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尘宫殿。
宫主肖天握着手中的幽兰色的明珠,心事重重,沉思一会儿过后,他对身边的仆人道:“让**们过来。”
身旁的仆人听命而下。
肖天握着明珠,从座上起来,徘徊在大殿内。殿中灯火重重,因只有肖天一人,显得格外空旷。绝尘宫殿一向是宫主处理事务的地方,江湖中各大事项,属下都会在此向宫主汇报。宫主肖天下有左右二**,即左**宋青和右**杨子为,二人分管内外,宋青以武功治外,杨子为以酷刑治内。
绝尘宫向来宫规严明,条款明细,若在绝尘宫境内触犯法规,无论是何身份,都必将严惩不贷。此种传统从绝尘宫建立而来,如今已传承近五十年,早在三十年前,绝尘宫便已担任武林各派中的执法门派,江湖公敌,不管出自何处,只要在大会中定下罪名,便将送往绝尘宫正法。
这时,正殿的门被推开了,肖天从沉思中惊醒,向大门看去。
“爹。”
一个芳龄十七的女子身着盛装,墨色长发垂在双肩,笑靥如花,一双花足踏上殿前的石阶,来到肖天身前,肖天看着眼前如花似玉的女儿,由心而起一阵温流,悉心问道:“夜已深了,还不睡吗?”
女子摇摇头,将肖天拉到象征宫主的石座上坐下,把他手里的明珠拿了过来,“你整天就玩这个,都不陪我四处逛逛。”说完看着手中泛着幽兰清光的明珠,有些不满道:“它除了长得美,还有什么能吸引人的呢?”
肖天温和一笑,道:“只有真真切切的把它放在手心里,才能贴得到它的温度,感受到它的真心。”
“为什么要去感受呢?”
“因为,美的天性,就是让人去征服。”
“爹,我不明白。”女子从父亲的膝盖上起来,将明珠递给他,“还给你,不好玩。”
肖天看着女儿手中的明珠,温柔一笑,“以后它就是你的了。”
“嗯?”
“希儿,你已经十七岁了,将来,你就是绝尘宫的宫主,这颗明珠,是你的象征。”
肖天说完,希儿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明珠,一双明亮的杏仁眼印着明珠清幽的光,“那好,我不会跟你客气。”
“臭丫头。”肖天刮了刮希儿的鼻子,肖希儿吐吐舌头,调皮的笑了。
“宫主,两位**已到。”
侍女传令过后,肖天望向门外,宋青和杨子为已到,他凝凝神,看向一旁微笑的女儿,道:“希儿,爹还有事,你且回房休息吧。”
肖希儿看了一眼门外神色严肃的二人,点点头,走出了大殿。
宋青来到肖天身边,问道:“宫主,深夜将属下叫来,可为何事?”殿内的烛光把肖天的脸印成浅红色,这个三十六岁的男人,像一个年过六旬的老者,深陷在沉沉的思考中,余光中都浸泡着遐思,良久,肖天回过神,叹道:“已经二十年了。”
“宫主是说,先主逝世已有二十年了吗?”
肖天闻声,摇了摇头,见状,杨子为道:“能让宫主如此心神焦虑的,当然是二十年前的浩劫,和失踪的江湖之宝。”
肖天正色道:“子为说得不错,我担心,它会落入图谋不轨人手中。”
“念石?”宋青眉头微皱,“自从花家被灭之后,念石不是一直杳无音讯吗?”
“没错。”
宋青不解:“那宫主为何神伤?”
肖天低叹一声,缓缓而道:“江湖二十年来的平静让不少人忘记了那场浩劫,就连我也几乎忽略了它的存在。可是前日,我从暗窟返来途中,发现有不少人在暗中打探念石的下落,使我不得不怀疑有人在刻意寻找念石。”
宋青道:“在江湖风平浪静时寻找念石,必定是想引起一番大乱呀。”
杨子为道:“可是念石二十年都不曾出现,现在去找,又能有什么收获?”
肖天的眼神在灯光中不安起来,“就怕不是二十年后找,而是找了二十年。”
肖天一句话,将谈话陷入沉默之中。二十年前,六派挥剑楚咫,将花家满门歼灭,几乎夷为平地,至今回首,莫不怆然唏嘘。绝尘宫宫主肖荀在跟花家之主花色决战中双双落崖而死,花家之女花梦丧命于珏山掌门子予诺剑下,此后便再无念石下落。是非之祸,江湖中并无人关注太多,若是真有人的暗中寻找念石,一旦念石重出江湖,恐怕又将是一场大乱……
宋青一番思索后,眉头皱起,道:“难道宫主是想在那人下手之前找到念石?”
肖天沉默了,杨子为一张三棱形的脸布着些细纹,鹰一般细而纤长的眼看向宋青,应道:“宋兄真是爱说笑,若不先下手,还要等着被别人宰割才是吗?”
肖天听了杨子为的一番话,开口道:“这就是我将你们叫来的原因。”
宋青闻声喟然长叹:“宫主,念石虽法力无穷,但也是祸害江湖之首,此种东西,还是不碰为好啊。”
杨子为捻须道:“可若是用其得当,不但可以稳住绝尘宫在江湖中的地位,还能避免不仁之人因贪恋而起的江湖纷争。”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但人,往往就是被利益冲昏了头脑。”肖天道:“我并不想称霸武林,只希望绝尘宫上下安宁太平,念石对我而言并无用处,就只怕它落入贼人手中,将来祸害江湖,到那时绝尘宫安宁则难保矣!”
