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江一脸的难看,虽说眼前的这一桌菜肴比不上,上回的那精美绝伦,可他就是下不了筷子,就怕宋良玉在菜里下了什么,下什么不可怕,最怕的就是他在菜里下了药,宋良玉那人最可怕之处就是不动声色,一旦动了声色,那就是放不设防。
他就算向老天借了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跟这种人斗。
再说了能斗的过吗?
“吃啊!”
惠娘拿着筷子死命地夹着,她心眼不大,有吃的就吃,方正都送来了一桌子都是菜。
卫青衣笑了。
钱江瞅着,嘴巴不敢动,手更不敢动。
卫青衣拿着筷子,从一盘十锦菜上挑了个四季豆放在了她对面的一个碗里。
钱江低头,看着自个碗里多出了个四季豆,他心里哭笑不得,这到底是吃还是不吃,吃,那就是跟宋良玉作对,不吃还是跟他作对,横竖都是作对,还不如让他死了算了。
或许是宋良玉这儿的心情不错。
没派人守在门外。
倒是让钱江脸上缓和了一点,可也就是这么一会的功夫,一下子门外有多了几个人,一个个看过去就是一福客栈里面平时下工没事聚在一块玩蛐蛐。
玩个蛐蛐能玩上数个时辰那种。
门口外几个大男人在玩着蛐蛐,那蛐蛐的叫声一道又一道。
弄得钱江整个人心神不宁的很,总觉得有人在他耳边念叨,“你敢?你敢吃?你敢吃的话,信不信,我拿你开刷。”
真是天要亡我啊!
一个时辰过去了。
二个时辰眨眼没了。
三个时辰夜都深了。
惠娘的男人也回来了,澡都没洗就扒在了桌上,拿着筷子在死劲的吃,真不愧是一家子,三口人都很能吃。
卫青衣看着欢快的很。
钱江那是一点胃口都没。
他就是怕这会宋良玉突然从哪里出现了,然后给他来一下,他想在荛江里安全地待着,老实的候着都要看这位主,这位爷有没给他这个机会。
卫青衣动了几口筷子。
她食量到了荛江也跟着变小了,左右跟钱江商量没有什么结果。
她放下筷子就打算出去。
倒是被钱江给拦了下来,“这么晚了,你上哪里去?”
卫青衣觉得有时候她弄不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
在姜家的时候,俩个人互相看不顺眼,开口就是怼。姜云彻一走,俩个人又齐心起来了。
可这种齐心还不如不要也罢。
卫青衣没应他的话,用手推了推。
钱江又忍不住轻声道,“我陪你。”
大半夜的后头跟个大男人?
卫青衣还没傻到给自己的寡妇名声上再加个不守妇道。
她宁可自己在这个一福客栈的后院里逛着,横竖都不会出这个院子,再说了,这个院子里的人都熟,虽说没说几句话,可大伙每天下上工都能瞧见了。再则这个后院里面一户一户的,她住的这户外头还隔着一道高墙,虽然比不上在盛京的姜家,可地方也不算小了,平时走走散散心来的也算够了。
钱江想跟想陪她。
卫青衣走的贼快,一转眼人就走出了那道高墙,她把隔着那道墙的门给一关,钱江被挡在了门的另一头。
后头没人跟着。
卫青衣走得也慢了起来,整个后院分了好几户,每一户,她都清楚,住了有几天了。
惠娘这一家三口住在里户,外户住的是两个烧水的妈子,再外面一圈住的才是些大男人。
卫青衣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倒是走出了这个后院,来到了院子里唯一有假山的地方,她寻思着这个供给客栈里面上工的人做的地方还有这种假山的地,她前几天来过一次,并没有往里头走,这会往里面走,才发现假山后面竟然还有一块湖水,看着面积不大,但是湖水面上很是清澈,仿佛能看到底下,还有几只小鲤鱼,其中一只还是纯红色,后头跟着几只带着斑点的。
这种鲤鱼,在姜家的时候,她也见过,只是那会没有太多的时间去观赏。
突然噗通一声。
卫青衣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好像刚才有一枚石子从那头飞了过来,那一头是在湖水的另一面,她沿着湖水的边上的小路走了过去,一个很大的庭院一下子印入眼帘,在这个庭院里面到处都是假山,只有中间一条像是通往了里面住的地方。
一福客栈里面还有这种院中院?
