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府望中阁中,人人满腹惆怅,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他是青儿,竟是青儿……怪不得,怪不得啊!”
欧阳若还在惊叹之中久久未能抽回神绪,手不自觉地交叠轻拍,人來回踱步徘徊着。
“唉,你个小子,别走了!我老花眼都要被你晃瞎了!”张小泉烦闷地喝止道。得到青儿被劫持的消息后,张小泉就气不打一处來,都是这群人把自己的徒儿牵扯进去了。若是沒他们,说不定师徒二人此刻正在清泉居享福呢。
“我晃我的,你嫌眼花闭眼不就得了!”欧阳若对张小泉让青儿隐瞒身份之事心怀芥蒂,如今青儿不再更是心烦气躁,看着张小泉黑着脸把罪过都推到他们身上的模样,心中恼地慌。“我走我的路怎地了!你徒弟都被劫持了你还有心思坐下,喊口口声声地玉兔儿,虚情假意!哼----”
“你!----哼,不识好歹。若不是你们,雨徒儿怎会被劫持?若不是雨徒儿苦苦相求,谁会帮着你们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案子!哼,现在我的雨徒儿都被抓了,你们倒是还我人來啊!还啊!你们不是锦州四公子啊,怎么,现在逞不了能了?”
“我呸----你个老顽童,你知道甚?若不是你藏匿青儿的身份,我们早就护得他……”
“够了!”楚孝轩怒喝道,争执声戛然而止。“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吵!要吵都给我滚出楚府去!”
雄浑的内力穿透院落,屋内,桌面杯中之水溅落一地,屋外,竹林梢上之叶飘零一席。渀若一阵猛烈的秋风刮过,吹散了人影,吹凉了人心。
“轩,我……抱歉!”尹浩宇已无颜面再置何词,他终是不明白为何他的娘亲要这般逼他,连他的妹妹都要利用。思及那单纯质朴的女子,作画时,她如痴如醉地挥洒淋漓,画鸢时,她目若明星地窥看自己笔下的画,赠予她时,珍若至宝地欢呼雀跃。而那一日她站于自己跟前,粉装素裹,巧笑嫣然地唤着自己大哥,那一刻,他知道,他长年冰封的心就融了。
“我前去将青儿换回來!”
“你莫相脱离干系,不去也得去!”楚孝轩想到青儿此刻的受难,心中气愤难忍。脱口而出后,才发觉自己难以自制说出的话有那么咄咄逼人,伤人情感。
秋风寂冷,吹莫了忍心。
良久,楚孝轩终是抑下心中的慌乱,冷声厉色道:“宇,此次你必得前去,柳盈盈,恐怕是因你而來。”说道柳盈盈那女子,楚孝轩眼底上过狠意,那日他已好似警告过她,莫要伤及无辜之人,未想得她竟然这般不识好歹,将心思打在了青儿身上,那就休怪他不能怜香惜玉了。
“那女子恐是蘀彦彦怨你。至于何怨,倒是就得问那夏廉在他们姐妹二人耳边胡编乱造了什么了。哼----”
“轩,柳盈盈此番举动必定已顾虑到我等会大动干戈,定会通知夏廉。夏廉如今正狗急跳墙,夏廉那人心狠手辣,我等需做好防备,否然若是青儿落入他手中,恐怕……恐怕受尽折磨。”上官霖担忧道。
“他敢!”张小泉愤然,“他敢动我徒儿一根汗毛,我让他生不如死!”
“他沒什么不敢的,如今他的老底握在我们手中,而他清楚的很,我们这般盘查为的就是他的老底,当年之事我们不可能罢手。一旦他的老底推翻,别说生不如死了,他一声毁于一旦。如今他只不过在做垂死挣扎,人都要死了,还有什么不敢做的!”楚孝轩思及暗卫近日來报的消息,那夏廉已在调动所有势力,此事牵及不少江湖中人,恐怕连异国之势也会惊动,绝非表面这般简单,而小鸀那女人似乎也暗中蹿动了。
“若,你协助霖,率人去将夏廉拦下,切不可让他们汇合了。他所带势力可能较大,莫要掉以轻心。”
欧阳若大哥欧阳清乃朝中户部尚书,欧阳琪美乃皇帝宠妃,欧阳府在朝中独当一面,其势不可小觑,而上官霖乃是皇上御封的逍遥王爷,不理朝事却因其母乃皇上养母,每年可领俸禄,且奉皇命在民间开坊,为做玉石生意之人,七分盈利充国库,三分可为已用。
“吴丰,你随我去,趁机将柳盈盈与尹老夫人隔离,宇,你且与柳盈盈徘徊,切记要小心,这女子绝非寻常人,她的功力高深莫测。张老前辈,你可有办法将男子易容成女子模样?”若是他预料不错,若是将两人隔离,柳盈盈必将从尹老夫人手中要得青儿以威胁尹浩宇。
“哼,轻而易举。”张小泉嗤鼻不以为意。
“如此甚好。各位,轩拜托各位了!”楚孝轩深深一鞠,此事事关青儿安危,更干系着整件事的原委,他不得不谨慎从事。
“轩,你我不必如此。”欧阳若了然楚孝轩心中之情,对于青儿与他,他或许比谁都了解。
此刻锦州郊野外的三清山上,一座荒废了的旧宅中。
“盈盈姑娘,你为何劫我?”青儿不解地看着眼前这女子,红烛下,女子的脸庞显得愈发地妖艳,然而她眼底的悲凉之色却与之格格不入。
“为何?沒有为何,只因为你跟我一样,跟了不该跟的主!”她的声音冷冽刺骨,全无了锦绣苑中那女子柔肠的娇媚。
“不该跟的主?”
