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金掌柜所言，岳二娘的调香手艺是真的很好，香料铺的生意每天都很火爆，每天都是供不应求，缺货严重。

物以稀为贵是不错，但是做生意一直这样满足不了客人的需求，也并非长久之计。

于是江轻摇和岳二娘二人一番商量之下，最终决定公开招收一批学徒，向岳二娘学习调香的手艺。

江轻摇对岳二娘的慷慨豁达感激于心，落于实处便是十分尽心地操办收徒事宜。

江氏香料铺的生意火爆和大好前景，全京城都看在了眼里，听说那名调香师要公开收徒，便有无数人挤破脑袋想要这个名额。

收徒仪式当天，江氏香料铺门外的空地上人满为患。

看热闹的人群中，一名身着素色衣裙的姑娘被左右的人挤来挤去，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个四脚朝天，那张清秀的小脸上顿生不耐，这时恰好望见店铺门口那被众人簇拥着的青衣女子，素衣姑娘霎时间心头发酸，口中忍不住啐了一声道：“不就是会调香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本姑娘自己也会！”

旁边一人听见这话，看向素衣姑娘，惊诧道：“哎，姑娘你也会调香？”

这人嗓门有点大，话音落下便有好些人循声看过来，无不面露讶色，调香师的少见由此可见一斑。

迎着一众或好奇或或崇拜的目光，素衣姑娘怔愣一霎，然后整个人都止不住地有些飘飘然，当即轻咳一声，肃着一张小脸继续道：“我自然是会的，我只是没想到，同为调香师，我与其他同业前辈都是行事低调，这江氏的调香师却如此兴师动众，还广收徒？调香一行极需天赋，这位业界前所未闻的调香师想必应该才入行不久，若是学了点皮毛误打误撞做出一番成绩，便敢逞大家之能，那恐怕迟早沦为笑话一场。”

素衣姑娘言辞犀利，对调香一窍不通的外行人听着也不由得信了七分，人群里便有人开始对江氏香料铺指指点点。

那边的喧哗越来越大，店铺内的人不由得循声望过去，江轻摇柳眉微拧，便叫了个伙计过去瞧瞧。

等江轻摇了解到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当即目光一冷，面上却不露声色，柔声安抚了一番众人，随后就领着岳二娘往人群那边走去。

素衣姑娘在越来越多人的簇拥下，腰杆不自觉地挺得越发笔直，她暗自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刚要继续接着吐槽，便听到人群外传来一声清越的女子嗓音：

“敢问这位姑娘，江氏与姑娘可有仇怨过节？”

人群一霎寂静。

素衣姑娘个头不高，挺腰仰头也望不见人群外，但人群很快地就自动自发拉开了一道口子，两个女子袅袅婷婷走过来，静止的空气中仿佛都生出几缕清风。

江轻摇和岳二娘在素衣姑娘三步外站定。

素衣姑娘看着两个周身气质与这周遭市井格格不入的京城贵女，眼底闪过一丝自卑和慌乱，只是片刻后又恢复了冷静，语气平淡道：“并不曾，今日这还是我头一次涉足江氏的地界。”

江轻摇微微颔首，又问：“既然无仇，那便算是江氏的客人，敢问姑娘贵姓芳名？”

素衣姑娘不过寻常百姓家出身，十数年还不曾被如此慎重地问过名讳，她讷讷张口，语气间些许不自然：“小女姓邬，名圆圆。”

“邬姑娘，”江轻摇从善如流地唤了一声，却是话锋一转，单刀直入地问：“冒昧请教一下邬姑娘，你与我江氏素无仇怨，也不曾有过过节，为何今日却来此当众散播风言风语，诋毁我江氏？”

江轻摇直白的质问显然出乎邬圆圆意料，当即便有些尴尬失措，她眼神左右飘忽一瞬，迎着一众探究的目光，忽然微微垂下头，抿起嘴唇一脸委屈道：“将军夫人言重了，圆圆并无此意，若是夫人觉得圆圆如此冒犯了您的威严，圆圆便当众向您赔礼道歉如何？”

邬圆圆突然点出江轻摇将军夫人的身份，在场众人眼里江轻摇便瞬间越发的高不可攀，既高且遥远，再看到一脸委屈的民女邬圆圆，人心也就不自觉地往亲近的那边倒。

“在江氏的产业地界，我只是江家大小姐而已，姑娘的礼我可受不起。”轻易看穿一切的江轻摇不为所动，语气淡漠，“邬姑娘不必如此作态，我没时间也没心思去欺压你一个素昧平生的姑娘，只是今日忽然上门滋事的是姑娘，言语诋毁的是姑娘，眼下姑娘的模样却是仿佛我将姑娘如何了一般，这又是何道理？”

人群探究的目光转为怜惜，这一霎又变成一片若有所思的狐疑。

心思被如此一针见血地挑明，邬圆圆咬着唇，委屈僵在了脸上，好不难看。

凝滞的气氛中，开口解围的却还是江轻摇。

“我听了方才邬姑娘的说法，邬姑娘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说我们江氏香料铺的调香师并无真本事，乃是沽名钓誉而已，那么就请姑娘用实质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说法不是恶意贬低诋毁，如何？”

迎着众人包括邬圆圆不解的目光，江轻摇眉眼微舒，轻笑一声道：“就请姑娘拿出自己调香的本事，当众与我们江氏的调香师来一场公平公正的比试。”

话音落地，满场哗然。

姑娘家的战争，通常开场便是如此针尖对麦芒，到了过程则可能相对简单且平和。

而国家间的战争，往往是悄无声息的燃起苗头，再忽然响起号角，再由无数的鲜血白骨堆就胜利。

一望无际的荒原上，血色斑驳的土地之上残尸遍地，满目惨烈疮痍，残尸上空有北风哀嚎过境，犹如鬼哭。

残尸九成都是敌军，前来清查战场的东夏兵马却毫无大获全胜的喜色，他们神情肃穆，目光跟随着前方背向他们的大将军。

自大将军带兵抵达边关之后，原本惨烈的战局便瞬间扭转了过来，东夏战神的名号从来都不是浪得虚名，大将军领着他们一路所向披靡，夺回了所有被蛮夷侵占的国土，

只是再多的胜利，似乎也不能让他们的大将军展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