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宋良玉眼前的这物,李师傅二十多年前亲手所制的一根木钗。
说起这位李师傅。
大概也只有荛江的李府仅有的几个人知道。
只是没想到啊!
卫青衣说送就把怎么贵重的东西给送了出去。
要不是他派人盯着,
只怕这玩样在当铺里面转手出去就是大几百俩,甚至上千两都有可能。
一般人不认这木钗的精华之处。
看着表面能值点钱。
想到这宋良玉薄唇轻轻地一抿,卫青衣还真是……
绝情的很。
从她嫁入姜家的第一天起,姜云彻亲手给她戴上了这根木钗。
卫青衣那会睡在了那屋里全然不知。
但是知情的人。
除了往常伺候姜云彻的翡翠外,也只有宋良玉跟几个屋里人知道。
姜云彻一走。
他屋里的人散的散,离的离,如今剩下的也只有那么几个人。
卫青衣回到马车里就一直闭着眼睛,她迷迷糊糊中听到了什么声音,像是有谁在跟她说什么,在她的耳边不断地吹着气。
好像是在姜家的时候。
她第一次在姜云彻的那屋里睡的那一夜。
她感觉到有人把手轻轻地放在了她的头发之上。
再之后第二日她对着那面铜镜便发现了自己头发上面插着一个木钗。
现在想来应该是姜云彻替她戴上。
卫青衣会想都没想就把这样的一件贵重具有价值的东西给送出去。
可见她的心里一点都不在意。
谁说不在意了?
卫青衣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清醒过来,只是当醒过来的时候,她才发现刚才耳边的那一股股的气息,是她两年前唯一一次在姜云彻的屋里睡着的时候所感觉到的,那会她并不知道是姜云彻,那会她明明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现如今她的心里跟明镜一样的清晰,明白。
她是想姜云彻了。
想到了他的好的同时也想到了他的坏。
人都没了。
这种如同遗物一般的东西不便留着。
都说女人是一种绝情的动物。
这话一点都不假。
钱江看着卫青衣散着一头的发丝,那原本在上面的那根木钗不见了。
—
窗外下起了雨。
夜晚的雨要比白天来的多了几分的凉意。
荛江一处的客栈里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几张桌子,几个人围在了一团,抱着一壶酒,痛痛快快地喝着。在这张桌的对面有道人影静静地坐在了那里,一坐便是数个小时,从早到晚都没离开过一刻。
此时客栈的外头行驶过了几辆马车,其中一辆便是卫青衣所乘坐的马车。
惠娘抱着孩子下了车。
卫青衣帮着小城镇的车夫牵着马儿去了客栈的马厩,她给马喂了点干草,再取了一壶的水,倒挂在了马棚的矮梁上,壶里的水一点点地落了下来。
她看了会转身往客栈的侧门走去。
进了侧门,向右转。
卫青衣便看到了客栈的一楼,很大,来往的旅客很多,多半都是从各个地方过来投宿在这里。
惠娘把怀里的孩子放在了桌上,她的手轻轻地拍了几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这小子,昨晚太闹了。”
可不是嘛?
惠娘在边城里请了个教书的先生给取了个名字。
叫牛小宝。
卫青衣那会听着倒是觉得很一般,这教书的先生取的其实也没有多少文化水平似的。
可叫了几声。
倒是觉得牛小宝这名儿顺口的很。
跟他爹牛子一样。
不爱说话,倒是爱闹腾的很。
卫青衣并不讨厌,甚至还有点喜欢,她抱起惠娘放在桌上的孩子,“小宝,叫姨。”
牛小宝用手蒙着头,一副就是不叫的样子。
卫青衣抱着他逗了几下。
他的小手紧紧地拽着她的肩膀。
惠娘看见了赶紧过来,“你这孩子,叫人家一声姨都不叫,昨晚那些糖,可是姨给你买的,你要是不喊人家,回头我看你这小子还有没有糖吃。”
用糖这招对于牛小宝来说特别好使。
惠娘刚这么一威胁。
牛小宝就紧巴巴地喊,“姨!”
“我要吃糖!”
卫青衣哪里还有糖了,昨晚她兜里所有的糖都被这小子给扒光了,“小馋鬼一个!”
“可不是嘛。”惠娘抱着孩子,坐在了长椅上笑道,“大妹子,你别宠他,越宠这小子脾气越坏。”
小孩子宠点没什么事就是不能宠过头了。
卫青衣看着这几日下来。
惠娘一边宠着孩子也会一边教训,“小宝,你下次敢不敢向人这样要糖了?娘之前都跟你说了什么了?不能随便向人要东西,特别是吃的跟钱,这两样不能拿,也不能要,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懂不懂?”