“那,宫主的看法是?”两人不解,沉思了一会儿,一个沉沉的声音响起来,“先查明暗中寻找念石的人,再加定夺。”
肖天说完,杨子为笑道:“宫主英明。”
“这件事,就交给子为去办了,不能打草惊蛇,尽快给我答复。”肖天命令下来,子义躬了躬身,道:“属下遵命。”
“好了,忙了一天你们也累了,都回去歇着吧。”肖天说完,起身向殿外走去。杨子为紧随其后,脸上的笑意尚未消散,宋青站在原地,向肖天离开的背影低声喊道:“宫主,且留步。”
肖天回过头,见宋青一双虎眼在暗中闪着明光,停下脚步,他一向正直不阿,对自己忠心耿耿,想必还是放心不下念石,“怎么了?”
“念石,绝对不能碰。”宋青叹了口气,道:“否则,一场大祸必将来临。”
肖天和杨子为立在殿门前,宋青低而有力的声音如同铁钉般,一锤钉在心里。
大殿门外,肖希儿一身红黄相印的长裙,漆黑的杏眼透过窗上捅破的**,看着里面三人相对而立的沉默,夜下,一抹的笑在她嘴间流动着。
手中的明珠,泛着幽绿的清光,她轻轻转身,离开了大殿,向后院沈天白的房间走去。
……
沈天白正在房内将从石洞壁上抄下来的文字誊写到纸上,毛笔浸着黑墨,在手中挥洒自如,这些文字,在沈天白的记忆中有些相识,却有说不出来处。若如希儿所说,只要解开了这些文字的含义,深宫的入口就可能找到。
深宫。
绝尘宫唯一的秘密。
夜渐深了,沈天白将抄好的文放在桌上,布满血迹的衣服被烧毁,此时,门,寂静的开了。
肖希儿已经褪去了早上的男人装扮,恢复了略显奢豪的女儿装,金钗银饰挂在漆黑的长发上,柳眉杏眼,在小巧的鼻上熠熠生辉。
希儿的眼睛很大,像两颗闪光的明珠。这是沈天白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脑子里对她的第一个印象,沈天白停下手上的事,对门外的希儿柔声道:“外面风寒,进来吧。”
肖希儿脸色低沉,她总是有种冷艳的美丽,不经意的遍布她全身。她只有十七岁,容貌却是足够奢华,她身上的贵气和艳丽,可以敌过绝尘宫整座宫殿的财宝,那骨子里渗透的冰凉和傲慢,比绝尘宫佩剑“落紫”的深毒还要浓烈。高挑的身影,黑长发丝丝相印,唯有手中的红鞭,勾勒着豆蔻女子的柔情温雅。
“把宋楚楚叫过来。”肖希儿对门外的下人吩咐道,进了房间,沈天白走过去,将门关上,沈天白不解希儿叫楚楚的来意,轻声问道:“希儿,怎么了?”
希儿看了看沈天白的房间,目光似在搜索,缓缓道:“收拾东西,我们要出去。”
沈天白愣住,天已经这么黑了,深夜偷偷出宫,一旦被杨子为抓住,后果不堪设想,“希儿,天已经黑了,此刻出宫,怕是很难。”
“即便难,那也要出去。”听希儿这么一说,沈天白就更是不安了,遂问道:“去哪?”
肖希儿在昏暗的烛光下笑了,眼中是耀眼的光,“楚咫。”
“楚咫?”沈天白心中一惊,道:“楚咫在北国,跟绝尘宫分明是一北一南,太远了。”希儿道:“爷爷能去的地方,我肖希儿也能去。”
“不,太冒险了。”肖希儿对沈天白的拒绝略感不悦,她眨了眨眼睛,道:“我在绝尘宫的自由是我爹给的,还轮不到你来限制我。”
“宫主承若,是在绝尘宫内。”沈天白道:“你知道楚咫离这儿多远吗?若是一路上你有什么闪失,整个绝尘宫都赔罪不起。”
希儿听后,索性道:“所以你才应该跟我走,不要让我出什么意外。”
“希儿!”想要劝解的心思,却在她坚定的目光中弱下来,肖希儿的目光紧紧落在沈天白的脸上,让他的心在光中颤动起来,直到不得不说出那句:“好,我答应你。”
希儿满意一笑,沈天白继续道:“但你得告诉我,去楚咫做什么?”
这时,房外响起敲门声,下人道:“小姐,宋姑娘来了。”
沈天白收回望向肖希儿的目光,将房门打开,宋楚楚腼腆的脸,一抹闪光的笑,映入眼帘,“楚楚,进来吧。”
“嗯。”宋楚楚点头,踏着轻盈的脚步进了房间,希儿将楚楚唤了过来,道:“丫头,你今天说了,以后不管我们去哪里,你都跟着,是不是?”
宋楚楚疑惑着,又迅速点了点头,希儿满意一笑,转过身对沈天白道:“上次我跟丫头外出穿的衣服还在你这儿对不对?”
“嗯。”
“拿出来。”
“希儿。”沈天白似乎有些着急,道:“先告诉我为什么要去楚咫?”
那一颗碧绿的月明月,在希儿的手中越发幽亮,如同那窗外飞檐上的明月一般,皎洁,深邃,魅惑,是一切秘密的出口。
希儿望了望窗外深浓的夜色,缓缓笑起来,道:“我要找到念石。”
宋楚楚和沈天白闻之一惊,惊诧道:“念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