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无端拽下来的殷剑正要发作,但面前这位头发胡子花白老者的话让殷剑一喜一惊。
喜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眼前的猥琐男子竟然就是要找的金万两,不用说头发胡子花白的老者就是天机老人了。惊的是天机老人那句“你还活着……”,但自己却从未见过他,仅仅听二师傅王天提过天机老人就是当年将仙匙恭手让人的人。
可是听他的话竟与殷剑颇有渊源似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然而不等殷剑发问,金万两却抢先道:“天机老头,不要太吝啬了,就让我喝一杯。又掉不了你身上一块肉!”
天机老人道:“不破两仪吞蛇阵,今天这茶你想都别想!”
说罢他却又极有兴致的打量起殷剑来,殷剑被他看得别扭不已,忙拱手道:“在下殷剑,见过天机老人。”
天机老人道:“客气。不知殷剑小道友来此何事?”
殷剑忙道:“我前来寻找金前辈。”
说着转身面向金万两道:“金前辈,素闻老前辈追踪之术天下无两,小子斗胆请您传授于我……”
金万两没好气道:“你说传就传啊?那我以后靠什么吃饭?”
殷剑顿时哑然。
金万两又道:“若不是你在天上飞来飞去影响了我,我这一盘棋也不会输,天机老头这极品大红袍就少不了我的份,现在可好,搞得我棋输了,茶也没得喝。”
他说得义愤填膺,好似真的是殷剑的不是了,才一说完,他又盯着棋盘抓耳挠腮起来。
殷剑闻言尴尬不已,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了。
天机老人笑道:“小道友莫听他在那瞎说,你既然有缘到了这里,就是老头的客人,老头无以招待,唯有清茶一杯,请坐。”
金万两正在研究破解两仪吞蛇阵,闻言跳了起来,“好你个老头子,我要喝茶就得下棋赢了你,他不过是一个魂士三段的毛头小子你就用如此好茶招待,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天机老头笑道:“你懂什么,不闻小时不佳,大时了了?莫看他现在修为不高,但未来的成就却绝对在你我之上。”
金万两更不服了:“好哇老头,你二十年前就发誓不在占卜推演,今天怎么破例了?你说他成就在你我之上,难道他还能参破玄妙成了魂魁不成?”
天机老人摇摇头:“说实话,老头虽然看不透他,但殷剑道友绝非池中之物。”
金万两笑道:“哈哈,号称天王老子都能看透的天机老人竟也有看不透的人?我看以后就不要在叫天机老人了。免得贻笑大方。”
天机老人笑笑不答金万两的话,却又对殷剑道:“小道友,无须拘谨,坐。”
殷剑再想说些什么,但终于还是忍住,也坐在了石桌前。天机老人轻轻伸手在小炉子上抚过,竟自炉子上壶嘴里喷出一缕淡橙色的茶水来,顿时醇香扑鼻,叫人垂涎欲滴,殷剑虽然不懂茶道,但竟也忍不住叫道:“好茶!”
金万两笑道:“当然是好茶!你看这炉子可有何不同?”
殷剑闻言看去,不觉惊呼出声:“仙器!”
金万两道:“这天下间用仙器煮茶的,恐怕只有天机老头这般人了!”
殷剑听了不由想起四君子中的萧逸山来,这些人个个有所钟爱,又皆为自己钟爱的东西付出着,在旁人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在他们看来却是平常不过,当下忍不住道:“东西终究是东西,若能陪衬自己的喜好之物,也算恰当!”
天机老人哈哈大笑:“小道友此言甚妙,这第一杯当由小道友品之。”
说着他面前的杯子轻飘飘飞到了殷剑面前,那缕茶水从壶嘴到殷剑的杯子这一路下来,刚刚到了温热而又不烫嘴的程度,殷剑也不推辞,端起来凑在鼻子前嗅嗅,更觉这一杯茶醇厚浓香,与自己以往喝的茶水是大大的不同!
殷剑闭上眼,浅浅将茶吮进嘴里,这浓香更是一下子在舌头上绽放开来,直让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都似吃了人参果般愉悦起来,殷剑却是万万没有想到一杯清茶竟有如此之妙,若不是顾及形象,殷剑怕是要跳起来大喊大叫了。
旁边金万两馋得直抓耳挠腮,催促殷剑道:“怎么样,怎么样?快跟我讲讲着武夷极品大红袍的味道。”
殷剑睁开眼道:“恕小子嘴拙,形容不出此茶妙趣之一二,但小子今日能品此茶,今生无憾矣!”
这话无疑更是搔到了金万两的痒处,他几乎要跳起来抢了,“老头,你就给我喝一杯!就一杯,啊不,半杯也行!”
天机老人却道:“不行,大丈夫说道做到,你不破阵,想都别想!”