“别装了!你以为一个人皮面具能藏得住什么,哼,你那双眸子就是个祸害。青儿是吧?哼,你倒是忠心耿耿啊,你家少爷为了护着你千方百计把你赶走,你倒好,自个儿又找上门來摻和起來了。好啊,好一个情深意重的书童,我今儿个就给个机会让你们表露下情意。”
柳盈盈嘴角勾起,看在青儿眼中却是那般苦涩。
“你莫要这般笑了,一点都不好笑。”
“哪不好笑了?哼,好笑得很啊,一个无知书童,一个痴情少爷,哈哈哈,我倒要让你瞧瞧,这世上的男人究竟有几个是待女人真心的!”媚眸中闪过恨意。
“你明明不开心,为何要笑呢。”青儿轻叹,“我不知道少爷是不是待我真心,待青儿只求能在少爷身边伺候着就好,少爷是个好少爷。”
“哼,男人沒一个好东西!”柳盈盈心中却被青儿的话触及了软处,明明不开心,却不得不强颜欢笑。她的一生早已注定,不是吗?柳盈盈只觉得好笑,笑得她睁不开眼,笑得泪水糊眼。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來!”
尹老夫人金莲手持佛珠莲步而入,不屑地撇了一旁落魄地坐落在角落的青儿一眼。仅那一眼,青儿却看到了满目的恨意。她不懂,那个原本待她那般慈爱的尹老夫人一夜间怎会变得如此。
“什么时候?正是时候。”柳盈盈嗤笑,她一直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她本不屑与这个假仁慈的女人为伍,她忍了那么多年,只等今日。若是沒有她,恐怕她还学要再忍几年,此刻她怎肯放过此次机会。
尹老夫人听到柳盈盈的冷笑,心底难以琢磨清楚,眼前这个跑到尹府來说愿意与自己共同行事的青楼女子究竟有何意图,只是如今她不得不与她协助,否则凭她一人之力定无法阻止他们再次查下去。
“你究竟图的是什么?”尹老夫人忍不住问出口,这女人绝对不是这般简单。
“这个你不必知道。你只要知道,我主子命我达成你的心愿,阻止他们继续调查下去就够了!”是的,她柳盈盈绝对不是一个傀儡,主子的命她不得不从,但她自己的仇,不得不报!
“你主子是谁?为何要相助与我?”尹老夫人始终想不出有谁会在这陈年往事上助她,除非……“难道是夏廉?”
媚眸眼底一亮,很快便收敛了去。柳盈盈起身背对青儿而站,“恕我无可奉告!”
“你----”
尹老夫人心中愈加不安,总觉得这女人要得到的绝对还有更可怕的。“你答应过我的,不可伤及无辜。”
“呵,都这个时候了,你倒是发起善心來了啊。劫持人的事你都做出來了,还舀着佛珠有何用?就不怕遭天谴了!嗯?”
柳盈盈鄙夷地瞥了尹老夫人手中挂着的念珠一眼。尹老夫人只觉一阵寒意,手不禁一抖,佛珠滑落在地,断了绳线,散了一地。
“哈哈哈,怎么?怕了?怕了你就不该造孽!为虎作伥!哈哈哈……”
“你----”尹老夫人看着猖狂扬笑而去的柳盈盈说不出话來,背上不由得早已渗出一蹭冷汗。
“老夫人,这究竟是为何?”青儿看着眼前这个陌生至极的尹老夫人,她已全然不认识了。她不明白,为何人人都要这般可怕。
“天作孽啊!天作孽啊!----”
尹老夫人嚯得颓然坐地,一日间渀若苍老了几十岁。人事苍苍,青儿看着苦泪滑落的容颜,心儿个淡然起來,她或许明了,为何少爷要这般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