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头将这些一一记在心里,顾宁则是跟着被护士推出来的宴池走了。
我担忧的看向沈青云,露出一个比哭还难堪的笑。
他叹息一声,“送我出去走走吧。”
医院的走廊很安静,几乎没什么人走动,我跟沈青云并排在电梯口等电梯。
在我的记忆中,沈青云从未跟人动过手,甚至生气都很少有,像是今天这般失态的与宴池动手,着实令我吃了一惊。
透过反光的玻璃我看到他的衣着有些凌乱,领带翻飞。
我伸手帮他正了下,他看我,只能看到满眼的愧疚。
“学长,对不起。”
他沉声说道,“为什么道歉。”
我垂下眼眸,不敢看他,“都是因为我自己没处理好私事,连累了你。”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声音清冷却带着安慰,“你已经道过一次歉了,婉音,这不是你的错。”
我咬着下唇没有说话,怎么不是我的错呢。
沈青云从小到大都像一朵洁白无瑕的圣洁莲花,而如今的事处理不当就会成为他的污点。
心中一片酸楚,我闭上眼,将情绪收敛。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你留下吧。”
他的语调温柔,是我从未听过的。
沈青云是这般的好,善解人意,知书达理,尽管在这种时候,还是站在我的角度为我思考,将我的感受摆在第一位。
他知道我因为之前的事情对宴池心怀愧疚,不愿我夹在两人中间左右为难,于是替我做了决定。
不可否认能遇见这样的人实在是我的幸运。
我确实更想留在这里看着宴池,不仅仅是因为担心他,更多的还是……
我怕他借着伤势为由头找沈青云的麻烦。
我跟顾宁一左一右陪护在病床左右,顾宁时不时看着宴池沉睡的容颜,时不时又抬起眼来瞪我。
我支着头,不以为意。
“婉音……”
宴池虚虚的将手抬起,搭在我放在床沿的手上。
看到我守在床前,他的眼里亮起了光,嘴角扬起一抹发自内心的笑。
我伸手去探他的额头,没发烧。
我问他要不要喝水,他点头。
我将备好的温水送到他嘴边,就着吸管喝了几口,他干的起皮的嘴才好了一些。
好粗糙。
宴池原本就生了一副好看的皮囊,与我在一起的时候皮肤虽比不上沈青云那般光滑细嫩,但也没有现在这般粗糙。
现在的他皮肤蜡黄,眼底还泛着乌青,像是许多个夜晚没有休息好,皮肤不似曾经健康,被憔悴的蜡黄代替,下巴上的胡子冒出一小截。
“池哥。”
顾宁不满自己被忽视,出声寻找存在感。
宴池黏在我身上的眼神分给她一秒,那一眼,满是厌恶。
“我原以为你只是性格暴躁了些,没想到你居然敢有害人的想法。”
宴池的语气里透露出浓浓的失望。
“池哥,池哥……”
顾宁慌了,这失望透顶的眼神让她感到前所唯有的慌乱,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从她身边溜走,再也抓不住了。
“我会改的!我会改的!你信我。”
宴池扭过头不愿再看她,“你回家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不,我不走,你说好的给我三个月的。”
顾宁声音里带着哭腔,脑袋摇的像拨浪鼓。
“你不要逼我将你再送去一次疗养院。”
宴池出声威胁。
我起身离开,借口去给宴池买点水果。
他们之间的事,我懒得听,也不愿意惨和。
他们之间无论有什么恩怨纠葛,都与我无关,这是他们的事。
不知道宴池怎么说服的顾宁,在我提着一袋子水果回来时,顾宁已经不在了。
她绝对不会因为一个威胁就甘心离开宴池,宴池肯定用了其他手段。
不过我无心多问。
我剥开香蕉,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宴池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我不说话,眼睛根本舍不得从未身上离开分毫,也不知道看这么久有什么用,我脸上还会长花么?
医生嘱咐这两天需要特别关注,所以我撒谎骗了我妈,说同事生病无人照顾,今晚陪床。
母亲一听,是个姑娘在这个城市孤苦无依,独自打拼,当下就心软了,说要来医院跟我轮班。
我连忙拒绝让她老人家,要她在家好好休息。
我哪敢让她来,而且,宴池也不配得到我妈的照顾。
打完电话推门走进病房,宴池正一动不动的看向房门,我走进来刚好与他目光对上。
他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有说话。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我。
我将他吃剩的垃圾收拾丢进垃圾桶里,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乖巧的摇头。
打来热水给他擦拭了下脸上的灰尘,我躺在一旁的陪护床上,深深呼出一口浊气,什么时候才能解脱啊。
宴池对我来说,是个负担。
很重的负担。
我倒宁愿他像以前那般冷漠无情,不再纠缠,现在他死缠烂打,为了我做出这么多事。
我总觉得愧对于他,特别是上次的事……
有种越想撇清关系,我们就纠缠越深的无力感。
微信上沈青云问我怎么样了。
我回复:一切都好
沈青云:你在医院陪床?
我:是。
那边显示正在输入许久,只发出一句话,不用为了我委屈自己,我可以处理。
我没回复。
实在是睡不着,我翻了个身,恰巧与同样没有睡着的宴池对上目光。
黑夜中借着微若的亮光我勉强能看清他的脸,可他那双眼睛仿佛夜空中的流星一般炯炯有神,令我完全无法忽视。
他的眉眼生的好看,剑眉星目,每当他这锋利的眉眼为我染上情意,悸动的望向我的时候,我总会心脏漏掉一拍,忍不住沉 沦其中。
半年前,宴池将我搂在温暖的被窝里将我压在身下,半年后我两在同一间病房内各自在自己的被窝里遥遥相望。
这次,我们之间没有半分情意,至少我没有。
“宴池。”
我轻声开口。
他的眼睛眨了下,似是没想到我会喊他,轻声应了下来。
他的声音是那样轻,那样的小心翼翼,生怕语气不会就又将我推得远远的。