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云儿就站在前方不远处的一片桃花林中,笑靥如花,竟比那桃花还要灿烂。此情此景,殷剑等得太久太久。纵使踏遍千山万水,历经一切的困难与险阻,都在这一个笑容中不值一提了。
“云儿…...”
殷剑哽咽,一瞬间有太多的话涌在喉头,有太多的思念想要倾诉,但只喊出这个名字,殷剑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似乎什么话也不够表达自己的喜悦了。
殷剑伸手去抓云儿的手。
然而云儿面容狰狞起来,猛然张开嘴喷出一团黑气,这张脸霎那间变成了白二那阴恻恻的脸。
“啊!”
殷剑猛然睁开了眼,却是一身冷汗。环顾四周,哪里来的云儿,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咦,这是哪里?”
殷剑晃晃沉重的脑袋四下看看,这是一个竹楼,自己正躺在一张小床上,屋子里别无他人,看屋子摆设便知这里的主人应该是个农夫。可是房间正中香炉燃烧着不知名的香料又让殷剑疑惑了,如果是农家人,怎么如此雅致?
仔细回想一下,自己因为透支魂力从空中跌落下来,好像隐隐约约记得下方是一条河,难道是掉在河里被人救起了?
正想着,竹楼的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走进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这姑娘大概是经常在阳光下劳作,古铜色的皮肤看起来倒也有种别样的美。
殷剑正欲开口,这姑娘却抢先笑道:“先生你醒了!你这一觉睡了整整三天三夜,我可从来没见过如此能睡的人呢。”
殷剑拱手道:“在下殷剑,多谢姑娘相救。”
这姑娘再一次笑了,那一口整齐的白牙在古铜色皮肤的映衬下似乎更白,她的人也是英姿飒爽,“哈哈,这个殷先生可谢错人了,救你的是我阿爹。”
殷剑忙道:“叫我殷剑就好,我可不是先生。”
这姑娘笑道:“看你穿衣打扮,可不就是教书的先生么。”
殷剑在这姑娘的感染下不由也笑了,“姑娘可要知道,穿红衣服的不一定是新娘子,穿袍子的不一定先生。”
“哈哈……”
她被殷剑逗乐了。
“芳儿,是不是他醒了?”
屋子外一道洪亮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个头上缠着白巾的老者走进了竹楼。
殷剑忙再次拱手:“多谢大伯相救!”
老者哈哈一笑,“什么救不救谢不谢的,我发现你时,你正飘在水上呼呼大睡呢。我这一网下去,就把你捞上来了。”
他边说边比划,殷剑看得出来老者也是一个爽快之人。当下道:“敢问大伯,此地是哪里?”
老者道:“别叫我大伯,叫我老何头就行。这里是渤海郡何家村,我们世世代代打渔为生。”
殷剑忙道:“此地临海?”
老何头道:“不,这里说的渤海是一个方圆一百多里的内湖。不说这些,芳,饭准备好了没?我们开饭!”
唤作芳儿的姑娘道:“刚刚做好,只是我们穷乡僻壤怕亏待了殷先生呢。”
殷剑忙道:“哪里哪里,我被何伯救了一命,如今又要叨扰一顿饭,实在惭愧。”
老何头哈哈大笑:“老头最喜欢跟你们这些做学问的人说话了,讲什么都文绉绉的,让我们这些粗人长见识。芳儿,酿的米酒拿出来,我们开饭!”
说罢他抓住殷剑手脖,“来来来,我们到院子里,想必殷先生必定是见多识广,给老头讲讲才好。”
殷剑这个“先生”之名算是坐实。他约摸也知道这里恐怕山高地远,平日里这些辛苦劳作的人也没有丝毫娱乐,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外人,自然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
说话间二人来到院子里在石桌前坐下,殷剑看看院子,一个木头架子上张着一个渔网,墙角摆着一堆整齐的木柴,除此之外再别无他物。
望着老何头充满期待的眼睛,殷剑想了想,便讲讲一些江湖中的奇闻异事。
不知何时,何芳已经将饭菜摆上了桌,也坐下来托着腮帮子听殷剑在那侃侃而谈,一时间三人竟忘了吃饭了。
这二人却是从来没听说过魂士们的种种神通,听得是膛目结舌,惊叹不已。
直到殷剑讲到一个段落,何芳才“唉呀”一声,道:“看看看看,只顾着听故事了,饭菜都快要凉了,殷先生莫怪。”
说着忙递过一双筷子来,殷剑接了筷子往石桌上看去,两个盆子,一个盛着两条不知名的鱼,一个盛着紫菜汤,殷剑使劲嗅着,道:“好香好香,想不到芳儿姑娘还烧得一手好菜!”
