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瑾默看到，薄唇微抿，也不知是不是在安慰，突然出声，“很快就到了。”
秦挽低着头嗯了声，用手背擦干净眼泪。
司机加快速度。
十二分钟后，到达医院。
秦挽匆忙下车，都跑出去几步，又折回来道谢，薄瑾默没说什么，拉开车门下车，表情依旧冷凝，却依稀看到些许关怀，“要帮忙嘛？”
她想摇头的。
但薄瑾默没让她回答，率先往前走，“几楼？”
没办法，秦挽只能带他过去。
小时工不好找，白灵挑了个离家近的超市，去当摆货员，那里的人还不错，知道她身体不好，便处处关照，什么重活都不会让她碰。
今天是个意外，正逢活动，店里实在太忙。
商品全都售空了，需要重新上架，没人有空，白灵没法坐视不管，顾不上身体，自己跑到仓库去搬，货架堆得高，她往叉车上放时，没对准，整整一箱货物重重地砸到身上。
白灵躲得还算及时，护住了脑袋，右腿却被死死地压在货物下，痛得尖叫，店长发现，连忙将人送到医院。
五楼，骨科。
上楼时，护工也在，见她来了，才稍稍放下心，“你可算到了，我那边还有事，就不陪着了，有什么需要再去喊我。”
都是几年的老熟人。
她能伸出援手，秦挽发自内心地感激，由衷道谢，“辛苦，回头我再去道谢。”
护工摆手，快步离开。
白灵还在诊室，刚拍完片子，得先包扎。
店长是个中年男子，看上去蛮亲和，在外面守着，看见她，站起身问，“你是白大姐的女儿吧？”
秦挽还有点生气，哪怕知道不该怨他，但还是控制不住地心情烦躁，连带着语气都算不上太好，“对，我不明白，我妈都是什么年龄了，你怎么能让她去卸货？”
店长憨厚地挠了挠后脑勺，也不辩解，“是我疏忽了。”
闻言，秦挽提着一口气下不去，想发火，又觉得自己太过无理取闹，只能憋着，冷着脸，盯着诊室门，太过专注，差点忘了身边还有薄瑾默在。
白灵在医生的搀扶下单脚跳着走出来，看见她凝重的眼神，心虚地笑了笑，抢先在她开口之前，问道，“阿挽，这是谁？你朋友？”
自家女儿身边多出两个异性来，难免在意，她审视地上上下下看，越看越觉得满意。
个子高，长得也帅气。
不错。
她赞许地点头，“这小伙子长得可真精神。”
“妈！”知母者莫若女也，秦挽那不知道她这是在逃避现实，转移话题，恼火地喊了声，“你别在这打岔，当初出院的时候，你怎么说的？是不是跟我保证过老老实实地呆在家，哪都不去？！”
“现在可倒好，你还背着我出去打工！”
“妈，你得给我一个解释。”
秦挽又是心惊又是后怕，万一，要真有个万一，她要怎么办？
她没觉得自己有这么坚强，能够接受亲人的再次离去。
光是想想。
她眼眶就红了，上前扶住她的手臂，卑微哀求，“算我求你还不行吗，乖乖呆在家里，养好身体，再多陪我一段时间。”
看见女儿这样，白灵心里也不好受，只是，“我是生了病，又不是瘫痪，现在能动能走的，天天在家躺着，跟个废物似的，我就想找点事做，我知道你担心我，这次纯纯是个意外，下次绝对不会了。”
秦挽不接受，也不理解。
她难受地问，“意外，意外，你都说是意外了，谁知道还有没有下次？你怎么保证？妈，爸已经走了，难道你真想让我成为孤儿，孤孤单单地活在这世上？你就这么狠心？！”
秦父的离去一直是家里的禁忌。
白灵的脸骤然失去血色，压抑地低吼，“秦挽！”
当话说出口。
秦挽就知道自己错了，可要不是情非得已，她也不会去提起，难受又倔强地不愿道歉，梗着脖子，声音带着发泄过后的沙哑，“就算再难听，这也是实话。”
白灵皱眉，拿开她的手。
秦挽顿时慌了，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妈……”
“阿挽，”白灵语气依旧温柔，态度却分外坚定，“别太自私，你爸爸不在了，我们母女两个就是彼此的依靠，想活下去，就不可能全都靠你，我还没脆弱到那个程度。”
让她就那么躺在医院等死。
她做不到。
她才五十出头，正值中年，本就不该如此碌碌无为。
别太自私？
是说她自私嘛？
秦挽眼眶含了泪，心里委屈，但更多地还是气恼，她不懂，为什么她这般真心的付出，就是得不到理解，她这么辛苦究竟是为了谁？为什么就不能再体谅一点？！
“我不会同意的，”她决绝地表示，“这个工作你必须辞掉，从明天开始，你继续住院，我会请李阿姨照顾你。”
白灵还想再说什么。
她没听，固执地去给她办理住院手续，心态不稳，连带着所作所为都有点急迫，明明那么简单的事，却乱糟糟地做不好。
秦挽挫败地捂住脸，走到一边，蹲在地上，声音沙哑地不像话，“你们先走，我缓一会儿。”
她需要时间调整。
“东西拿来。”
忽然，上空传来声音。
她抬头看去，是薄瑾默，他还没走，意识到这一点，她仓皇地起身，抹了把脸，“薄总，你还在啊，不好意思，我没注意到……”
没让她继续往下说。
薄瑾默再次重复，“拿来。”
视线下移，看向他伸在面前的手，秦挽愣了下，疑惑不解地微微歪头，“什么？”
薄瑾默快速掠过她发红的眼眶，眸色微沉，直接将她攥在手里的单子和身份证拿过来，转手递给林北，“去后面排队。”
林北应了声，接过。
“去那边休息下，”薄瑾默绅士又疏离地攥着她的手腕，往旁边拉，将人按到椅子上坐下，“五分钟，调整好情绪。”
很奇怪。
秦挽仿若遵循本能般，一声不吭地被拉着往前走，直到坐下那刻还有点懵，茫然抬眸，“薄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