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马上就现世报了?
卫青衣无奈的很。
钱江几天来没说话,突然道,“寡妇的脸皮能薄到哪里去?”
片刻间马车里的气氛就变了。
钱江抬起头,那张很是普通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的轻蔑。
这样的他。
卫青衣从来没有见过,影响中的他从来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哪怕他的嘴再怎么毒,哪怕是在他与她还身处在姜家的时候也不曾听到过如此带着轻视的话。
不仅仅是对她的一种侮辱,更多的是一种不屑。
不屑吗?
卫青衣脸上一僵,惠娘抱着孩子小声地在哄睡,眼睛时不时往这边看了几眼,那眼神里有着怜悯。
似乎在哪里见过,这样那样的怜悯。
她从来不需要人的怜悯。
“大妹子……”
一路上马车陆陆续续的颠簸,摇摇晃晃的让卫青衣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模模糊糊中耳边不断有人在喊着她,“大妹子……”
听着声音像是惠娘。
卫青衣缓缓地睁开眼,果然看见了惠娘略带愧疚,“我不知道你是个……”
寡妇。
这两个字惠娘终究是没说出来。
可比说出来更加的让卫青衣觉得像是在替她感到惋惜。
钱江还真是一鸣惊人的很。
卫青衣含着笑道,“寡妇又如何?这世道上难道寡妇就要低着头,弯着腰说话做人吗?寡妇就不能有一条自己能走的路吗?再则,把寡妇两个字挂在嘴边,寄在心里的人又是如何想着?与我有个什么关系?”
前半段话惠娘听着还有点像是在回自个的话。
后半句就有些像是在应。
钱江刚那话。
寡妇的脸皮能薄到哪里去?
卫青衣弄不懂为什么一夜之间她跟钱江的关系好像又回到了他们俩在姜家的那会争锋相对,你看我不爽,我看你想揍的那种。
她明明想着是与他能和睦相处。
然而天公不作美。
钱江这几日所说的话,所做的举动,看来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罢了。
既然如此她还纠结什么?她与他之间早已经注定了,早已经在姜家的时候就已经是主仆关系。
哪怕钱江是个自由身又如何?
—
春季的雨总是来得快去的也快。
刚进了城。
离荛江还有一日的路程。
卫青衣想下车采购一番,才想起自己手头上的钱不多,连着几日与钱江一直处在一种互相看不惯的气氛中。
她也懒着再马车里继续待下去,拖着惠娘下了车。
俩个娘们在城里逛了起来。
虽说是个城,其实也就是边城,边城要比小城镇来的要热闹许多,再说这里的边城离荛江只有一日的路程,所以天气好的时候,有不少的行途的商人,旅客会停留停靠在此一二日这样。
卫青衣是听说这里的边城要比荛江物价来的便宜许多,所以她拉上惠娘一路逛了下来。
在盛京的时候,她带着院子里的丫鬟,大多时间去的是烟巷坊,其余的地方还真没怎么去,一来是盛京的物价贵,二来是那种地方有不少的大户人家的公子哥会带着小厮在街上寻乐。
她是没见过,可听着姜家里的下人提过几次。
卫青衣本来就在姜家不受长辈的待见,为此她会带着自家院子的丫鬟避开这些街啊道路来着,可以说她在盛京待了两年还真没好好地逛过街。
惠娘因为前几日自己所说的话,难免到现在还在耿耿于怀。
她属于性情中人,偏偏有时候说话直来直往惯了。
卫青衣看得出来,不会去计较那么多。
可惠娘就不一样了,“大妹子,荛江那边我有几个认识的老乡,人都还挺不错就是年纪大了点,要不给你介绍介绍?”
卫青衣听着有点哭笑不得。
敢情这是打算给她相亲了?
姜云彻才走没多久,她就改嫁吗?要是被姜家的那些长辈知道了,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事来。
卫青衣没说话,惠娘看着以为她是害羞了,又加了一把火道,“你放心,我那几个老乡,别看年纪大,可会疼人了,我要是没嫁给我男人的话,肯定会从他们几个中挑一个,我打包票人绝对是好的就是看大妹子,你中不中意了。”
她那里是害羞了。
只是这种话听来总有一种强买强卖的意思。
卫青衣忍不住飞快地瞄了一眼惠娘,看她一脸认真的模样也不好意思推脱,“等到了荛江再说。”
到了荛江。
她自然不会提起这事来。
那么到时候惠娘应该也就明白她无意。
俩个女人往集市那边逛了逛,一条街上什么玩样都有,从卖菜到卖各种小玩样,卫青衣挑了几样,每一样都是要比她在盛京看的要来的粗糙一些,相对着也便宜许多。
可再便宜她如今也买不起。
流连在几个摊位上。
惠娘看出了卫青衣的窘态,拿出了几枚铜板,“大妹子,想买什么就买,有我在。”
平白无故拿人钱财的事。
卫青衣做不出来,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上面插着一根黑色的木钗,这条钗子通身包裹着一层银浆,虽然面积不大,但是好歹能值点钱。
卫青衣连想都没想就取了下来,塞进了惠娘的手中,“这木钗跟我没多久,嫂子,要不嫌弃的话就算我们的相识一场的见面礼。”
见面礼?