说罢给自己也倒上茶,再给殷剑续上。
金万两剑说不动天机老人,又打起了殷剑的注意,“小子,把你这杯让给我,我就传你追踪之术!”
殷剑闻言大喜,忙道:“多谢金前辈!”
说罢就将手中杯子递了过去。然而他才一递出,杯中茶水竟然化作一缕水柱,向着天机老人飞了过去,天机老人伸出杯子尽皆接住,道:“我说过,今天你不破阵,茶是休想!”
金万两要抓狂了!但他自然知道天机老人一向说到做到,万般无奈下,他又向棋盘看去,但推演来推演去,自己都毫无胜算!
殷剑虽然在神武门也陪端木云儿下过几次棋,但他那点棋艺在二人面前无异是二爷门前耍大刀。但他求艺心切,不由也往棋盘上看去。
金万两憋着一肚子气,见殷剑看来,不由拿他当了出气筒,“看什么看,这古往今来都没人破得的棋阵你能解得?小子,都怪你!要不是这壶茶已经进了我肚子大半了!”
说着,他那双猥琐的眼睛滴溜溜又往天机老人面前的炉子看去。天机老人忙用手护住,一边还摇头晃脑品着手中的茶直咂嘴。
金万两气道:“小子,今天你解了棋局我就教你,解不开嘛,休想!”
他似乎将天机老人的话换了说辞都倾泻到殷剑头上了,殷剑暗自叫苦,怎么就稀里糊涂变成我来破阵了?
他看看金万两,金万两别过脸去,大有说到做到的势头,他再看看天机老人,天机老人却是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
殷剑无奈,只得捏起一枚白子叹口气道:“那小子造次了!”
他的手悬空在棋盘上,盯着黑子一路看下去,不由更是叫苦不迭,黑子表面上被白子压得狼狈不堪,但看得深了方明白,两粒黑子在白子两条即将形成的大龙档口死死盘住,这两粒棋子真正要了白子的命,任由白子落在何处,似乎都绝无半分希望了。
殷剑本来棋艺就不怎么地,这才不大一会就满脸是汗,那捏着棋子的手都不由颤抖起来,金万两见状忙道:“你可拿稳了,你不落子我说不定还有希望赢,你若乱落子我可不饶你!”
殷剑忙定定神,再此看向棋盘,心中暗道:“我却是绝无希望能盘活白子的,不如我让白子速速落败,再另想计策让他教我才好。”
想至此,殷剑“啪”一声落子!此子一落,白子怕是要马上崩溃了。
金万两见状不由骂起来:“好你个小赤佬,叫你不要乱落子,你竟敢……咦?”
他本欲接着骂,却似乎发现了什么,盯着棋盘皱起了眉头,随即他拍着大腿叫道:“老头快落子,我与你接着战!”
天机老人哈哈大笑:“你已经败了,还战什么?非要自讨没趣?咦?”
他竟然也吃了一惊,盯着棋盘看了起来,接着他不说话了,显得凝重起来,但他并未落子,而是突然笑了起来,:“妙极,妙极!金老儿,这壶茶,老头送你了!”
金万两不等他话说完,已经抢了上去,伸手也像天机老人那般抚过,引出一缕茶到了杯子里,然后美美的喝到了嘴里,他那双猥琐的眼睛迷离着,一张脸似乎要开出一朵花来。
殷剑不明所以了,怎么自己让金万两落败的落子,反而天机老人却让出了宝贝茶呢?天机老人盯着棋盘,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解殷剑之惑般道:“以退为进,以守为攻,以败为胜,弃大龙盘小龙,妙极,妙极!老头今生能见识如此之棋,死而无憾!”
他说着说着激动起来,回过头来看殷剑的眼光更有不同,竟隐隐透着尊敬的意思,殷剑被这眼光看得有些尴尬忙道:“前辈,小子其实是想让金前辈快些败了好再想其他办法要他授我技艺,不知这棋里有何玄妙……”
天机老人道:“不管你是有意无意,你且来看,你虽是让白子急速溃败的落子,但却是逼着黑子尚未形成局面就不得不进攻。”
说着,天机老人飞快捻起黑白二子飞快的落下,“如此这般,十子之内白子翻身,二十子内,黑子必败无疑!妙极啊!古往今来,诸公皆想的是进攻防御,就算想到退一步海阔天空也断不会想到自寻死路,岂料死路之中竟藏如此玄机!老头在这棋局面前自叹不如!道友,请受老头一拜!”
说着,他竟然不顾身份当真对殷剑长长一揖,殷剑忙还一大礼:“使不得使不得!折煞小子!”
天机老人哈哈大笑:“你自当受之!”
说罢他老脸一黑,转向正如痴如醉的金不换:“金老儿,你那劳什子追踪之术教不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