她在姜家的时候都没见过。
庭院里面除了假山外,还有很多卫青衣不认识的树跟草,她沿着这条路,忽地头一抬,庭院的那一头长廊上像是有一道人影,在月光的照耀下,那道人影很美,还带着一丝丝的冰冰凉凉的感觉,他的脸微微地一侧,嘴唇缓缓地一动,“吃饱了?”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让卫青衣恍然大悟。
是他。
是他让人送来的夜宵。
前前后后一共让人送了两次夜宵。
在她往荛江的路上一次,刚才那一次,卫青衣不会认错人,她敢肯定,只是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呢?
“好吃吗?”
他的声音很轻,很好听,听多了有一种会勾人的感觉。
卫青衣不想承认,这种声音,她之前听过,而且还差点着了道。
这种声音的主人。
她隐约记得好像是……
宋良玉。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
应该是他怎么会到了荛江,之前她是不是有看见过他,在去往荛江的路上,她还上过他的马车。
卫青衣记得,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太确定。
宋良玉似乎心情很好,“不够吃的话,我再派人送。”
当她是猪吗?
一次就送一桌。
别说吃,她连那桌上的一道菜都吃不完。
卫青衣脸上一红,总觉得自己很没用,吃也不会吃,话到了他面前好像一下子就跟不会说话似的。
明明他们一共才见了几次面。
可总觉得好像……
她就是玩不过他。
“嗯?”
宋良玉轻轻地一嗯,卫青衣整个人像是被这道声音给麻到了,声音也结结巴巴起来,“宋、公子……”
“嗯。”
宋良玉说话的时候,人俊美的一趟糊涂。
卫青衣从来没见过如此模样的男人,说话好听,人又特会撩。
她隐约记起钱江曾经说过,姜云彻屋里最沉默寡言的男人就要属她面前这位,可看着眼前这位横竖都不像是那种话少的主。
卫青衣是不知道。
宋良玉不仅仅是沉默寡言的厉害,他的那一手好字也跟他人一样,惜字如金,比起姜云彻的那一手破字来说,两个人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姜云彻屋里的人常常都说,谁家的姑娘要是嫁了姜云彻只怕要守一辈子的活寡,如果是嫁了宋良玉的话,那么只怕……
卫青衣根本就不懂这些,姜云彻屋里怎么评论两个人的,她一点都没听到过,只是现在看到这样的宋良玉,她会觉得姜云彻就算站在她的身边,她还会毫不犹豫地当面夸,夸宋良玉不仅长得好,心细会照顾人。
可这那里的照顾人。
只怕是让棋子自个往里跳。
卫青衣这枚棋子不仅仅是姜家姜云彻的人,还是整个姜家的那些个主盯着很紧的人。
一个盛京的破烂户。
让整个姜家的那些主盯着?
这事怎么看都有点怪。
宋良玉那好看的眼睛眨了眨,卫青衣只当眼前的这位是在……
向她卖萌?
天啦!卖萌?还不说是在卖乖。
“好吃吗?”
宋良玉一般不会问第二遍,可就是想要问,想问个清楚。
卫青衣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这个如此俊美男人一遍又一遍的问她这个问题,只是不知道要如何说?说好吃?还是说不好吃?
人家一共送了两回。
卫青衣很是认真地想着。
宋良玉眼睛眯了眯,“不好吃吗?那我宰了那厨子。”
听到如此惊人,惊天地泣鬼神的话,一般人也会说,“好吃。”
“真好吃?”
宋良玉不确定,他一般不威胁人,一旦威胁起来人,那么其实也就是,嗯,这样吧,宰了,拉下去。
可宰了这话。
他平日里更喜欢说,“那我多送点,让那厨子一天到晚做个五六次。”
一天到晚做个五六次。
这是打算活活的累死人吗?
卫青衣只觉得宋良玉做事随性,随着他那心情时好时坏,像刚才的那种话,其实他应该很少说。
也许是面对这样一个随性的人。
卫青衣渐渐地在他面前变得不那么紧张了。
宋良玉或许是看出来了,他那双墨色的眸子微微地一眨,声音轻轻地仿佛是打在了人的心口上,“在这里还习惯吗?”
明明只是问问,随口问问的话。
卫青衣的脸微微地一红,总觉得宋良玉的那声音也未免太会勾人了。
勾的人根本无法去回应。
更不要说对着他的那张俊美的脸。
在盛京的郊外的那处院子里俩个人都没这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