惠娘低头一看,这见面礼可真是……
不便宜。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木钗,哪怕上面只是包裹着一层银浆也比的上她浑身上下所穿所用的。
如此贵重的饰品。
被当成了见面礼说送就送。
惠娘还真的不敢收,也不敢接,“大妹子,这太贵重了。”
“再怎么贵重也不上嫂子这几天对我的照顾。”
这几天下来卫青衣是看的明白惠娘不仅说话直心肠也好,比她碰到的那些个大户人家里的下人或者贵人来说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使不得,使不得……”
惠娘硬是不收。
卫青衣干脆道,“嫂子你就收了,孩子还那么小,连个名字都没,你收了这钗子,去给孩子买点好的补补身子,再请个教书的先生给孩子上个名字。”
话说到这份上了。
惠娘硬是头皮收了下来。
然后一路上买什么都急着抢着付钱,弄得卫青衣都不好意思的很也没去多跟惠娘再争个什么劲。
太阳下了山。
俩个女人才提着一麻袋的东西回来,惠娘的男人看见了帮着提上了马车的后面,用粗绳给紧紧地捆了几下勒了勒。
卫青衣看着惠娘的男人动作娴熟,自然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有男人跟没男人的区别就在这里。
卫青衣想着扭头就看见惠娘脸红着站在马车的后头跟自家男人小声地道,“你瞧瞧,这东西多精贵。”
惠娘的男人牛子早年跑了不少地方。
自然是知道这种东西的精贵处。
木钗上面包裹的那一层的银,一般的伙计自然是做不出这样的饰品来,要有也就是师傅,还不是一般的师傅,要有个十来年的做这方面活的老师傅才能做得出来,虽说只是那一层银包裹在木钗上,手艺是粗糙了些,可价格不会差多少。
“哪里来的?”
牛子心里有算,可面上还是问了这话。
惠娘贴着自家男人的身子,小声地嘀咕了几句。
牛子转过头往这边看了过来。
卫青衣嘴角露出一丝的笑,摇了摇头,上了马车。
坐在车里的钱江连着几日都是板着一副脸,像似谁欠了他一屁股债一样。
卫青衣不想跟这样的他多说什么,往里面坐了点。
钱江看着眼神一暗,终究还是微微地一叹,
他不是不愿意接近她,而是不能。
然而这不能。
还是宋良玉前几日特意派人送来了那一桌精美绝伦的菜肴在提醒着他,什么叫做主仆,什么叫做男女授受不亲……
—
另一头一辆黑色的马车直接使驶进了荛江的城门内。
并没有按照预定的路线在边城逗留一刻。
从马车上面下来的宋良玉一脸的冰冷,他的手里拿着一本册子,册子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字,翻了一页,全都是不同的数字混合重叠在一起。
没来荛江的时候。
他就从姜云彻屋里的人哪里听过,姜云彻在荛江几块地上的账很乱。
因为盛京在最北面,而荛江在最南边。
山高皇帝远。
自然这账跟钱对不上,或者说上面被人动了手脚也是正常。
可再看到这册子上面的一连串数字,宋良玉的脸一沉,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的凉意,“去查查荛江外头的最大一块的租地怎么回事,查到了,确实对不上账,不用回来禀报,直接辞了那里的几个管事。”
只是辞退几个管事?
翡翠站在附近,听着。
她看着宋良玉手下的几个侍卫拿着账本离开,却没想到他只是简简单单的辞退几个管事就罢手了?
宋良玉望了过来,翡翠连忙低下了头,不敢再心里多加揣测。
忽地一道黑色的人影从暗处飞快地跃过。
翡翠低着头没看清楚。
那道人影停在了宋良玉的跟前递上了一物。
姜云彻屋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可有一物。
凡是在他屋里的人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