子艰难地背上,却没料到此人竟然如此之重,光是他手中的那把利剑,就几乎可以压垮一普通成年男子的重量。
好在少年从小神力,岁年纪只有十七岁,但还是可以勉强支撑男人和剑的重量,一路折腾中,终于将男人背回了家。
“爹!”
少年将男人从背上放下来,动作十分小心,让其躺在院中的茅草上,不至于让那个伤口裂开,随后冲进房间,高声唤道:“爹,快救人啊!”
此处人家深居在山林深处,三件简陋的木屋和一间猪圈,院中随处铺满了零散的茅草,一看便是普通农家。
屋外有一小溪,四季活水长流,溪中鱼儿游弋,溪前树木茂密,完全遮住了农屋在外的视野。唯有高处的天空,是一望见底的。
过了一会儿,只见少年的父亲缓缓走出了屋子,在少年的拉扯下来到院中,脸上面无表情。
“爹,就是他。”
少年指了指倒在茅草上身负重伤的男人,少年的父亲微微皱起眉,走近那昏迷的男人,将他的脸扳过来,熟视之,忽然脸色大变,眼中满是惊愕,压低了嗓子道:“你在哪里发现他的?”
“早上砍柴的时候,在后山脚下。”
少年如实答,沉默片刻后,少年的父亲缓过神来,看了看男人一身的伤口,沉沉道:“去打盆热水来,给他清洗伤口。”
少年应了声“嗯”,便遵照父亲的吩咐,迅速往厨房跑去。
他知道父亲向来深藏绝技,在他小的时候曾经救过一些上山打猎意外受伤的人,这个人的伤,应该也不在话下。
院中,少年的父亲熟视着昏迷在茅草中的男人,眼中是强忍的错愕。
一双长满粗茧的手,在晨光中渐渐握紧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