何芳得了夸奖不由脸红道:“呵呵,你都还没吃呢,快来尝尝渤海特产孔雀鲈。”
说着,她伸出筷子在盆子内夹下一大块鱼肉送到了殷剑的碗里,期待的看着殷剑。
殷剑夹起来送到嘴里,只觉得又鲜又嫩,鱼肉里也没有乱刺,吃起来极为舒服。他不由竖起了大拇指:“好吃好吃!若吃上芳儿姑娘这一手好菜,怕是给个神仙也不坐了。”
何芳的脸更红,却又透着一股子欣喜。老何头笑道:“这丫头,往日里别人再怎么打趣都不会脸红,今天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啦?”
何芳不由嗲道:“阿爹讨厌!”
说罢夹起一块鱼肉送进了老何头嘴里。
老何头笑嘻嘻的边咀嚼边道:“农家人也无好酒,自己酿的米酒,殷先生尝尝。”
说着自脚边提起一个黑瓮,拍开泥封来倒了两杯,将一杯送到了殷剑面前。
殷剑端起来,二人一齐举杯,却听何芳道:“我也要喝。”
老何头道:“姑娘家喝什么酒。”
何芳道:“为什么姑娘家就不能喝?往日不让喝也就算了,今日有殷先生在,这酒我自然是要敬殷先生一杯的。”
她这话合情合理,老何头就是想反驳也不能了。
“好吧,就喝一杯啊!”
何芳窃喜道:“知道啦!”
说罢就给自己斟了一杯,先在鼻子前闻闻,“好香,殷先生,我敬你!”
殷剑忙举起酒杯来仰头喝下。
何芳有样学样,也是仰头灌了下去,却又被呛得直咳嗽:“唉呀,咳咳,阿爹你骗我,说什么酒是粮食精,这么难喝,好辣啊~!”
这话不由逗得老何头、殷剑哈哈大笑起来。
“老何头!老何头在家吗?!”
傲慢的声音由远及近,殷剑顺着声音看去,原来是三个年轻小伙子,一个个人高马大却又细皮嫩肉,并不像农家劳作之人。
原本爽朗的老何头不知为何听了这声音竟有些唯唯喏喏起来,何芳则冷着脸不说话。三人中领头的推开栅栏院门走了进来说道:“老何头,吃饭呢。”
老何头忙道:“啊,大彪,吃了没,来吃点吧。”
这本来不过是句客套话,然而大彪看了眼石桌上的盆子,目光又在殷剑脸上扫过,这才嗤笑一声道:“算了吧,这种玩意也只有你们这些人才吃得下了。”
何老头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了,倒是何芳呵斥道:“你们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们!”
大镖笑道:“你们听好,今年的祭海大典轮到你家了!你们准备准备吧。”
“什么!”老何头像是被雷电击中似地猛然道:“为什么是我家?我记得清清楚楚,应该是你四叔家才对!”
大彪道:“原本是这样的,但是我叔叔家的女儿突染恶疾,怕海神不喜,这才到了你家。”
老何头道:“怎么可能,我昨天还看见那姑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得病了?”
大彪像是被人说穿了心事,不由恼羞成怒:“你个老东西,说轮到你家就是你家,你若不献出你女儿给海神,全村人都得遭殃,到时候别说祭神了,按照村规连你老何头也得浸了猪笼!”
殷剑大怒:“请你说话尊重点!”
大彪打量下殷剑,笑道:“一个穷酸书生,怎么的,想要多管闲事?”
说着对两个手下招招手。两个喽啰挽起袖子走了上来。
殷剑笑了:“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最起码要做到尊重老人,看来我这教书先生要教教你们怎么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