牛小宝在自个娘怀里歪着脑袋,一股牛劲就是不肯说话,也不肯妥协。
看着惠娘伸手就要打。
卫青衣忙着劝,“嫂子,别打孩子了,这孩子打不得,打多了,脾气更倔更坏。”
脾气倔。
她何尝不是脾气倔,还臭的要命。
隔着几张桌的那道人影微微地一动,露出了半边的脸,那俊朗的模样,在烛光的映照下多了几分的暖意。
曾经何时宋良玉在姜云彻那屋时。
不知道多少次。
看到了卫青衣一副倔脾气样蹲在了姜云彻的院子大门口,一蹲就是大半天,身旁的丫鬟门童拖着拉着死活都不肯走。
现在看来还真是有点意思。
想到这宋良玉便起身,那宽大的青杉穿在他身上显出了那种清瘦而又说不出的贵气。
那浑然一身与生俱来的贵气,让他在人群里一眼便能看出来。
是他。
卫青衣整个人一怔,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在荛江的一处客栈里,她竟然看见了宋良玉,哪怕只是看到了他的侧脸,她也能认出来,谁叫他那么的与众不同,谁叫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与她对视,那如墨般的眸子里就好像一池深不可见的潭,偶尔有一阵风吹过,也无法波动那面上的一分一毫。
像是被惊艳到一样。
卫青衣一动不动。
同样的宋良玉久久地立在那里。
他与她离得如今的近。
然后她始终都没觉察到,他如墨般的眼底闪过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大妹子?”
惠娘抱着孩子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几个木牌。
卫青衣才恍然清醒过来,她四处一望,可哪里还有宋良玉的身影就好像他刚才根本不存在一般。
惠娘疑惑地看向她。
卫青衣拿过惠娘手里的一个木牌,“嫂子,我没事。”
虽说没事。
可人啊!一直朝着客栈外头看去。
此时在客栈外头。
剩下的几辆马车里,有一辆很是显眼。
钱江一直盯着没进客栈里头就是为了这辆马车,马车通身都是黑色就顶棚有一颗红珠子,这珠子,他在姜府的时候曾经见到过几次,姜家的大老爷很是喜欢这种马车,每次外出都是坐着这种顶棚有颗红珠子的马车出去跑商。
姜家里大部分的跑商活都交给了姜家的大老爷。
然而姜家的大老爷。
整个姜府里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大老爷一心想着霸占姜府所有的一切。
可有姜家老夫人在坐镇着。
姜家大老爷就算心再远,也远不过这位姜家老夫人。
表面上是如此。
可只有待过姜云彻屋里的人,钱江才懂得姜家的姜老夫跟大老爷私下有不少的来往,暗地里可以说是一路人,只是面上装着像是两路人。
就算是两路人。
姜云彻不在,姜府里的其他几个爷们,哪怕是远房的那几位也会按难不住。
这姜家迟早会变天。
眼下钱江暗自揣摩,他应该何去何从跟着卫青衣势必要与姜家对抗。
她一没钱,二没势。
那么他跟着她前方必定是一条满是荆棘的路。
前也不是后也不是。
这路啊!
不知道要通往何处。
在客栈的二楼的卫青衣特意选了一间靠着窗的丙字房。
因为这种丙字房沿着街,所以价格上要比其他的房间便宜许多。
卫青衣靠在了窗旁,往下瞥了一眼,这一眼便是与钱江一样看到了那辆通身都是黑色就顶棚上面有颗红珠子的马车。
姜家大老爷?
她还以为姜家的不会追来了。
这数日下来。
卫青衣一路上都没看见姜家人的身影,现在倒是看见了,可没想到这姜家一来就来了个能说话的主。
这是打算要抓她回去了?
卫青衣心里在盘算着,姜家都派了这么一个主过来,不是来抓她还是来干什么的?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哪一点值得姜家的人这么大费周折地派人来追。
在客栈的楼下。
钱江的眼睛一刻都没从这辆通身黑色顶棚上有颗红珠子的马车上移开。
如果真是姜家的大老爷。
那么卫青衣……
钱江想到这忍不住往上看了一眼,果然与那个女人的视线碰撞在了一起,他急忙地移开,总觉得胸口上刚才猛地一跳,不仅仅是跳动了起来,连带着还有一丝的痛,从来都不知道这种感觉会如此的清晰,还是清晰的让他觉得会痛?为什么会痛?应该说是心疼。
他心疼卫青衣,他怕她被抓,被抓回姜家。
一旦卫青衣被抓回姜家便是永远无法逃脱的掉。
姜云彻死了。
姜家老夫人想要她死。
姜家大老爷想利用她。
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